?待福公公一通唸完,筱文德同錢子謙低頷的面上,均是不解的迷惘。
??「獨處宮闈,甚覺孤悽,盼聚相首,即刻回京」寥寥幾字,未提筱文德的逃軍之罪,不言錢子謙躲婚之責,似家常淡語,卻完全叫人摸不透筱氏天子命福公公千里迢迢來此宣旨的用心。
??筱文德深知自己的父皇一向不善迂迴城府,不是會寫如此含糊之言的人。
??至於錢子謙,好容易叫筱文德安撫平靜下來的心神又懸而不定了起來。那是養育自己多年的人,究竟是如何的脾xing錢子謙自覺還算了解七八分。只是——如今他這樣的身份、出世,還有這般的身子模樣,叫他以何面目回去?那遙遠的德京候著他的也不知究竟是福是禍!
??「那——太子千歲、賢王殿下,接旨吧?!」躬下身,福公公恭敬地雙手捧上聖旨遞了過去。
??盯著明黃的卷軸,錢子謙一陣怔然無措,停擺於半空的手似千斤重,怎得也擡不去接住。靜默片刻,終是筱文德先行接過了聖旨道,「兒等領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兩位殿下,這就隨奴才回去?」
??轉頭看了眼垂目似有心事的錢子謙,筱文德對福公公道,「還望福公公能多多體諒,如今子謙不同往日。待本宮收拾妥當了,尋著輛舒坦的馬車便隨您回去可好?」
??「呵呵,自然自然!」福公公作揖行禮道,「該收拾的收拾,該安排的先安排,奴才不急,在這裡慢慢等著便是。」
??滿意地點點頭,筱文德拉起錢子謙的手便朝著寢居走去。
??跨過門檻,輕輕掩上門窗,筱文德走去仍發著呆的錢子謙的身旁,輕輕推了推,「子謙?!」
??「……」
??「子謙?!」伸手摸了摸錢子謙的面頰,筱文德柔聲道,「想什麼呢?」
??「文德……」
??「不想回德京?」
??「子謙……不……知……」
??錢子謙怕,雖早料想會有如此一日,但真臨到眼前,那未知的迷惘叫人著實害怕。在知道自己身份之刻起,錢子謙便知此生與筱文德長相廝守是難如登天了,唯一期翼的,便是腹中的孩子能平安臨世、一生無病無災地在這雨櫻谷中悠然生活。可如今看來,這最後的小小私心只怕也是夢空望絕。
??「你若不想回京,不如我們先尋個地兒躲一陣子?」筱文德挑挑飛眉,淺笑道,「在谷裡這一個月,我可是日日過得愉快幸福,實也不想回什麼德京!」
??擡頭瞪大著眼,錢子謙不可置信地盯著一派輕鬆的筱文德,「……你想抗旨不成?」
??「有何不可?與其回京日日見不得你,還不如此刻一不做二不休!
??呵呵,抗旨乃株連九族的罪責,你我同是父皇的兒臣,倘若真要連坐,父皇不是還得算上自己一份,砍了自己的腦袋?」
??「文德……」
??「怎樣?想好了沒?」一邊問著,筱文德一邊將抓執著錢子謙手腕的五指緊了緊。
??四目相對,錢子謙細細地瞧著筱文德的眼——依舊是那雙熟悉的眉目,卻多了分沉穩決然,閃動的深情溫柔似旋渦般,拉拽著自己掙脫不開。
??既已如此,他錢子謙又何須再思慮什麼人言可畏、顧及什麼世俗倫德?
??回握住筱文德的手,錢子謙正了正面色道,「文德,我們回德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