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逞?”
楚瓷看著凌度,終於明白了他說的得逞是什麼意思:“放心啦,這個事兒,合同裡有規定的呀!還有,你千萬不要表現出知道我假結婚的事,他不讓我告訴任何人?!?
凌度聽了,更是氣悶。
什麼時候,這個最聽凌度哥哥話的小妹妹,變得不再聽他的話,卻對一個她認識才不久的賀梓朗如此言聽計從?
就算她告訴了凌度這件事,還要囑咐他裝作不知道,難道是怕賀梓朗生氣?
一路上心情沉重地開車把楚瓷送到楚家的門口,凌度還是無法接受楚瓷要“結婚”的事實。
然而他又能怎麼樣,他不是她的監護人,更不是她的家人,她的決定,他又有什麼資格去左右。
看著楚瓷,他深深嘆了口氣。
不是他有傳統的思想,在乎一個假結婚的形式,他是知道,楚瓷假結婚之後,爲了賀梓朗的面子,也必須疏遠其他男人的。
凌度心情沉重地給楚瓷打開了車門,卻不知自己還能這樣爲她開幾次車門。
而楚瓷心裡卻是忐忑得很,所以也沒有發覺凌度心緒低落。
她下了車,看著楚家的高門,卻比上次被帶回來的時候心情好多了。
上一次,她被迫要接受聯姻,那種感覺真的就像被當成豬肉賣掉似的。
但現在再回來,她不但不必再躲躲藏藏、唯唯諾諾,因爲是她挽救了至臻科技,挽救了楚家。
所以她可以大步跨入這個她十七年都沒有奢望踏足的地方,問問十七年來楚家人一直隱瞞的事實。
她看著凌度,認真地說:“凌度哥哥,這是我和楚家的事,所以待會兒我要單獨見我爸,一會兒你就在客廳裡稍坐一會兒好嗎?”
有了跟賀梓朗談判的勝利,她更覺得自己不應該再逃避。
只要不逃避,總能解決問題。
凌度見她的小臉上揚起自信的微笑,他心疼她以後的路不好走,但卻知道,她已經不再需要任何人保護和攙扶。
唯有笑笑,陪她一起走進楚家。
楚臻年早已得到傭人們的稟報,站在二樓的書房窗邊,從窗戶裡看著楚瓷,神色凝重。
鄭知淑站在他的身後,臉色鐵青,表情僵硬得像石板。
“臻年,你難道真要告訴她那些陳年舊事?鄭秘書剛纔說得很清楚,婚期已經定在下個星期天,距離現在只剩十幾天。到時候,楚瓷就會成爲賀少奶奶。如果她知道她母親是怎麼死的,難道你不怕她誤解我們嗎?”
楚臻年的目光,陰沉灰暗。
這麼多年過去,楚瓷媽媽阿芷臨死的一幕還在眼前。
如果不是鄭知淑出於憤恨而奪走了她剛出世的孩子,她又怎麼會冒雨來楚家要人,從樓梯摔下?
想讓楚瓷不誤會,簡直不可能,所以楚臻年不能讓楚瓷產生任何報復心理。
楚臻年早上答應楚瓷會說,不過是緩兵之計。
也許欺騙和利用這樣一個孩子是卑鄙的,但楚臻年想想自己在至臻科技投入了一生的精力,他就認爲,既然是楚家的女兒,無奈命該如此。
他回頭,坐在了椅子上,看了一眼鄭知淑:“知淑,你覺得不能說,是不是已經有了應對的辦法?說說看。”
鄭知淑聽楚臻年的口氣,果然沒有真打算告訴楚瓷真相的意思,看來她是多慮了。
她的眉頭終於舒展,微微一笑:“她不知道生母是誰,而且也和外公家的人沒有任何聯繫,還不是我們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就在樓上安心待著,由我來應付她?!?
楚臻年看著鄭知淑,心裡就堵得厲害。
這個女人,和他同牀共枕這麼多年,他卻不敢完全信任她。
她的狠辣,她的心計,她的謊言,讓人永遠看不清她的慾望有多深,不知道自己是否在不知不覺的時候被她算計過。
但不能否認,她是個厲害的女人,足以當好一家主母的角色,也足以擔當成功男人背後的女人該盡之責。
人生總是如此,得到的永遠和失去的成正比。
他凝重地點了點頭:“好,我相信你能處理好,別讓小瓷帶著恨出嫁就好。”
當楚瓷走進楚家客廳的時候,鄭知淑已經備好了茶,等著她和凌度。
楚瓷一見茶幾上擺著三杯茶,而客廳裡已經沒有其他人,她就覺得疑惑起來。
不想再跟鄭知淑產生什麼不愉快,她深深呼吸,讓自己忘記那天鄭知淑潑醒她、叫梅辛把她押到靖安醫院做修復手術的事。
“大媽,我回來了?!?
她走上前,儘管在鄭知淑這個楚家正牌太太的面前還有些心虛,有些生疏,但一個有教養的晚輩該有的禮數,她並沒有忘記。
鄭知淑正在擺弄著茶幾上的一瓶插花,聽見楚瓷的聲音,欣喜地回過頭,招手讓楚瓷坐下。
這樣溫和的笑容,楚瓷不是沒見過。
鄭知淑在酒會上,向來賓們宣佈楚瓷是她早年被拐走的親生女兒時,就笑得如此溫柔慈愛。
而那笑容有多假,恐怕只有楚瓷一個人深有體會。
楚瓷簡直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沒有落座,而是問道:“大媽,我想見見爸爸,他答應今天要告訴我一些事情。”
鄭知淑笑了:“你是想告訴他已經跟梓朗定下婚期了嗎?這麼好的消息,怎麼能等你親自回來說,鄭秘書已經打電話告訴我了。不過今天你爸爸去見一個重要的股東,所以還沒有回來。你想知道什麼,可以問我。不過,你帶著外人,我們母女還是換個地方說話吧?!?
說著,她看了一眼楚瓷身後的凌度。
凌度很敏感,一眼就看出了鄭知淑的意思:“不用了,客隨主便,我怎麼能佔著客廳,讓主人家到別處說話。我就在外面花園裡走走好了?!?
楚瓷也知道鄭知淑的爲人,她心裡分外不爽,擋住了凌度。
“大媽,凌度哥哥不是外人,他對我比親哥哥還要親,所以完全不需要回避。”
鄭知淑挑了挑眉毛,見楚瓷這麼維護這個凌度,心知他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而凌度看楚瓷的眼神,也多少能看出些情愫來。
她心裡莫名一陣妒恨,看著面前的兩個年輕人,不由想起了當年那些讓她備受
折磨的往事。
楚臻年和楚瓷的母親阿芷,不也是這樣青梅竹馬的情分?
少年時的感情,對於有的男人來說,無論他最後娶的女人有多完美,初戀卻一輩子都忘不了。
鄭知淑笑了笑,心裡想著:你既然不怕人知道你是小三所生,不嫌自己的身世不堪,那我更不需要幫你隱瞞。
於是三人落座,鄭知淑客氣地讓凌度喝茶,自己卻擺弄著那瓶花。
楚瓷沉默地喝了點茶,就直接問了。
“大媽,我知道這個問題會讓你不愉快,不過我不能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裡。爸爸答應我,只要我答應提前結婚,他就會告訴我,我媽媽的身份。要是你不方便說,我這就走?!?
鄭知淑手裡的剪刀,“咔嚓”一下剪掉了一個略帶枯色的葉子,淡淡一笑:“人都有好奇心,我可以理解。當年瞞著你,不過是因爲我咽不下這口氣。如今老了,心態也能平和下來,想想看,瞞著你,倒顯得是我放不下了。都過去了,告訴你又有什麼關係。”
就算阿芷死了,就算十七年來她的墳塋上都沒有任何人去祭拜,她的親生女兒也在鄉村小鎮上過著孤兒般的貧民生活,可是鄭知淑都無法解恨。
她說著這些看似不在意一切的話,心裡卻恨不能一剪子把眼前絢爛的花朵全都剪成碎片。
楚瓷又如何能看得透這個中年女人的心思和眼神,只是對她態度的反查還是覺得有些不踏實。
連凌度也只是暗暗覺得鄭知淑不可能這麼大方,她要是不在意,之前絕不會對楚瓷那麼仇視,只能猜測,她現在是爲了至臻科技不得不忍了。
而楚瓷只是要一個真相,只要鄭知淑能說出她母親的身份,她就可以想辦法去查。
她都能想到,想必鄭知淑更能想到,該不會騙人吧。
“那麼……大媽,我媽媽到底是誰……”
鄭知淑放下了剪刀,拿起旁邊的茶杯,優雅地喝了一口,慢慢放下。
“她的名字叫吳志媛,是一個貴州農村的女孩,十九年前,我剛生下少棠,家裡缺人伺候,從勞務市場找到了她。倒是個幹活麻利的姑娘,只是也許是窮怕了、太貪心,就盯上了你爸爸?!?
當聽見“吳志媛”這個名字的時候,楚瓷簡直有種不敢相信的感覺。
爸爸說,至臻科技裡也有母親的名字,難道就是這個“志”字?
從出生到現在,她還是第一次知道母親叫什麼,可是卻是在她死後十七年。
她悲喜交加,就好像根本沒察覺到鄭知淑話裡那種看似無意、實則十分鄙夷的羞辱意味。
見楚瓷什麼都不說,滿心激動地等著鄭知淑繼續說,凌度心裡就難受得像被尖利的貓爪子撓抓。
難道這丫頭會聽不出鄭知淑的羞辱嗎?
可這時候,她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世的尷尬,什麼都不在乎。
狗不嫌家貧,子不嫌母醜。
這個從小就沒有母親愛護、有父親等於沒有的丫頭,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名聲因爲假結婚受損,不介意鄭知淑的羞辱,她現在唯一在意的就是,誰是生她的母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