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妍五歲那年,杜雲舒曾經與她一起品嚐過一種桃花酒,那之後,杜雲舒便把谷中所有酒放到她夠不著的地方。而依水清妍的性子,也不會刻意去找。此後,她也未曾有機會試過酒量,於是,在她只喝了一口便慢慢眼神迷離,最後安安靜靜地伏在桌上時,軒轅璟很有幾分哭笑不得。他本來還想了各種藉口,想把她灌醉,如今卻什麼也沒用上。
那段路很安靜,宮女宦官均被遣開,軒轅璟抱著少女,突然有個念頭,若是這條路沒有盡頭該多好?少女特有的馨香,夾雜著葡萄美酒的醇味充斥他的鼻間,雪裡透紅的肌膚在廊上宮燈的輝映下更具誘惑,梨花雪染櫻花粉,月暈燈光恍惚間,他一時心旌搖曳。她與他,從未靠的這般近過,低到只要他一低頭便能觸碰到她……
“王爺,到了。”春兒推開偏殿的門。
軒轅璟一愣,擡步走進去,點頭吩咐道,“你退下吧。”
春兒遲疑了下,把門帶上,聽命離開。
他眸中紫色蔓延,觸手的肌膚那般柔滑細膩,他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的臉頰,幾乎流連不捨。他自命瀟灑,這幾年武林闖蕩,美人在懷,赤簫傳情,飲酒舞劍乃爲常事,可從未有人能夠這般牽扯他的情緒。她的一顰一笑,即便冷言冷語時的神態,他都記得那般清晰……他傾身給她蓋上衾被,正想爲她去除髮飾,水清妍似乎被驚擾,無意識地一聲輕、吟,面朝他轉過身子,玉手挪出錦衾,正巧搭在他的手臂上……一點火星,激起燎原火焰,那剎那理智全部退沒,他捧住她的臉,低頭吻上去……什麼璃水江山,什麼王爺公主……那一刻,他只知他拒絕不了她的誘惑……
她脣間芬芳的味道,夾雜著酒味,讓他一時情動,幾乎難以自拔,只想深入品嚐,他想侵入她的口腔,奈何她不予配合……水清妍迷迷糊糊間只覺脣上有軟軟濡溼的感覺,讓她好生不自在,他的手幾乎灼痛了她,她想醒來,身子卻沉迷在深夢中,她偏過頭,用手推開他……
軒轅璟一驚,正巧有一陣冷風襲來,他一個激靈,連忙撐開手臂,之後幾乎腳步踉蹌,退離牀榻……佳人卻遲遲未有醒來的跡象,她側身,玉手放在臉頰旁,繼續睡去……
他懊惱地揉著眉心,莫非他也醉了麼?否則怎會如此失控?醉了吧……他一揚衣襟,滅了殿中燈火,再看了眼水清妍,幾乎落荒而逃……也就在同時,水清妍脖間玉佩突然閃現光度,他一轉身,便錯過了萬般可能……
軒轅璟前腳離開,後腳便有人進入殿中,他一步一步走至牀榻。他脣際似有若無地抿著淡淡的笑意,眸色卻是一片幽深,他尋到水清妍的手,一手搭上她的脈,然後用指腹輕柔而反覆擦拭著她的脣瓣……
他聞到殘餘的酒味,不由一嘆。到底要喝下多少酒才能被人如此輕薄而毫不自知?
他撩開她的鬢髮,正想喚醒她,睡夢中的水清妍卻恰恰一聲夢囈,“墨後……”
他的手指一頓,轉而一路下移,停在她的脣邊。便見那櫻脣再啓,這次卻是喚的“軒轅璟……”
輕輕的低喃從那脣際逸出,帶著恍若冬雨的氣息,涼涼的……
他卻是輕輕地笑了,他俯下身幫她撫平微蹙的眉心,然後將她的柔荑塞入被中……
熟悉的氣息突然遠去,他指腹的溫度亦同時離開,水清妍突然一下子驚醒,那刻她不知爲何而慌張,只覺得似是要丟失什麼……
“白芷!”
頎長的身影立時一頓,男子站住身子,然後緩緩轉過身,語調優雅,“醒了?”
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她皺著眉,一手搭著牀沿,穿好繡鞋,然後起身,卻是一陣眩暈,然後無力倒入男子的懷中……
“你到底喝了多少?”白芷低低地嘆。
“我……”她軟軟地開口,卻似是羞於說下去,只是用手無意識地扯著他的衣襟。若是她說只喝了一口,他心下該如何取笑於她?她只是下定決心以後絕對不再碰那玩意兒……
白芷執起她的玉手,看著她的眼睛,那雙水眸太過容易讓人沉淪,如今朦朦朧朧間,更是如秋水上覆了層薄紗,他笑,“清妍,隨我走吧。”
聲音低沉,不復清湛,若有似無的情意,他優雅吐音,刻意誘惑……
人說經由人的眼眸最能看入人的心底……她可是能在那雙墨眸中看清一切?
她不由玉手輕擡,觸碰他的眼,他一顫,閉上眸,低低的笑意漫開,“清妍,你想作甚?”
水清妍搖頭,“我走不動了……”
他捉住她的手,“若我帶你走,你可願意?”
她曾問他只是因爲璃水公主這個身份麼?其實他很想告訴她,倘若她認了這個身份,便與他無緣了……
“你可是也醉了?”水清妍一聲輕嘆。曾經她道,要尋遍天下,覓一處傾心之所……如今,她只覺得前路茫茫……
他薄脣輕勾,點頭道,“即便隨你醉一場又何妨?”
次日,城門初開,便有兩輛馬車疾馳而去……目的爲阡城……
十二月二十,據說璃水阡城將有一場大雪,雪罷劍現……
那馬車卻在官道一處停下,有個氣質出衆的青衣書生駕馬相攔……
“墨澤代墨後問一句,沐國七殿下韜光養晦,所爲何者?”
“惟願護我所惜……”馬車內男子輕嘆。
“墨後有言,若有傷她分毫,即便爲故人之子,也絕無寬恕之理……”
男子笑,“子越謹記。”
彼時水清妍正靠著他沉沉入睡,他的手指輕輕解開她的髮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