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璟一直弄不明白當年的水清妍對白芷, 如今的長寧對沐子越,究竟是如何成爲這般生死糾纏的?哪怕是在水清妍失憶那會兒,那人對她, 依舊那般特殊, 她的喜怒哀樂全在那人之手。哪怕她心下又不知緣何恨極了他。軒轅璟從一開始便冷眼旁觀, 有時候真想助水清妍狠心, 徹底殺了那人。可一轉念, 卻禁不住憐憫自己。他嫉妒那人,幾乎嫉妒地發狂。
他早就知道水清妍已記起一切,從夙州死裡逃生後她的眼神便不一樣了, 他卻一直不願點破,任她獨自煎熬。他那般惱她, 有時候真恨不得能親手殺了她。可是一想起一介柔弱女子卻要肩負家國大任, 又禁不住心疼憐惜。
其實他哪能真地放地開她?哪能捨得傷她分毫?即便在今夜那般境地, 他也唯能忿然離去。
他一直在等她回心轉意,她卻始終看不到他。當初她還不會騎馬, 如今卻敢一人一騎千里迢迢去見那人。而他這個新郎卻唯有在城樓上眺望女子遠去。他不由苦笑,滿心滿懷盡是無奈蕭瑟。
大紅嫁衣已褪,她依舊是白裙驚鴻。他不明白去了又能如何,卻不妨放她去見上一回。只爲他終是察覺,那樣之人能爲水清妍做到這般, 已非丁點愧疚, 些末情意可至。
好在她還會歸來, 哪怕絲毫不是爲他。那此後窮盡今生, 她都是他一人的。他知道, 他無疑在飲鴆止渴,卻偏偏還心甘情願。
“璟兒, 你還不夠狠。”水皇拍著軒轅璟的肩,同樣望向遠處,道。
軒轅璟並不答話,只是抿著脣回頭看了水皇一眼,眼神中隱約帶著絲憐憫又或者是瞭然,水皇在那目光下竟然莫名地覺得有些尷尬。
京都如今皆傳沐國七殿下躲不過今年臘八,連新帝都不忍立刻治罪於他,只是將他打入天牢。卻並不知那新帝真實心思。若在朝堂公開評斷是非,沐辰曜恐怕最終還治不了沐芷之罪。便索性稱病不上朝,只是將沐芷關押,等他自行斃命。既全了新帝仁義之名,他日不至落人口舌,又能斬草除根。再者,如今沐菲揚屯兵在邊境,不知何時要攻打過來,沐辰曜如芒刺在背,一舉一動亦受制。
當年的連皇后,如今的太后曾勸沐辰曜先不計後果,處死沐芷再說,沐辰曜猶豫良久終是否決。已殺了一個,他終是怕被史書上記上不容兄弟的一筆。
那一路,水清妍已不知飢渴,也不知換了多少匹快馬,甚至分不清日與夜。日後總有傳言,從璃水到沐國,曾有一傾國女子駕馬如飛,大都猜測是爲意中人。其實那般走馬如飛,豈能看清姿容,不過人們大抵皆喜杜撰風流。
如今沐國天牢守衛森嚴堪比皇宮內院。水清妍得了璃水在沐國暗人之便,終是趁夜入了天牢。如今沐芷身處的牢房有兩撥人,一邊是沐辰曜派來防止有人劫囚的,一邊卻是沐芷身後暗衛。雙方皆是靜觀其變,相互忌憚。
水清妍悄無聲息地潛入那間牢房,甫一見到那人,便差點落下淚來。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渾身顫抖,好久纔敢靠近。牢門口有一碗冷飯,一碟水。寒冬臘月,那牢房內卻唯有一堆稻草,牆壁斑駁,室內腐敗陰沉之味撲鼻,叫人幾乎難以忍受。可那素日高高在上的男子卻就這般闔眸躺在那兒。曾經身處瓊樓玉宇,如今卻是落至這般不堪。
當年玄城初遇,他錦衣玉帶,一身風華竟似從九重宮闕而來,相視間朝她優雅而笑,風度翩翩。她那麼多年,從未見過那般人物,以至於後來所遇竟私以爲皆不及他。
如今她小心地撥開他的額發,當年雅發現下觸手枯燥,她心酸地厲害,更見那兩頰凹陷,脣色蒼白,皮下暗青,氣息淺淺,儼然已是一副油盡燈枯的模樣。骨瘦如柴,面染灰塵,毫無生氣可言,衣袍上甚至還扯著雜草,早已不復當年翩翩貴公子的風姿。她膽戰心驚,雙眼立時朦朧,她哽咽相喚,用力搖他,他卻毫無知覺。
哪怕他睜開眼看她一眼也好,知道她爲他而來,知曉她終不至那般狠心。
那沐辰曜又怎能逼迫他至此?水清妍暗恨,咬著脣,心如刀割,不覺淚流滿面。可他若不是抱著必死之心,又怎會容忍自己這般落魄?她又怎會害他到如斯境地?這樣的認知讓水清妍一時幾乎崩潰。
也不知是哪方先發現女子,兩邊便動起手來。連帶著璃水暗人亦加入混戰。激盪的劍氣,混亂的打鬥聲,紛紛亂亂洶涌而來,她恍然從悲痛中醒來,便從袖中取出一個精巧的匣子。匣子是巧匠所制,自有乾坤,內壁是用千年寒冰打造。水清妍一打開匣子,便有寒光耀目。
四散的寒氣中,依稀躺有一如玉般透徹的花骨朵。纖纖玉指一碰觸,那花在她指尖嫋娜綻放,光芒四射。便是那千年傳說中的千池玉蓮。當年他邀她留下,她卻心有遲疑,更慮他之疾,遂動身一路去往東陵汾離雪山。好在不負她所望,玉蓮爲她而開,爲他而放。
那玉蓮盛開之際,千池雪化冰消,光華耀天。四周山石上出現了八字,“玉聚孽消,天界久候。”
傳說中玉蓮乃天界神物落於人間所化,千年來待有緣人,如今看來果真如此,便應非普通人能承受。她更清醒地記得當初初遇軒轅璟時的異感。她一時茫然無措。
她當年患得患失,不敢大意,便欲先行助沐芷調理,方用藥,幾次欲言又止,終不曾告知他。未料幾月後,便天涯相隔,她更是忘卻前塵,從此痛恨上了他。
他必定不知道,當年的水清妍便曾願失去所有,換他長壽無疆。
水清妍將玉蓮一片片喂入他口中,那清雅的花瓣一入其口便似化作了雪水,瑩瑩泛光,透著新生的希望,她眸中盈盈似水,又滿是柔情,脣邊緩緩揚起絲笑,隨後她輕執起他的手,掌心相對。剎那雪飄四面,光華大亮,一時讓人無法逼視。
當年練就一身功夫,一是爲自保,再便是爲不受制於人。當初她便知若她肯舍了全身功力,可助他承受玉蓮之效,當是萬無一失,可若她無所依傍,便再不是水清妍了。
彼時她無奈傷他,她身邊可信可用之人不多,千池玉蓮又被她藏於傾月樓,她唯有派人護送墨秋前取,心想有杏門在,當可救他一命,卻被水皇攔阻。可如今他受她一劍,更是毒發,無藥可解,已是拖不得。“流風迴雪”,本就至清至純,可護其心脈,更有解毒之效,再加上玉蓮,當可解“奪魂”之毒。
從此他當再無病痛。
真氣相渡,水清妍察覺她渾身氣力在點點流失,那般痛苦無助,同時偏頭查看他,果見沐芷的臉色已在好轉,她方感寬慰,卻又覺得苦不堪言,唯有牽強地一笑,當全身功力盡轉到男子身上時,水清妍終於失力地癱倒在他身上。也就在這時,有人從混鬥中脫身,一劍朝水清妍刺來。嗆地一聲,恰有人及時挑開他的劍。
弒站在那兒,遲疑低喚,“水姑娘……”弒雖未能看清水清妍做了什麼,但也猜到她不會害那人。
水清妍從頭至尾仿若未覺,只是慢慢撫上沐芷的臉,那般留戀地看著他,失魂落魄地呢喃道,“爲何你不肯睜眼?”她那麼希望他睜開眼看她,因爲她知道今日一別便該是天涯永隔,她多希望他成全了她最後的奢望。她輕輕吻上他的脣,臉頰相依,她一閉眼,長睫不住顫動,一滴淚禁不住滑落,緊接著淚水愈來愈多,溼潤了彼此肌膚。
“倘若還有可能……”她輕輕道,又很快搖頭,睜開眼來。
水清妍猛然扭頭站起身來,走過弒,一臉決然道,“莫告知他……”既然如此,便就此了斷,彼此再無糾纏。
當日,沐國皇宮中亦發生大事。沐辰曜寵妃小產,查出是喝了一盅皇后送來的銀耳蓮子羹。沐辰曜這麼多年唯有一子一女,對子嗣大爲看重,自是大怒,皇后拒不認罪,更是惡言相向。沐辰曜盛怒之下將皇后禁足。至夜,沐辰曜派心腹前去探視皇后可有悔意,該人卻撞破皇后正與侍衛在行茍且之事。沐辰曜趕至,大罵皇后“淫/娃蕩/婦”,“蛇蠍心腸”,皇后此刻卻似得了失心瘋般大笑大鬧,對所幹下之事供認不諱。沐辰風適時湊上,附耳不知對其父皇說了些什麼,於是沐辰曜一怒之下直接將皇后白綾賜死,更對向來袒護皇后的連太后頗有微詞。
天牢之中,自水清妍離去,三方停戰,璃水暗人盡數退去。
待沐辰曜抽身得知天牢之事時,已是心煩不堪,更皆沐芷仍在牢中,便不以爲意,未曾理會。
次日,自沐芷出兵璃水,便告老還鄉的蘇相抵達京都,更皆領著一衆大臣爲沐芷求情,聲勢浩蕩。沐辰曜起初沉著臉不予答應,後蘇相與新帝一番密談,之後沐辰曜便鐵青著臉,準予沐芷先回府養病。那日便是臘月初八。
初八那日陽光大好,蘇相親自帶人來接沐芷,神色凝重,步履匆匆,緊隨的還有憂心忡忡的華朔。少年看見沐芷,微微“咦”了一聲,一臉訝異地搭上男子手腕,抓耳撓腮也想不出個所以來來,倒讓蘇相心急如焚,緊接著少年一拍腦袋,喜笑顏開,“芷哥哥果然洪福齊天……”
男子被人擡出天牢時還是閉眼的,卻在上馬車時顫顫巍巍地動了下眼皮,又被突如其來的光線刺到,很快闔上,脣邊卻浮上了絲微笑,那微笑毫無溫度,甚至帶著絲冷誚,莫名讓人心悸。
那馬車高頭駿馬,奢華尊貴,處處彰顯皇家風儀,更有列兵護送。沐辰曜只罰其三年俸祿,革去靜王之位,實際上那人勢力顯山露水,此後依舊一身尊華。
街尾有人遠遠望著,喟嘆道,“劫否?幸否?”
水清妍連夜被璃水暗人護送回國,這次卻是乘了馬車。她掀開簾子往外瞧,天際星子寥落,她意識有些混沌,隱隱約約地想,她總是這般身不由己地離開他。大多時候,她都是睡著的,一如來時分不清日與夜。偶爾醒來,她想若能一直就在途中,或許也是幸事。
待到了靠近璃水的一座小城,有人前來接她。她那時卻是醒著的,於是朝男子微微一笑。蒼白無力的笑顏在陽光下觸目驚心。軒轅璟面色頓變,他立時上了馬車,攬過她,驚痛道,“你究竟做了什麼?”水清妍埋臉在他胸膛,悶聲道,“我只是想少欠他些……”軒轅璟不住擰眉,太陽穴生疼。卻有柔軟的手指按上他的大掌,她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隨後又靠向他,繼續道,“那時聽聞你受傷,我便想,你若死了,我便替你守住璃水……”
她的聲音很是平靜清冷,早已沉澱了當時的心慌意亂,消弭了當時的痛苦掙扎,如今已是不帶一絲情感,於他卻是大悲大喜,不啻天籟。
軒轅璟心中大震,一時又驚又喜,欲推她擡起身來,想看看她的眼,想追問她是否當真,水清妍卻是賴在他懷中,輕輕道,“你讓我睡會兒……”
於是他的心終於有了片刻的溫軟甘甜,他用大氅包住她,輕柔地擁住她。
水清妍模模糊糊地想,此後他便是她夫君了,一切都會終結的,她還想,母后定會欣慰喜悅的,於是她微微牽脣。
墨璃在得知軒轅璟要離開墨城去接水清妍時,便喚他前去,囑咐他萬事不可強求,萬萬不可傷到長寧。當時那女子神色幾乎在懇求,卻又似乎帶著對他的愧疚,軒轅璟唯有苦笑應下。他來的時候便在想,他究竟能不能成全了她?
如今他看著懷中之人,他終究等到了她的迴應,叫他又怎生捨得下?
當夜墨璃邀水皇至索馨宮,她換了身素雅的宮裝,略施粉黛,眼角脣邊盡是綿綿笑意,盛情相待,叫他想起那舊朝春日的驚鴻一瞥。於是她敬酒,他便一飲而盡。他拉她坐到他膝上,朝她笑道,“璃兒好久未這般對我笑過……”
墨璃將酒盞湊到他脣邊,溫柔淺笑道,“昨日春老,司絕可憶否?”
“昨日春老……”水司絕喃喃念著,有片刻神思飄渺。他隨即撥開酒盞,看著墨璃道,“你我當還有明朝……”
墨璃只是搖頭而笑,繼續勸酒。
“待我醉了,璃兒想做什麼?”水司絕似不經意般問道。
墨璃靠近他,兩人幾乎鼻尖相碰,她輕輕呵氣道,她似是笑著地,聲音依舊動聽,“共赴黃泉……”
“可以……”水司絕摸著她的臉,似乎並未被她驚嚇到,默認她是玩笑,卻是一本正經地答,“但不該是今日……”
墨璃猛地推開他站起身來,面上已不帶一絲笑意,只是深深地瞧著他,隨後一字一句冷靜道,“水司絕,你當還記得本宮說過,你若再逼汐兒,本宮定然與你同歸於盡。”
“你……”水司絕面色陡變,狠狠捏著酒盞,怒上心頭卻又不忍對眼前之人發作。他緊著走過來,欲牽住墨璃。墨璃卻是猛地後退幾步,順手將身旁琉璃燈推倒,那火焰一碰了殿中帷幔便立刻燒了起來,連綿而去。水司絕大驚失色,飛身將墨璃攬到一邊。
墨璃面不改色,推開他,水司絕看著她決然的神情,驚痛難當,突然覺得一陣眩暈,他撐著桌沿,不可置信地看向墨璃,突然就苦笑起來。
他猛地提氣大喊,“來人,救火!”
“沒用的,我讓人都退遠了,等他們趕到,這裡早已成一堆灰燼。”墨璃一臉平靜道。
水司絕面色鐵青,仍是牢牢攥住墨璃,強撐著身子,一腳踢開門,欲衝出去,卻有一道燒著的樑柱掉下,他心驚膽戰地抱著墨璃及時避開,卻已是伏地,心力不逮,前頭卻仍是大火熊熊。墨璃在身邊輕輕地扯他,朝他搖頭道,“司絕,我已服下劇毒,片刻後必斃命。”
水司絕望著滔天大火,耳邊聽得這麼一句,頓覺心魂俱散,他茫茫然回頭看她。
她身後盡是火光,照映地她容顏絕世,她在豔火中笑起,“司絕,你我當生不同時死而同穴。”
水司絕突然就覺得沒有什麼可計較了,他便緊緊攬住墨璃,無聲地埋頭在她頸間。
墨璃覺得頸間頓時一陣溼熱,那感覺同四遭的灼熱氣流卻是不同的,她於是回抱住他。
過往那麼多年,權勢,仇恨,算計,他要爭天下,便不惜一切,卻獨獨不忍負了她。
“司絕,那早該是他們的天下了……”她擡起頭,目光穿透漫天大火,看往外面,依稀仍帶著幾分眷戀。
“好,我陪你死……”他在她耳畔喑啞道。
他當年許她白頭到老,子孫環繞,果然一夜白頭,如今只道來生必不相負。
軒轅璟帶著水清妍趕回時,宮中早已亂作一團。他遙遙望去,見火光耀紅了半邊天,突然間就靈光閃現,想起了那女子最後愛憐又不捨的眼神。水清妍從馬車上走下,擡眼驚見,頓時面色煞白,不管不顧地衝入宮門。軒轅璟解了一匹馬,攬水清妍上了馬,飛奔而去。
她在他懷中不住顫抖,卻是一言不發。待到了索馨宮跟前,那座華麗的宮殿就那麼在她面前轟然倒塌,有什麼灰飛煙滅。水清妍發了瘋般要衝上前,被宮人團團攔住,她倉惶地看著周遭一切,只覺生生要沒頂,卻無力推開。軒轅璟痛苦地緊緊攬住她,她仰起臉,盈盈帶淚,哀求道,“求你……求你去救她……去救她,好不好?”
“清兒……”他壓抑地喚她,想讓她醒一醒。
她便不再看他,用力推開他,朝周圍撕心裂肺地吼道,“本宮要你們去救她!”話音未落,卻已是急怒攻心,吐血倒地。
“清兒!”軒轅璟驚呼。她在他臂彎中擡起頭死死地看著那火光,搖頭道,“你不會明白的……”
她喃喃地喊,萬念俱灰,“孃親……”
孃親,你不記得妍兒了,可妍兒還記得你……
她痛苦地閉上了眼。
那夢中女子的容顏,她一直想不起來,後來卻與墨璃的臉慢慢重疊,她方明白,一切都是宿命。
她喚了兩世的孃親,她本已決意用一切來換。
那場大火至天明方慢慢熄滅,璃水帝后共殞。
爲水清妍診治的爲首一御醫一臉畏懼,言辭閃爍,“公主心力交瘁,氣血兩虧,需好好調理,只是……”
軒轅璟坐在牀頭捏著水清妍的手,聞言便透過簾帳往外看。
該御醫忙忙低頭,連連叩首道,“昭王恕罪,微臣無能,公主,公主她小產了……”
“你說什麼?!”軒轅璟驚詫低喝道,站起身來逼到御醫面前。
“公主已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今突遭遽變,心神俱損,先前又似自廢功力,受了重傷,微臣已盡了全力……”御醫哆哆嗦嗦道。
“滾!”軒轅璟面上青筋俱現,突地暴喝一聲。
一衆御醫聞言如蒙大赦,連忙退出殿外。
軒轅璟從最初的盛怒悲憤中醒來,冷臉喝道,“慢著!公主小產之事,他日爾等若敢透露半句,定斬不饒!”
他便轉身回到水清妍身旁,看著昏迷中的女子良久,最後苦笑出聲。
至夜,水清妍醒來,她睜開眼,遲遲疑疑地將目光落到軒轅璟身上。
軒轅璟握住她的手,看入她的眼,道,“清兒,從此以後,我便只有你了。”
水清妍似是有些愕然迷惘,微微張著脣,卻又不由流淚不止,他俯身輕柔地揩去她眼角淚水,水清妍似終是了悟,低泣出聲。軒轅璟心疼不已,卻又無從安慰,卻聽得她突然開口,哽咽道,“璟哥哥,你爲何不早些找到我?”
他震驚地看她,她眼神無辜,又似帶著幾分茫然無助的怯意,只一味地在找個緣由,他突然就心痛難當,只覺眼角亦痠痛難忍,於是便用手遮住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