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阿震說事情沒辦好,賀梓朗並不覺得太意外。
因爲他吩咐阿震親自去辦事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這件事比較棘手。
儘管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這次陷害楚瓷的和上次廢棄修理廠那幫綁匪有關,但賀梓朗的直覺卻告訴他,這兩件事絕不是偶然發生的。
在小吃街,賀梓朗前腳離開楚瓷不到一分鐘,楚瓷就被抓走了,這絕對不是碰巧。
而今天,楚瓷也是臨時決定去那家診所做檢查,而且很秘密,但還是被人趁虛而入,這就更說明,對方一直都在關注她、監視她,也可能是一直監視著賀梓朗。
“說說看。”
賀梓朗心頭掠過一層寒意,一貫沉穩的他,此刻忍不住從抽屜裡拿出一根雪茄,一隻丁烴打火機,指尖夾著雪茄放在火焰上方,轉動著慢慢預熱。
上一次,楚瓷被綁架,而放在綁匪身上的追蹤器在賀家老宅花園裡找到,等於線索中斷。
但是賀梓朗沒有追究阿震的責任。
這一次,阿震沒想到,再一次辜負了賀梓朗的期望。
心生愧意,他沉重地說道:“按照朗少的吩咐,屬下當即去了那家診所,清場審問。所有的醫師和護士異口同聲,說凌度帶著楚小姐,隨同江法醫一起去診所,借檢查室做檢查。她們都說,楚小姐懷孕了,這是很容易就能確定的事,所以檢查很快結束,並在診所開了藥,因此留下了記錄。但是問起誰寫的病歷,誰取的藥,當時衆人都是面面相覷,都不知道。”
這只是開端,事情當然不止表面這麼簡單。
賀梓朗手上,是熟成好的老雪茄,所以很快就被點燃。
他指尖輕夾著雪茄,放在脣邊輕嘬了一口,無聲無息,姿勢卻說不出的舒緩悠閒。
他抽雪茄並沒有什麼癮,也並非是煩惱時抽菸的發泄性質。
只是在心情煩躁焦急的時候,纔會用點燃和抽雪茄這個緩慢和優雅的過程,來舒緩自己的情緒而已。
煙霧升騰,令他面前一片迷濛,加上深色的窗簾遮擋了大部分室外光線,阿震也看不清賀梓朗的神情。
“沒人寫病歷,沒人拿藥,這是什麼意思?”
阿震望著賀梓朗,發現連抽雪茄都不能讓他的眉頭舒展。
他知道這件事可大可小,但是事關楚瓷的安全,賀梓朗纔會如此愁眉不展。
那個小丫頭沒有半點保護自己的能力,又不可能天天呆在家裡,呆在賀梓朗身邊,這就更加難保護。
阿震不敢對事情有所保留,說道:“原來醫生護士們之所以口徑一致,是因爲都聽了一個姓柳的護士說,去檢查室給江法醫送器械和一次性醫療用品的時候,按照江法醫的吩咐又送了驗孕棒。這話一個傳一個,加上陪楚小姐去的還有男人,她們就都沒有懷疑。早上我們的人去調查,就得到了這麼個結論。”
賀梓朗眼中的戾氣越來越重,他沉沉吐出一口煙。
他已經猜到了後面的結果。
“姓柳的護士?那麼你說辦事不力,也就是說,沒有找到這個柳護士了?”
阿震點了點頭:“是,柳護士的住所,屬下已經派人去找過。房東說,她上午匆匆回去了一趟,拿了一個小包就離開了。她的手機已經無法聯絡上,一千塊的房租押金也沒有要求退,就這樣忽然從S市消失了……想來,就是她僞造病歷,將藥放在楚小姐包裡的。”
賀梓朗聽了,忍不住一怒,一拳砸在桌面上:“一次綁架,一次陷害,這兩個事件背後如果是同一個人再策劃,這次放在楚瓷包裡的是藥,下次會是什麼!除了威脅、陷害,下次他會用更加可怕的手段!”
阿震見賀梓朗勃然大怒,饒是他平時面對賀梓朗並不卑微拘謹,也忍不住低下了頭。
“朗少息怒,這件事還是有突破口的。柳護士這條線索雖然暫時斷了,但是屬下在診所那家大廈的監控裡發現,一個戴著口罩的男人有可能和柳護士接觸過。屬下正在通過關係,調查交通部的監控錄像,應該可以很快把這個口罩男找出來,到時候就可以知道誰是主使人。”
賀梓朗惱怒地將雪茄丟進菸灰缸,拳頭狠狠地捶了兩下額頭,讓自己冷靜:“龍震,你認識我多少年了。”
阿震沒料到賀梓朗忽然想起問這個問題,他頓了一下,回道:“九年。”
賀梓朗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壓抑地呼出來:“是啊,五年前,寶兒的死……遊輪上的現場,你是陪我去看過的。”
阿震猛地擡起頭,只見在背光的陰影中,賀梓朗的眼睛卻閃耀著仇恨的光芒。
不敢相信,但卻無法不信,楚瓷雖然和賀梓朗相識不久,卻已經成爲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阿震親眼看過岑寶兒死亡現場,那從浴缸裡溢出來、流淌滿地的紅色血水,和岑寶兒絕美的蒼白容顏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美眸圓睜,死不瞑目……
那樣的現場,別說是她的情人,就算是一個陌生人,看了也會永生難忘。
她的死,噩夢一般糾纏了賀梓朗多少年,讓他痛苦了多少年……
他一直自責,不單單是因爲自己被賀夫人軟禁,失約於岑寶兒,還因爲他總覺得岑寶兒的死,和他有間接的關係。
可是那件事成了無頭懸案,五年後依然沒有告破。
阿震咬了咬牙,肅容道:“朗少,屬下絕不會讓楚小姐有任何危險,您放心!”
賀梓朗知道,不必多說,阿震已經明白他的擔憂。
他點了點頭:“記住,只要是她所出現的任何地方,都必須有自己人嚴密保護。一旦出現敵人的行跡,你就是拼了命也要給我查出對方身份!”
阿震走後,賀梓朗才邁著沉重的腳步走下樓,來到餐廳。
楚瓷已經換了一身鵝黃色的家居服,看起來清新可愛。
頭髮分在兩側,用兩個蝴蝶結髮箍扎著,更顯得稚嫩活潑。
她上了一下午課,都沒有喝水,這時候正一手拿著水杯喝水,一手拿著手機看搞笑視頻。
佳琳和依依她們正把飯菜擺上來,本來還想問問楚瓷想吃什麼甜點,喝什麼果汁,但是看到她咕嘟咕嘟喝水,要麼就笑個前仰後合,都有點愣
住了。
“你們快來看,這個對口型的遊戲好好玩!依依,你來試試……”
楚瓷舉起手機對依依招手,想讓依依和她一起玩。
依依看著正走進來的賀梓朗,邁出的步子又趕緊縮了回去,跟其他人恭敬地喊了一聲:“朗少……”
楚瓷一聽,才知道賀梓朗已經下來。
賀梓朗心情很差,但是看到楚瓷的笑容,頓時就覺得渾身輕鬆了。
只是看到楚瓷剛纔和傭人們相處太過隨意,他不知道該不該說說她,免得這個少奶奶以後在賀家無法立威。
虧他今天還在賀夫人面前說,給楚瓷一點時間,她會懂事的。
他賀梓朗的太太,總不能連幾個傭人都鎮不住吧。
楚瓷倒沒覺得自己不適合跟佳琳和依依她們玩在一起,她想得很簡單,不過是想讓人陪她一起玩而已。
現在賀梓朗來了,大家都噤若寒蟬,她也知道別人不敢理她了,於是只好拉住賀梓朗。
“朗少,我們來玩這個對口型遊戲吧!很好玩。”
賀梓朗皺皺眉,看著她手機上的錄像鏡頭,不由警惕起來:“這什麼東西?”
楚瓷笑了:“對口型呀,你看我演示給你看……”
她點了錄音之後,就聽見那個錄音遊戲的背景聲是個男聲,說“你是最黑的。”
楚瓷笑著,惡狠狠配上一句:“我不黑!我不黑!我不黑!我們白著呢!”
這是時下流行的一個配音遊戲,楚瓷配的這一段,是某電視臺的某節目中一個萌寶的搞笑片段,還挺火的。
賀梓朗一看就明白了,原來是讓人按照那個搞笑片段裡的臺詞配口型。
他看楚瓷玩得不亦樂乎,居然還要求他配那個男聲,立刻一指頭點了退出鍵。
“啊!”
楚瓷還沒保存,就被賀梓朗給“退出”了,她氣得跺腳:“討厭!我還沒存呢!人家剛纔的表情多魔性啊!你好討厭……不行,你賠我!”
賀梓朗“嘁”地白了她一眼:“退都退了,怎麼賠?”
楚瓷聽他這話,大有妥協之意,登時喜笑顏開,挽住了他的胳膊,把錄像重新打開:“陪我錄一個!”
賀梓朗看著她,臉比苦瓜還皺:“楚瓷,我以爲你沒這麼無聊。”
楚瓷眨了眨大眼睛,賊笑:“不,我想明白了,你這麼花心,身邊鶯鶯燕燕像走馬燈一樣滾來滾去,我得抓緊機會宣示主權才行。錄了以後,哪天趁你不注意偷偷發在你朋友圈,那些別有所圖的女人看到我們這麼甜蜜恩愛,不就知難而退了嗎?”
賀梓朗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但是,聽見她要宣誓主權這話,心裡卻美得冒泡。
丫頭終於長了點心眼。
也終於越來越在乎他了。
他繃著臉,對著手機,低沉了嗓音:“你是……最黑的……”
“噗……”
還沒等楚瓷說話,一旁的傭人就先繃不住笑了出來。
這是朗少嗎?
陪女生玩這種無聊遊戲的朗少,實在太可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