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梓朗在家,楚瓷一刻都不敢放鬆,不能消停。
不過他一不在家,她緊繃的神經頓時就鬆了下來。
更爽的是她今天調休,而且賀梓朗還允許她在別墅裡四處走走,所以就像有特赦令一樣,她走到哪兒都沒人會覺得奇怪。
楚瓷趁著沒人注意,急忙竄上了二樓。
這兩天她都沒時間也沒機會跟外界聯繫,像人間蒸發,楚家大概已經找瘋了。
不過,凌度哥哥和郝清阿姨他們,應該都還不知道她從楚家跑出來。
這麼大的事,楚家肯定會先保密,就算認爲楚瓷會去找他們,也應該是秘密監視,不然,事情鬧大了,賀家那邊不好交代。
楚瓷來到賀梓朗的書房,拿起座機電話就撥打了凌度的號碼,可是響了七八聲,對方都沒有接聽。
她鬱悶地坐在椅子裡等了一分鐘,生怕有人進來發現她偷用電話。
一分鐘後再打,連著兩遍,還是沒人接。
唉,不知道凌度哥哥是不是又接了什麼案子,這會兒不方便接電話呢?
凌度不接,楚瓷也沒轍,只好先離開了書房。
她搭了園丁大叔的順風車,逛了逛花園,和園丁混熟了,就借了他的代步車,開著在別墅裡到處跑。
怪不得賀梓朗一個人能住這麼大的別墅區,他所有的娛樂休閒項目,這裡幾乎全有。
離主樓不遠的地方,坐落著一幢純白色、全玻璃房頂的建築,裡面是一個超大的健身館。設施豪華,格調高雅。
壁球、射擊、保齡球、游泳池、攀巖壁……一應俱全。
這應該都是朗少喜歡的運動吧。想不到朗少還是個運動健將呀,怪不得身材那麼好!
也難怪酒會上那幾個女星會說,聽說朗少很……厲害。
體能鍛鍊得這麼強悍,能不“厲害”嗎?
楚瓷無比感嘆,站在這個健身場館的門口,只覺得自己渺小得像只螞蟻。
再走不遠,過了一條歐式的石橋和大型噴泉,就來到了音樂廳。
碩大的舞臺佈置得如同歌劇院一樣,整套頂級樂器和專業音響設備放在舞臺的側面,右側還有個放著鋼琴的小舞臺。
而舞臺下卻只有很少的幾排座位,每個座位都寬得像張多人沙發,舒適至極。
楚瓷滿滿的腹誹:好會享受的資本家……
不過,要是喜歡,爲什麼不去大劇院聽呢?
居然浪費這麼多錢,專門建造一個音樂廳在家裡,還得專門付給歌劇樂團專場演出費用,太浪費了。
我以後的家,要是能有個高檔的家庭影院也就心滿意足了。
好吧,她是不懂得高雅音樂,所以看見這場面就已經有點怵,於是繼續開著代步車往前走。
在私人飛機停機坪的邊緣繞行了半周,又進高爾夫球場裡晃悠了一會兒,直到看盡了這富豪之家所能享受的一切奢侈生活,她忽然覺得有點無聊。
這時,她一擡頭,看見了那天她惹來馬蜂追的樹林。
代步車緩緩停了下來,她怔怔看著那條漂亮的鵝卵石小道,只覺得看了這麼多建築,都沒有這條小路有感覺。
每次看到這條漂亮的路,她總是會忍不住想,林子深處會是一個充滿童話氣息的小木屋嗎?
就像是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住的那種,什麼東西都小小的,什麼食物都很好吃,一個個寶石箱子裡裝滿了彩色的寶石?
昨天,她倉皇逃竄,賀梓朗就開著這樣的草坪代步車,王子般出現在她面前,把她救走。
想來也有一點點童話的感覺呀……
一想到他,她不覺嘆了口氣。
現在幾點?
好像剛纔經過健身場館的時候,那裡的巨大LED屏幕上顯示的時間是上午10:50,那麼現在頂多也就是11:30。
11:30,朗少又該肚子咕咕叫了吧?
他現在應該已經在和他爸媽還有子晴姐姐一起吃午飯吧?
莫名其妙地,楚瓷突然有點乏力,不像剛纔開著車到處亂跑那麼開心了。
她忍不住靠在座椅的椅背上,慢慢開著車往前走。
走了一百米,她鬱悶嘆氣:“唉,好無聊。”
再走一百米,她又長嘆一聲:“唉!好無聊!”
怎麼會這麼無聊呢?是因爲朗少不在家嗎?
楚瓷覺得好煩,也就不看路,一直往前開。
直到她面前出現了一片湛藍的大海,她才高興起來。
哇哦,昨晚朗少的遊艇就是停在這海邊的私人碼頭了,可惜那時候沒看清碼頭是什麼樣子的。
她這下總算有了新目標,代步車加速,一直開到了碼頭上。
在S市,還有誰家能擁有這樣大的別墅區,能把大海都圈在自己家的範圍內,能直接從自家乘飛機出國,能直接從自己家裡走到遊艇碼頭?
以前她以爲,只有她的準未婚夫家,賀家,才能。
沒想到,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呀。
我家朗少也是厲害的人物呢。
等等,我家?
楚瓷臉一紅,拍拍自己的腦門:拜託,人家朗少跟你有一毛錢的關係嗎?還“你家”的,不害臊。
她走下代步車,就看到碼頭上停靠著兩艘遊艇,昨晚她乘坐的那一艘很近,而另一艘略遠些。
遠處的那艘遊艇,明顯有些舊,離水平面近的位置,還有一點點斑駁的鏽跡,看起來好像很多年沒有用過似的。
這舊遊艇的艇身上,有一個非常醒目的紅色英文字母:“Bowie”。
字很大,用色也很醒目,映在楚瓷的眼睛裡,猶如一團烈火,燙得她睜不開眼睛。
在她的視線裡,這五個字母霎時分裂,又模糊結合,像是記憶裡殘缺的片段一般,一遍遍在她的腦海中閃爍著。
B、o、w、i、e。
Bowie……
她的頭忽然疼得要炸開,耳邊有一種尖銳的、像劃玻璃的聲音,淒厲地響起……
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這種頭痛欲裂、出現幻聽的情況,只在五年前她發燒住院之後出現過,之後很多年都沒有再犯。
後來她懷疑自己的腦部有什麼病,但郝清阿姨告訴她,那只是高燒的突發癥狀。
可是爲什麼看
見這艘遊艇,還有“Bowie”這個名字,她會再一次出現這種情況?
她疼得冷汗涔涔落下,根本不敢直視那艘舊遊艇和那個英文名字,毫無意識地轉身奔逃,彷彿那艘船上有什麼可怕的東西來追她一樣。
可是沒跑出幾步,她就覺得眼前一黑,腿一軟,就倒在了路上……
此時,在一座民國時期英式建築風格的大宅裡,賀梓朗下了車,幾步跨進客廳。
有傭人上前爲他除下外套,告訴他夫人、小姐和表小姐在樓上玩牌。
賀梓朗站住腳步,厭煩地皺起眉頭,轉身就打算離開。
“朗!”
賀子晴從旋轉樓梯的紅毯上走下來,看見賀梓朗就這麼走了,急忙喊住他。
“姐。”
賀梓朗見賀子晴小心地扶著樓梯扶手,心裡也有點緊張姐姐,這纔回頭,走到樓梯上,扶住了賀子晴的手。
賀子晴笑了笑:“你知道了吧,微微來了,所以媽今天才叫你回來吃飯。不管投資不投資,你總不該讓唐家的親戚這麼下不來臺,你知道,媽是多要面子的人。現在爸正病著,她本來就不好受,你幹嘛非要這時候給她添愁呢?”
賀梓朗本想回來跟賀夫人解釋一下,近些年投資電影的成本越來越大,風險也越來越大,所以他想把資金用到更能見效益的方面。
若早知道賀夫人是爲了幫唐微微,他絕不會回來。
現在賀子晴勸他的話,也是爲人子的道理,但偏偏就是說不進他心裡。
他之所以六親不認,其實是因爲不願意處處被人情和關係束手束腳,甚至有時候因私廢公。
爲了做到公事公辦,他得罪了不少親朋,到現在終於沒什麼人敢憑關係在他面前說事。
偏偏唐家這邊,一直得賀夫人護著,賀梓朗才一直忍著唐微微。
“以前的幾次我不想再說,但這次沒得商量,投資的錢不僅僅是賀家的,事關所有股東的利益。我是帝煌集團CEO,必須公允。媽只是董事之一,如果她不滿我的決定,大可以向董事會提出異議,甚至召開董事會來投票決定,總之我不想在飯桌上談這件事。”
賀梓朗的語氣不容置疑,說得賀子晴心裡直髮冷:“姐姐你也是股東之一,在我從美國回來之前還任了兩年CEO之職,從你的立場和經驗來看,股東們會同意一票不賺錢卻壓上大筆資金的投資方案嗎?”
賀子晴靜靜地看著賀梓朗,神色從疑惑到擔憂,從微微不快,到心悅誠服,最後淡淡一笑:“朗,你真的長大了。”
賀梓朗臉上也浮現出自信的笑容:“看來有一位董事已經站在我這一邊了?”
賀子晴挽住了他的手臂:“是啊,三年前你回來,站在爸面前,接受CEO這個職位的時候,我就知道,帝煌的未來就在你的手裡,而我,永遠都會站在你身邊的。”
賀梓朗看著姐姐,無比慶幸。
他們有一個嚴苛獨裁、深沉寡言的父親,有一個略顯幼稚、母愛缺乏而且虛榮奢侈的母親,所以從小到大隻有姐弟倆互相取暖。
人長大了都會改變,但賀梓朗慶幸,他和姐姐的感情永遠都不會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