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
楚瓷循著聲音發出的方向,擡頭一看。
我親媽呀!
她剛纔踢樹踢得無比爽,都沒發覺樹上掛著個碩大的馬蜂窩。
那些本來很安生的馬蜂,全都被她的“踢館”行爲激怒了,一隻只飛出來,還呼朋引伴。
這馬蜂也叫胡蜂,和蜜蜂相比,它體大身長,而且還有很大的毒性。
雌蜂身上還有一根有力的長蟄針,如果被蟄到血管,那就是九死一生。
此刻它們被楚瓷挑釁,立刻集結成羣,“嘩啦”一下就衝著她飛來。
“啊……”
楚瓷嚇得魂都飛了,一把將圍裙包在頭上,撒腿就跑。
而那一窩的馬蜂,比賀梓朗可要惡劣多了,對楚瓷窮追不捨,如同一團黑雲一樣,變換著形狀撲向她。
有一隻飛得快的,一下就蟄在楚瓷的肩膀上,她疼得尖叫一聲,眼淚都忍不住流出來了。
一不留神,腳下就踩到了一塊有點突出的雨花石,“噗通”一下摔在地上。
完了!這回肯定會被蟄成癩蛤蟆的……
她簡直絕望了,只好死死遮住了自己的臉,拼命爬起來,忍著疼往前奔……
這時,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從前方傳來,楚瓷露出一隻眼睛一看,就在林子的出口處,停下一輛像高爾夫球場中那種草坪代步車。
那本是打理別墅的園丁平時乘坐的,因爲這別墅區域太大,步行比較浪費時間。
賀梓朗板著臉坐在駕駛位上,沉聲罵了句:“看什麼看,還不上車!”
楚瓷一看見賀梓朗,又驚又喜,連腳步都輕快多了,甚至也忘記了肩膀上的疼。
她幾步就竄上了車,死死挽住了賀梓朗的手臂。
賀梓朗卻反感地看著她。
他看到設計圖被她改動了的時候,真是氣得想殺人。
可是叫她滾了以後,他冷靜下來,卻發現了一個問題。
楚瓷爲什麼會畫出這樣的鍊墜?爲什麼要用粉鑽?
如果不是想要問清楚這個疑問,他絕不會追來找她。
楚瓷見賀梓朗嫌棄地看著她,聽著那“嗡嗡”聲,都快急哭了:“看什麼看,馬蜂可不認人!”
賀梓朗收回了目光,一把甩開楚瓷的手,踩著油門就“嗖”地一下消失在別墅的小道上,把那羣黑壓壓的馬蜂甩得無影無蹤。
雖然已經脫離危機,但楚瓷耳邊彷彿還有馬蜂狂舞的聲音,她用圍裙死死地裹著腦袋,只露出兩隻眼睛。
烏溜溜的眼珠轉了轉,確定一隻馬蜂都沒有跟來,她才鬆了口氣,癱軟地倒在座椅上。
側目看著賀梓朗,見他滿臉的怒氣,倒不像是因爲原諒她才追來的。
她不敢主動搭話,只好鬱悶地低下頭,心想,那些電視小說裡的女主角遇到英雄救美的時候,都能收穫一枚癡情男主,爲什麼我這麼倒黴,被一個男人救了三次,居然越救越成仇家了?
我又不醜,還這麼聰明伶俐,善良熱心,雖然不精通琴棋書,但起碼我會畫呀!
爲什麼老天爺不能爲我安排個正常的男人……
賀梓朗看見楚瓷癱倒,一副很痛苦的樣子,他便皺起了眉,
更加快了車子的速度。
到了主樓前,他什麼都沒說,一把抱起楚瓷。
這標準的、充滿了曖昧感覺的公主抱,簡直把楚瓷嚇傻了。
姓朗的,這又是你的第幾重人格?
拜託你不要這麼變化多端好嗎,我的小心肝實在承受不了。
她呆呆地看著他英俊的側臉,小心臟怦怦亂跳,直到登上了臺階才反應過來,忙說:“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賀梓朗根本不理她:“閉嘴!受了傷還那麼多廢話。”說著,就徑直送她回到房間。
接著電話一打,三分鐘後,賀梓朗的私人醫生就來了。
醫生給楚瓷處理了傷口,看著傷處並不打緊,就打了針,留下了藥。
因爲家裡一個傭人都不見,就只好對賀梓朗交代了一些照顧楚瓷的注意事項。
楚瓷疼得受不了,拉住醫生說:“醫生,你能不能開點安眠藥給我,睡著就不疼了……”
醫生還沒開口,賀梓朗就抓住了楚瓷的手腕,讓她放開了醫生:“馬蜂的毒很厲害,你最好是不要睡著,一個小時內保持清醒,有什麼不適,也能及時發現,不然昏死了誰知道?”
楚瓷躺在牀上,靠著枕頭,鬱悶的目送醫生離開,然後怨念地看著賀梓朗:“你剛纔不是恨不得我死嗎?幹嘛要管我。”
賀梓朗每次救她都是反被咬一口,對楚瓷這隻白眼兒狼,他已經漸漸習慣。
“我想你死你就死?你有這麼訓練有素?那我剛纔還叫你滾,你幹嘛用跑的?”
“你……”
不提“滾”還好,一提起來,楚瓷就傷心,這也太傷自尊了!
但是經過剛纔一通狂奔,加上踢樹發泄,她心裡的怨憤差不多也消了不少。
而且要不是賀梓朗及時出現,她說不定會喪命於馬蜂的羣攻之下。
想到這個,她也實在沒臉、沒立場再和賀梓朗吵嘴,就緊抿嘴脣不說話。
賀梓朗見她終於學會沉默,就直接殺入主題:“那個鍊墜,你爲什麼那樣畫,爲什麼要用粉鑽?”
這麼一問,楚瓷算是明白賀梓朗爲何會及時出現了。
原來他的生氣、他來找她,都是因爲遺照上那個女孩子而已。
那女孩一定是他極其在乎的人吧,要不然,我不過就是修改了她的設計圖,他怎麼會那樣生氣?
她緩緩擡眸看著賀梓朗,想起他一次次霸道的吻,心裡酸溜溜的。
她忽然想起,唐微微坐在賀梓朗身上說的那句話:“就算你心裡還惦記岑寶兒,我也不在乎!我什麼都可以爲你做……”
那女孩難道就是岑寶兒?
她和他都已經到了住在同一個別墅、照了婚紗照,已經準備結婚的地步了……
這樣年輕,多半不會是病死,應該是意外而死。
要是那樣,留在人世的人應該最難以接受,所以才耿耿於懷。
他留著她所有的東西,保持著起居室的樣子,甚至連一幅設計圖都不願意讓人碰,這也就能理解了。
楚瓷想起自己的媽媽,如果她也能給女兒留下些什麼東西,楚瓷肯定也不能容忍別人去觸碰、破壞的。
想不到這個面癱冰山男
,居然也有這樣癡情的一面……
她決定如實把自己畫設計圖的原因告訴賀梓朗。
如果他真的對那個岑寶兒念念不忘,應該和楚瓷一樣,哪怕沒證據,也寧可相信靈魂是存在的。
她鼓起勇氣,梳理著自己的思緒:“剛纔我爲了躲你才跑上三樓,沒想到一下就闖進了那個房間。我看著牆上的照片,第一眼就覺得很親切生動,好像她也在看著我,接著,我就看到了那張未完成的設計圖。”
賀梓朗聽著楚瓷的話,眉頭越皺越緊。
雖然他不知道楚瓷會不會像初遇時一樣說謊,但是看她認真的表情,和上次完全不同,他不禁有些願意聽她的理由了。
“繼續說。”
楚瓷回憶著當時的情景:“照片上的姐姐雖然穿著美麗的婚紗,但是沒有配項鍊;而設計圖上那條項鍊很完美,和她簡直是絕配,可惜沒有設計好鍊墜。當時我腦海裡就莫名其妙閃過了那條項鍊的完整樣子……我本來不懂設計珠寶,所以當時第一個反應就是,是那個姐姐給我的提示,她想借我的手做完這件事。”
說到這裡,都不過是楚瓷的猜測,對任何有理智的人而言,都沒什麼說服力。
賀梓朗卻一把抓住了楚瓷的肩膀,整個人都緊張得像繃緊的弓弦:“說下去!”
賀梓朗的手掌那麼熱,抓得她那麼疼,而且剛好碰到她被馬蜂蜇到的地方。
看著他眼中夾雜著痛苦的期待目光,楚瓷竟一絲都感覺不到自己的疼痛。
他果然是期盼那逝去的岑寶兒還會有魂魄留存在這世間的,不然,又怎麼會露出這種期待的目光,怎麼會相信鬼神之說?
就像楚瓷,如果有人告訴她,見過她媽媽的靈魂,她一定會深信不疑。
那是因爲愛,因爲想見而不得……
她的心慢慢沉寂下來,剛纔心頭的一絲酸楚也不復存在,有的,只是同病相憐。
“當時我也只是猜測,所以我就問她,你是不是想讓我幫你完成設計,如果是,就讓風給我答案。”
賀梓朗的手抓得更緊,疼得楚瓷忍不住皺起眉頭。
“接著……接著風就從窗外吹進來,把畫架上的白布吹落了。我覺得,這應該就是她的回答,所以我纔敢替她完成了設計。”
她說著,目光一直沒有離開賀梓朗,直到在他臉上看見一絲難以置信的神色。
“你不相信我嗎?”她難過地問。
賀梓朗用指尖托起了她的下巴,怔怔看著她的臉。
恍惚間,竟覺得她的五官、輪廓,尤其是眼睛,居然有那麼一點點岑寶兒的影子……
他相信岑寶兒是想要完成那個設計圖的,但是他不願相信,現在和她靈魂相通的不是他,而是這個與她素未謀面的傻丫頭楚瓷。
如果會靈魂不散,爲什麼從來不在他的身邊、在他夢裡出現?
他悵然若失,慢慢站起來,背過身去:“我信。”
楚瓷聽了,心裡忍不住有些開心:“真的?那你也不生我的氣了嗎?”
賀梓朗微微擡起頭,讓眼底的霧氣消散:“除了寶兒,沒人知道,五年前我送了她一顆阿蓋爾粉色鑽石,讓她親自設計結婚時所佩戴的項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