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承宇立志要把真正有用心理治療方法帶回國,讓國人正視心理治療對於心理健康的重要作用,讓更多人擁有健康的身心。
所以賀梓朗回國之後,就把崔承宇推薦給了靖安醫(yī)院。
其實昨晚楚瓷昏厥之後,賀梓朗已經(jīng)和崔承宇談了很多。
崔承宇知道楚瓷這種奇怪的癥狀之後,同樣認爲楚瓷需要進行心理治療。
等楚瓷梳洗一番後,三人就坐在了沙發(fā)上。
崔承宇看得出楚瓷很緊張,就沒有直接開始催眠治療。
緊張的時候,會自然排斥催眠,那麼催眠對楚瓷就會沒有用。
“聽朗少說,楚小姐近期要舉辦個人畫展?真讓人想不到,年紀輕輕,就已經(jīng)被職業(yè)經(jīng)紀人看中,前途無量。”
崔承宇把身上佩戴的一些東西放在了桌子上,就連醫(yī)生的白大褂也解開了一顆釦子,給人的感覺頓時就沒有那麼嚴肅了。
他沒有直接談及楚瓷的心理問題,而是提及其他,當然是爲了讓楚瓷放鬆。
然而,楚瓷已經(jīng)看穿了這一切……
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子,還能不知道醫(yī)生這種態(tài)度是爲了讓她掉以輕心嗎?
她很緊張,依然很緊張。
等待她的,可是恐怖的催眠。
這崔承宇可是赴美學過,有兩把刷子,不是尋常赤腳醫(yī)生忽悠人的把戲。
每個人心裡都有不爲人知的陰暗面,人越是長大,越是無法坦然認識真正的自己。
只要被催眠成功,醫(yī)生就像潛入了病人的大腦,能挖掘出很多秘密。
這種感覺,誰能不怕呢?
她勉強地一笑,說道:“其實慕容老師選中我,大部分原因還是因爲他的個人喜好吧。如果說我真有什麼比別人厲害的地方,那我覺得,大概是我遇到朗少之後時來運轉(zhuǎn),所以運氣好而已啦。”
楚瓷本來只想和大家一起參加朔風的畫展而已,現(xiàn)在慕容遷簽約楚瓷的事卻是意外,所以只能解釋爲運氣好。
賀梓朗笑了笑:“認識我會時來運轉(zhuǎn)?你還好意思說。以前是誰說,和我在一起之後生活都被打亂了,都怪我?”
楚瓷被賀梓朗當著外人的面揭穿,就繃不住淑女樣了:“討厭……你都說了那是‘以前’啊,居然還這麼小氣記著。人家現(xiàn)在習慣了被你禍害不行嗎?”
“哈哈……”
崔承宇聽見楚瓷這麼直接,一副幸福小女人才有的嬌嗔模樣,那一定是賀梓朗對她很好。
作爲心理治療師和朋友,他終於不必再擔心賀梓朗走不出岑寶兒之死的陰影了。
“楚小姐好直爽,真是可愛啊,朗少好眼光。”
賀梓朗笑了笑,看著楚瓷:“可愛?我倒是沒發(fā)現(xiàn)。認識她這麼久,少有不惹我生氣的時候。”
楚瓷白了他一眼,埋怨著他在別人面前都不誇她好。
崔承宇笑道:“看來這次朗少是碰上剋星了。”
楚瓷羞紅了臉,她摸了摸滾燙的臉蛋,分外不好意思:“咳咳……那個……崔主任,你就不要取笑我啦……要不我們快點開始催眠吧,我急著出院呢!”
崔承宇見楚瓷這會兒的情緒已經(jīng)放鬆了不少,看了一眼賀梓朗,只見他也點了點頭。
“好,楚小姐只要身體沒有不適,隨時可以出院的。那我們先聊聊,隨意一些。朗少說你從小在水鄉(xiāng)長大,應該不會怕水,不會暈船,對嗎?”
他的聲音是大提琴般低沉的男性低音,當他放緩了聲音,無比溫柔地問話時,就像是大提琴獨奏傳入人的耳朵,聽起來無比舒服。
楚瓷點了點頭:“對啊,我不暈船也不暈車。”
“那真好,朗少喜歡揚帆出海,喜歡帆船比賽,楚小姐若是忌船怕水,那可就領略不到朗少在帆船比賽時的風采了呢。”
說著,就拿出了一疊照片:“你看,這是這幾年朗少比賽和拿獎的照片,很帥吧?”
楚瓷一聽,賀梓朗居然還是個帆船比賽的健將,心裡佩服得一塌糊塗,急忙接過了那些照片,一張張仔細翻看著。
哇,朗少穿著短褲,上身或是什麼都沒穿,或是穿著性感的緊身背心,站在船上和船員一起合影,那樣子真的比奧運冠軍還要帥呢。
這些照片要是發(fā)到網(wǎng)上,肯定要掀起一場認老公熱潮,引無數(shù)色女競舔屏啊。
楚瓷笑了,擡起頭看著懶洋洋靠著沙發(fā)的賀梓朗,得意地挑起眉毛來。
“嘁!花癡……”
賀梓朗一眼就看出楚瓷心裡那點得意,白了她一眼,然後看著崔承宇。
楚瓷忍不住哈哈一笑:“我花癡我未婚夫你有意見?”
崔承宇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楚瓷,他需要從她微小表情判斷一件事。
當他和賀梓朗發(fā)現(xiàn),楚瓷看到那麼多各式各樣的帆船、遊艇,以及碼頭,完全沒有露出任何異樣,神色就有點沉重起來。
這時,楚瓷已經(jīng)看到了最後一張照片。
照片拍攝的是一個海邊碼頭,溫暖的顏色,安靜的碼頭,碼頭附近停靠著一艘白色的遊艇……
但並不是楚瓷在凌度家裡看到的那一張。
那是賀梓朗命人今早去同一個碼頭拍攝的,只是凌度家那張是夜裡,這張是白天。
楚瓷看著這張照片,眉頭一皺。
這輕輕皺眉的表情,落在賀梓朗和崔承宇眼中,令他們不由得緊張起來。
但是楚瓷皺了皺眉,卻沒有覺得不適:“這照片……我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到過啊?”
此言一出,賀梓朗和崔承宇面面相覷。
楚瓷昨晚才見到過和這個照片景緻一模一樣的照片。
正常情況下,她看到這張,應該會肯定的說:這照片拍攝的位置怎麼和凌度家那張一樣啊?
而不是像現(xiàn)在,如此不確定。
“那麼楚小姐,”崔承宇順著楚瓷的話說下去,因爲他已經(jīng)覺察到楚瓷有點不對頭。
“你能想得起,以前是否見過同樣碼頭、同樣停靠一艘遊艇的照片嗎?”
楚瓷想了想,搖了搖頭:“我沒什麼印象,也許是在網(wǎng)上見過同樣景色的圖片吧。”
賀梓朗心裡“咯噔”了一下,因爲這話就代表楚瓷對昨晚看到照片的事情,已經(jīng)選擇性失憶。
這太奇怪了。
崔承宇看了一眼表情沉重的賀梓朗,搖了搖頭,暗示他不要太著急。
接著,他對護士姑娘招了招手,護士就拿來一塊黑色的正方形玻璃。
崔承宇將這塊黑色玻璃壓在那張照片上,接著問楚瓷:“楚小姐再看看,現(xiàn)在這張照片有什麼不同了沒有?”
楚瓷低頭一看,這照片被覆蓋上黑色玻璃之後,景緻彷彿從早晨變成了黑夜,她看了一眼,擡頭莫名其妙地問崔承宇:“不就是天黑了嗎?沒有別的不同啊。”
崔承宇笑了,點頭道:“不錯,天黑了。”
接著,他讓護士把所有的照片都收起來。
這時候,他還不能完全確定楚瓷昏倒的原因。
現(xiàn)在這張照片,除了流星雨,一切景緻都原樣恢復了。
爲了怕她受到刺激,崔承宇還特意讓她先看了白天的景緻,才用黑色玻璃把景色變成了晚上,循序漸進。
然而很明顯,楚瓷昏倒的原因依然沒有找到。
“楚小姐是否記得,昨晚昏倒之前,發(fā)生了什麼事?”
大部分因素已經(jīng)排除,崔承宇只好問出了這個問題。
楚瓷想了想:“我記得我走進凌度哥哥的書房……然後……然後……”
她努力地想,卻什麼都想不起,接下來唯一能記起來的,就是江玉燕跑進來抱住她的模糊片段。
賀梓朗的手不知不覺握成了拳。
“楚瓷真的對那張照片選擇性失憶了。”
離開病房,崔承宇對走在他身邊的賀梓朗低聲說道。
“我知道。”
賀梓朗的手是冰的,心也猶如浸在冰河裡一樣冷。
崔承宇輕嘆一聲:“可是照片已經(jīng)基本還原給她看,唯獨沒有天空中的流星雨……”
“不,照片裡還有一樣東西沒有還原。”
賀梓朗站住了腳步,看了一眼崔承宇。
崔承宇立刻明白了他是指什麼。
“你是說,Bowie號?”
是的,那樣漆黑的夜空,那樣寂靜的大海,那艘黑色的、如同剪影一般看不清楚的遊艇,換了其他任何人都看不出來。
唯有賀梓朗,他看到江玉燕手裡照片的第一眼,就已經(jīng)看出,那艘船,是Bowie號。
五年前的獵戶座流星雨,五年前晴朗無雲(yún)的夜,五年前和他相約遠走高飛的女孩,五年前停靠在那個碼頭卻始終沒有等到駛出大海那一刻的Bowie號……
當時時間已經(jīng)很晚,那個碼頭離市區(qū)也很遠,但勝在僻靜,所以賀梓朗和岑寶兒選擇將Bowie號停在那裡。
警方調(diào)查岑寶兒遇害案的時候,並沒有找到目擊者。
可是誰會想得到,五年後,一張在那天晚上拍到Bowie號的照片,會出現(xiàn)在凌度的家裡。
他的手緊緊攥了起來,青筋一根根暴起,牙齒咬得“咯咯”響。
凌度昏迷,所以現(xiàn)在沒有辦法知道那張照片是怎麼回事。
但是賀梓朗基本已經(jīng)可以肯定的是,楚瓷兩次昏倒,不是巧合,而是因爲“Bowie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