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你越發嗜睡,本來以你的功力,無論怎麼都不至如此毫無防備,真不知是因何。我讓霖蕓與你把脈,也並未查出什麼。”然後,白芷轉而一笑,“看你如今的憊懶樣,倒像是……”
他微微搖頭,不復再說,只是戲謔地看著水清妍。
“就像那些懷孕的女子。”華朔卻是跟著插嘴道。
“華朔,不得胡言。”女子一向把清白貞潔看的極重,這話無疑是侮辱了。白芷肅然道。
“師傅就是這麼說的麼,懷孕的女子一般都是怕冷,疲乏,嗜睡,頭暈,挑食,喜歡吃酸食……”
怕冷,這點從水清妍身上的著裝便能看出;嗜睡則更明顯;挑食則是華朔眼裡的水清妍了;至於吃酸食則是他某日驚訝發現水清妍竟然一下子吃了好幾顆梅子……
而事實是那次沐菲揚買了好些果品,將杜府院中石桌堆得滿滿的,然後與白芷在惟餘的空地下棋,水清妍無趣地翻看古籍,於是……
此刻水清妍卻是微楞,然後兩腮染上一縷粉霞,最後卻是彆扭地冷聲道:“真是愚不可及。”
白芷卻是會心一笑,“華朔,走出去千萬別說是銀鶴老人的徒兒。否則估計就算隔著千里萬里,老頭也是會從他窩著的地方找來揪你發的。”
“你們合起來欺負我,我去問霖蕓姐去。”
“你倒是把他護的很好……”
“不過是少年心性罷了。”他搖頭道。
然後他湊至水清妍耳畔,輕輕私語道,“倒像是隻要冬眠的貓兒。”
慵懶而嫵媚。
只見那白玉耳垂慢慢泛紅,越發的柔潤生輝,他突然心一動,“清妍……”
水清妍的氣息因著身前的人,微微紊亂,卻聽那麼一聲輕柔的呼喚,她突地一驚,推開身前的人,卻是因著靠坐在貴妃椅上,退無可退,防備地看著他。
白芷覺得好笑,這女子明明並不排斥自己的靠近,現在卻如一頭受驚的鹿,水眸帶驚,那般慌亂。
他突地想起那欲輕薄佳人的無恥之徒,本是清貴平和的俊容上卻也難免泛起絲凌厲,若非自己一時興起……
他盯著水清妍瞧了會兒,直把佳人看的俏臉無意識地通紅,方開口道,“清妍,好生歇息,在下尚有事需先行離開。”
這人怎的這樣?剛剛還好好地,怎麼突地變了臉色?水清妍心內嘀咕,卻不由地拉住了男子的衣襟,“你,在生氣?”
他一笑,看著她拉住他衣襟的玉手,水清妍頓時意識過來,別過臉,再不看他。
待白芷再過府時,他身後跟著一雙容色秀麗的孿生姐妹,看上去年歲與水清妍不相上下。
“奴婢青韻,青琴見過姑娘。”二人行禮道。
二人雖是容貌無差,但一人笑容甜美,一人恬靜沉穩。
水清妍疑惑地看向白芷,白芷只是一笑。
“你要派這二人監視我?”這話問的很是不客氣。水清妍一派冷色,青韻,青琴二人倒是心下更確定這姑娘於公子的不同。
白芷微微搖頭,卻恍若料到她會這般問,嘆道,“清妍,你明明知道若要監視你,這絕對是下下策。”
水清妍一嘲,她早已習慣於防備,近乎下意識反應……
“她二人可能從此不再聽命於你?”
白芷對姐妹二人點頭示意,二人跪下喚了聲“小姐”。
這二人從此陪水清妍遊歷各方,有“青宵玉女”之稱,當然這便是後話了。
此後未久,一個天高氣爽的日子裡,逸湖上突然火光沖天,震天的爆炸聲中,但見一艘舟舫四分五裂,舫上之人無一生還。
而那日,湖畔遊客皆目睹一位絕色女子踏上了那艘輕舫,玄城杜府,水氏佳人。
紅顏薄命,奈何奈何?此後玄城之人但凡憶起這日伊人,都要嘆上一句。
而那日,天色尚未晚,衆人皆見有一老人長跪不起,涕淚橫流。他身後有一少年,迎風而立,從頭至尾沒有一絲表情,極盡冷漠。
而那日,當江晚漁火之際,湖畔出現兩個年輕男子,盡是氣質絕倫。
“七哥,可要我派玄城官兵去尋找?”說話的男子竟然姿容絕佳,豔如菲桃。
“呵……逃了四年,終究還是回來了……”玄衣男子卻是一嘆,他負手而立,衣襟飄揚。“如今……”
這話沒有說完,又或者被晚風吹散了。
“七哥,從未見你如此認定什麼……”沐菲揚亦是有些許的落寞之情。
玄衣男子輕笑,“意外而已……”
然後他又道,“罷了,那少年便由你帶回吧!”
“哼。本少纔不經手這等麻煩!七哥就只知作壁上觀!”
“呵……沐國八殿下笑傾衆生,何懼此等小事?”
“七哥……”
“嗯?”
“無論你要什麼,我助你便是……”
兩人說笑著走遠。
沐國凌帝十九年,司伊十五年,流落民間的皇長孫由八殿下帶回,帝大喜,告諭天下。
冬,陸子修登上武林盟主之位,同時娶單鐸光義女爲妻,閨名若思,兩年後,單若思病逝,陸子修一生未再娶,絕後。其引領下的沐國正道武林日益強盛,更在此後動盪之年頗有建樹。
與此同時,□□突現一股勢力,其主爲姚嶽,傳言與魈殿有莫測關係。其以雷霆之勢,肅清各方勢力,此後短短兩年便一統□□。
同年,綾國皇妃誕下一子,國君力排衆議,立幼子爲儲;
同年,璃水長公主行及笄大禮;
同年,從雲國女皇大婚,冊立皇夫。
踏莎行梁羽生
弱水萍飄,蓮臺葉聚,卅年心事憑誰訴?劍光刀影燭搖紅,禪心未許沾泥絮!
絳草凝珠,曇花隔霧,江湖兒女緣多悟。
前塵回首不勝情,龍爭虎鬥京華暮。
玄城軼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