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瓷見慕容遷忽然看向她,也是意外得很。
她也不能再在這裡傻站著,只好走了過去,對慕容遷頷首行禮:“慕容老師,您好。”
慕容遷撥開人羣,走到了楚瓷面前,這時,大家纔看到,他負在身後的手裡,握著一個黑色畫筒。
他將畫筒拿起來放在楚瓷面前,抽出一幅畫,向著楚瓷展開。
“這幅畫,是你獨立完成的吧?”
楚瓷愣了一下,不知道慕容遷的意思。
他該不會是覺得楚瓷是假手於人了?要麼就是覺得這幅畫是抄襲別的作品?
她眉頭輕蹙,有種被侮辱了的感覺:“這幅畫是我獨立完成的,而且構思也是我的原創(chuàng),絕無抄襲成分。構思這幅畫的時候,林教授是知道的。”
她看了一眼林亦書,林亦書立刻微笑著點了點頭,肯定了她的話。
慕容遷聽楚瓷似有怒意,卻笑了。
“楚小姐說話倒是像個小辣椒一樣衝啊。我並不是懷疑,而是沒想到你一個小姑娘心裡有這樣深刻的思想。畫作表面質(zhì)樸清新,但是含義卻沉重深刻,同時也可以理解爲積極向上,這樣有味道的畫作,說實話,我很久沒見過了。難道說,楚小姐兒時經(jīng)歷過什麼苦難?”
他對楚瓷畫作的評價,簡直已經(jīng)是高得不能再高了。
他對楚瓷的兒時經(jīng)歷,也更是感興趣過了頭。
可是既然這樣,爲什麼入選名單裡沒有楚瓷?
所有人都疑惑起來,屏息凝視,看著慕容遷和楚瓷,都料不到接下來情節(jié)會如何逆轉(zhuǎn)。
楚瓷自己也是鬱悶地苦笑:“那個……慕容老師,我的童年……說起來有點複雜。如果您真的很感興趣,我也不介意在合適的時間地點告訴您。現(xiàn)在,既然慕容老師拿來了我的畫,不如我們只談畫吧。”
慕容遷點頭:“嗯,你說得對,在畫室,應該只談畫。”
楚瓷一聽,很高興,雙目晶亮地看著慕容遷:“那既然慕容老師對我的畫評價不錯,爲什麼它沒能入選這次畫展啊?如果慕容老師能給我一點指導意見,我一定能做得更好的。”
沈雨霏、林亦書、童馨和其他同學都訝然看著楚瓷。
因爲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說,慕容老師,你簡直是自相矛盾,你說好,爲什麼沒選我?
但慕容遷聽來,卻完全不是那樣。
從那幅畫裡,他已經(jīng)能夠感受到楚瓷有多用心,有多努力。
更加珍貴的,是她在苦難的經(jīng)歷中積極成長,像石縫中的小草,她的畫裡,也同樣充滿石破天驚的生機和力量。
天賦,爆發(fā)力,真實,韌性。
這都是慕容遷所在意的。
他朗聲一笑,將楚瓷的畫重新卷好,放進畫筒,交給了她:“你沒有在海選名單上,是因爲你已經(jīng)不必參加這次畫展。”
“什麼?”楚瓷怔怔看著慕容遷,怎麼理解,這話也不是說她落選了的意思吧。
“什麼!”
沈雨霏和童馨幾乎是異口同聲喊了出來。
一個驚,一個喜。
“你這幅畫已經(jīng)遠
遠超越了所有參選作品的水平,不適合放在這次畫展上展出。所以如果你願意,隨時可以直接和朔風簽約。我已經(jīng)看過你之前所有的畫作,非常棒,簽約之後我準備爲你舉辦一場個人畫展,把你作爲今年的新星重點培養(yǎng)。”
沈雨霏倒吸一口涼氣,差點就要背過氣去。
楚瓷的畫遠遠超過所有作品,就是說,她沈雨霏的畫,水準連楚瓷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
楚瓷的名字沒有在榜上,原來是因爲她已經(jīng)越過了畫展評比這一層,有資格直接簽約成爲朔風旗下畫家了!
誰不知道,慕容遷決定要捧的人,那是妥妥的會紅啊!
林亦書也沒料到慕容遷會對楚瓷的這幅畫評價這麼高,他沒有見過畫作的成品,所以也無法評價,但是楚瓷能得到這個機會,無疑是好的。
童馨跑到已經(jīng)愣住的楚瓷身邊,晃著她:“小瓷,你快點答應啊!這不是你夢寐以求的機會嗎?”
楚瓷這才反應過來,從落選,到破格簽約,再到力捧,這個轉(zhuǎn)折實在算是太大。
這時,被童馨一晃,她才從呆愣中醒覺。
忐忑地看著慕容遷:“慕容老師,我還是個學生,我怕我的畫不足以撐起一個畫展,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能先在這次畫展上面熱熱身。”
她雖然想辦畫展,但是這樣突然簽約,突然辦畫展,慕容遷是不是也太急了些,總讓人覺得怪怪的。
不是楚瓷多心,也不是她沒有自信。
如果是以前,她沒有認祖歸宗,也沒有成爲賀梓朗的未婚妻,那當然不會懷疑慕容遷的目的。
但是現(xiàn)在,她的婚事雖然在學校還沒有透露任何風聲,但是慕容遷和賀梓朗是熟人,就算賀梓朗沒打過招呼讓他關照她,只怕慕容遷也是關注了賀梓朗結婚的新聞的吧?
她並不瞭解慕容遷,但是此人精於經(jīng)商,善於投資,實在拿不準此次破格選取她是不是單純因爲那幅畫。
她可不能當那種揹著男人收禮的無知婦孺哇。
楚瓷不由得多長了個心眼,打定主意,先回家拷問賀梓朗,看看是不是他安排的,然後再回復慕容遷。
慕容遷見楚瓷竟然不急著答應簽約,似乎顯得有些意外。
朔風想要培養(yǎng)的人,誰不是急著簽約,生怕夜長夢多。
楚瓷也明明是一心想入選的,此刻卻猶豫不決,慕容遷也有點意識到,自己的態(tài)度可能太過於積極,所以才令人心生疑惑,必須退一步。
他點了點頭:“你能這樣謙虛,是好的。但是不讓你參加這次畫展評比,就給予你簽約資格,這是朔風公司的決定,不是我個人的決定,所以你還是慎重考慮考慮,再回復我吧。”
說完,他十分禮貌地對楚瓷點了點頭,接著就跟林亦書說了句其他的事,然後就離開了。
眼見這件事終於有了結果,圍觀的同學也都跟著林亦書散了。
沈雨霏一直不吭聲,坐在角落,似乎只是想把存在感降低些,纔不至於太丟臉。
此時,見衆(zhòng)人一走,她立馬就站了起來,快步向教室外面走去。
童馨
見狀,伸手攔住了沈雨霏,秀眉揚起,下巴翹起:“沈大小姐,看起來這次海選,陪跑的不是楚瓷,是咱們呀!剛纔有人不是以爲自己肯定是第一個和朔風簽約的人嗎?是誰來著,我怎麼忘了,你記不記得?我得告訴她一聲,好叫她以後有點自知之明,不然這臉喲,打得好疼!”
教室裡只留下沈雨霏、童馨和楚瓷三人,二對一還怕什麼?所以童馨說起話來毫不留情面。
剛纔被沈雨霏欺負的仇,一股腦還給了她。
“童馨,你!”
沈雨霏氣得臉色煞白,但是她還是高高昂著頭。
她懶得和童馨這個小丫頭計較,因爲這件事讓她這麼丟臉的罪魁禍首,是楚瓷。
猛地轉(zhuǎn)過身,大步走到楚瓷面前,惡狠狠瞪著她:“楚瓷!把你的畫拿來給我看看!”
說著,她不等楚瓷同意,就去奪她手裡的畫筒。
楚瓷條件反射地縮手把畫筒藏在了身後:“你幹嘛?”
這沈雨霏是惱羞成怒,想要把楚瓷的畫給撕了泄憤不成?
沈雨霏冷笑:“哼!我就不信慕容遷的話。我從小就跟我爺爺品鑑名畫,深受薰陶,你不過是野路子自學的,一個從市郊小河溝邊長大的柴禾妞,作品能有什麼深度可言?眼見爲實,耳聽爲虛,拿來我看!”
這話夾槍帶棒、罵罵咧咧,讓人聽了簡直想堵上耳朵。
單單是罵楚瓷也就罷了,可是她提到“市郊小河溝邊長大的柴禾妞”,這簡直就是連帶童馨也侮辱了。
童家是在市郊的水鄉(xiāng),但是那裡絕不是什麼小河溝。
那裡有如畫的石橋、水墨般的臨河古樓,斑駁著青苔的井臺,奼紫嫣紅的油紙傘,火紅的燈籠,迎風招展的老字號招牌……
一艘艘烏篷船,載著來來往往的遊客;一條條溼漉漉的石板路,鐫刻著古鎮(zhèn)的千載風流……
最重要的是,那裡的人都那麼善良親切,方圓十里的人都親如一家,互相關心,互相照應。
這樣的淳樸和善意,自然和美麗,是高樓林立、鋼筋水泥澆築的世界所不可能擁有的。
對楚瓷來說,童家不是她的家,卻勝似家;水鄉(xiāng)不是她的鄉(xiāng),她卻已經(jīng)紮根在那裡。
無論是誰,侮辱那把她養(yǎng)大的小鎮(zhèn),侮辱她的親人,都決不能容忍。
童馨氣得跑過來,張口就要罵沈雨霏。
這時,楚瓷卻一把拉住童馨,和沈雨霏對面而立:“沈雨霏,我就奇了怪了。以前你明知道我日記裡寫的內(nèi)容事關李昊,卻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明著針對、奚落過我,那時候就算咱們關係不近,但也不至於撕破臉。爲什麼自從那天在影城,你和我男朋友搭訕被我撞見之後,就對我恨之入骨?難道說,你不在乎李昊,卻在乎沒有泡到我男朋友?”
沈雨霏一聽,身子都僵住了,像根點燃的蠟燭,直梗梗站在那裡,臉卻像吐魯番的葡萄一樣又熱又紫。
“楚瓷,你少胡說八道,那天明明是你……你男朋友灑了我一身飲料,親手給我手帕讓我擦,怎麼成了我搭訕他!我……我有李昊,用得著去搭訕你男朋友?笑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