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萱儀見賀梓朗若有所思地答應,接著就顯得心不在焉,她的手不由緊緊握住了資料夾,憋著一口氣,慢慢地、毫無聲息地呼出來。
這兩天,賀梓朗只有想起楚瓷的時候纔會有這樣糾結、深沉的神情,尤其是兩人正處於冷戰期,他對她的感情壓抑著,更會魂不守舍。
樂萱儀心口猛地絞痛起來。
爲什麼她守候了十多年,他都無動於衷,先是愛上了岑寶兒,現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這樣沉迷於楚瓷那個傻丫頭……
這不公平!
論樣貌,樂萱儀不輸亞洲小姐;論家世,她父親是賀錦城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論感情,她和賀梓朗從小一起長大;論學識才華,三年來她早就已經成爲他身邊最有力的助手、最默契的謀士。
她樂萱儀哪一點不比楚瓷強?
當初,被岑寶兒捷足先登,樂萱儀無話可說。
因爲岑寶兒樣樣都比樂萱儀高出一籌,她在的地方,沒人能再看見樂萱儀。
可是她已經死了,爲什麼到如今,賀梓朗還是看不到樂萱儀?
三個月的分離,她隻身在南非爲他打拼,回來的時候,他卻已經情有所屬……
沒有比這更讓她心痛的。
她的手幾乎有些顫抖,站起身來,保持著得體溫婉的笑容:“賀楚兩家終於可以順利聯姻,這也算至臻科技的喜訊,梓朗,你看中午要不要叫小瓷一起吃飯?”
心在滴血,連聲音都微微變了腔調。
但賀梓朗卻絲毫都沒有聽出異樣,或者說,他根本沒有想過,樂萱儀也會有妒忌憤恨的時候。
他正準備讓鄭秘書打電話通知楚瓷,中午阿和接她來吃飯,卻聽見手機在桌子上震動的嗡嗡聲。
屏幕上顯示兩個字“阿震”。
是他的保鏢組長。
他接起電話,看了一眼鄭秘書和樂萱儀,兩人便領會了他的意思,退出了會議室。
“是我,說?!?
自從上次阿震在書房見過賀梓朗,並交出了放在綁匪身上的監聽器,之後賀梓朗就下令專門安排人跟著楚瓷保護她。
儘管這些人平時並不貼身跟在楚瓷身旁,但卻可以說是無處不在。
阿震低沉的聲音響起,他習慣了賀梓朗的簡短命令,所以回答也同樣言簡意賅:“楚小姐早上到校,在門口見了凌度。”
“啪”地一聲,賀梓朗一掌拍落在桌面上,震得他耳朵都嗡嗡作響。
她連早飯都不吃,也沒有和他打聲招呼就匆匆走了,原來不是爲了什麼上學,也不是爲了惦記畫展的事,而是去見凌度!
這麼一早就見面,說明昨晚就已經約好了。
賀梓朗恨得眼眶都紅了,額頭上青筋條條暴起,強壓著心頭的怒火,穩住自己的聲音:“繼續說?!?
阿震聽見賀梓朗發脾氣拍桌子的聲音,猶豫著沒有繼續往下說,聽見賀梓朗發問,才稟報道:“跟去的保鏢沒有聽清他們說什麼,但是從照片來看,楚小姐心情很不好……”
賀梓朗沒有再聽下去的耐性:“馬上把照片發給我!”
掛了電話,一張
張監控楚瓷的照片就發了過來。
看著她噘著小嘴踢樹,還有凌度扶住了她的肩膀安慰,最後她擡起頭看著凌度,變得沒有那麼不開心,也漸漸露出笑容,那一幕幕,如同一把把帶著鋸齒的鋼刀,割在賀梓朗的心上。
他一貫堅定的手,此刻竟感覺麻木無力,最後連手機都“啪嗒”一聲掉落在桌面上。
看著桌上留下的文件夾,他想到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爲她所做的這一切。
爲了她放棄了一個國內電子行業的龍頭企業,爲她改變了那麼多,而且動了真情,到頭來卻被她這樣狠狠擺了一道!
難道她拒絕了他的求婚,是因爲凌度纔是她真心喜歡的人?
難道她以前對他說的“喜歡”都是逢場作戲?
賀梓朗頭痛欲裂,傾身撲在會議桌上,大吼一聲,雙臂猛然將桌上所有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上。
雪白的紙頁飛揚起來,在地上一層層凌亂鋪疊。
他的心,也凌亂得找不到半點線索、半點出路。
疑問之後是更深的猜忌,將他的理智一步步逼向懸崖。
他的手覆在額頭,重重捏著眉間,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但直到捏痛了鼻樑,煎熬的那顆心卻依舊連跳動都像會痛。
他若是不見她一面,一定會痛死。
起身,撿起地上的手機,去秘書檯抓起車鑰匙,就走進了電梯。
鄭秘書和樂萱儀正在秘書室商量中午去哪裡吃飯,卻看到賀梓朗臉色鐵青地從會議室走出來,彷彿什麼人都沒看見似的,拿了鑰匙就走,他們兩人也是驚訝得互看了一眼。
鄭秘書強作鎮定,說道:“應該不是至臻科技的事,不然朗少會告訴我們的,不用擔心?!?
樂萱儀卻緩緩低下頭去:“是啊,這些事什麼時候能牽動他的情緒了?說不定,還是因爲小瓷吧?!?
她這些年對賀梓朗的情意,鄭秘書看在眼裡,也是無奈的。
好在樂萱儀雖執著,也夠樂觀堅強,她總該等到屬於她的那段緣分。
學校裡,心不在焉的楚瓷,上著課都頻頻看手機,怕凌度給她發信息或是打電話,她手機靜音聽不到。
直到兩節課之後,凌度的信息終於發了過來:“丫頭,我們在校門口等你,請假出來?!?
楚瓷知道,這個“我們”肯定是指凌度和他的女法醫朋友。
她再也坐不住,下課鈴還沒有響,就急忙寫了請假條交給了老師批了,匆匆跑下教學樓。
凌度開著車,停在校門口,楚瓷一眼就看見了他的車,將請假條往門衛室一扔,就衝出了大門。
門衛室的大爺探出頭來,不高興地吼道:“登記!登記!有請假條就不用登記了嗎?欺負我老頭子不會寫字是不是!”
楚瓷忍不住一笑,回頭抱拳做了個求饒作揖的手勢:“有急事,回來補上!”
說話間,她已經跑到了凌度的車前。
後車門這時就打開,楚瓷一看,裡面坐著一個二十多歲的短髮姐姐,正朝她友善地揮手。
她想起自己待會兒就要被這個短髮姐姐“檢查身體”,不禁羞紅
了臉,有點尷尬:“姐姐好……”
她打了聲招呼,就坐進了車裡。
凌度簡單介紹了那個短髮姐姐:“這位就是江玉燕江大法醫,小瓷,快叫玉姐?!?
楚瓷還沒開口,那個江玉燕就不悅地伸手在凌度頭上敲了一下,對楚瓷說道:“甭理他,小瓷,叫我燕姐吧?!?
楚瓷聽了兩人的對話,有點鬱悶,爲什麼他們要在“燕姐”還是“玉姐”這個稱呼上糾結?
等楚瓷和江玉燕聊熟的時候,凌度已經把車開到市區一個私人診所的樓下。
而賀梓朗的車卻剛剛抵達楚瓷的學校。
看門的大爺看見有那麼一輛豪車停在門口,也是吃了一驚,走出來問道:“我說這位先生,你這車不能亂停門口啊,一會兒可就要放學了?!?
賀梓朗知道還有兩節課才放學,就沒有跟看門大爺辯駁什麼,而是走下車,靠在車門上看著裡面的教學樓。
手裡握著手機,卻又有些猶豫。
大爺看出他是來找人的,就問道:“你要找哪個老師?。看鬆攷湍闳ソ??!?
賀梓朗穿著正裝,顯得很是成熟,所以可以看得出他年約二十五歲以上。
這樣的年紀,來學校,多半是找哪個年輕漂亮的女老師談戀愛呀,總不會是學生家長吧?
這就是看門大爺的認知。
賀梓朗皺了皺眉,對這個熱心又自以爲是的看門大爺十分無語。
“不必了,我有她的號碼。”
說著,就晃了晃手裡的電話。
看門大爺見幫不上忙,這才弓著腰、揹著手走進了門衛室。
賀梓朗低頭正準備撥楚瓷的電話,電話卻忽然響了起來。
還是阿震。
賀梓朗今天看到阿震的來電,心裡就像籠上了烏雲一般,他幾乎能預感到,阿震要說的,不是什麼好消息。
“阿震,說?!?
“朗少,楚小姐剛纔請假離開學校,和凌度一起乘車往市中心去了,現在我們的人還在跟蹤?!?
賀梓朗聽了這個消息,緊緊握著手機,差點就又要將手機摔了。
他咬著牙,坐回車裡,重重關上了車門,立刻發動了車子。
藍牙耳機掛在左耳,他沉聲命令:“看他們到了什麼地方,立刻通知我!”
跑車開得飛快,每到一個彎道,漂移的刺耳聲音就尖銳地響起。
賀梓朗已經快要瘋了,他心裡有無數的猜想,正上課的時候,凌度帶楚瓷去哪兒了?回他的住所?
他們早上才見過面,這才兩節課的時間,就又這樣迫不及待的在一起,難道會是……去酒店?
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相處那麼久,他知道楚瓷是個十分自愛的女孩,也真是昏了頭纔會這樣想。
但是有了這種想法,他哪怕相信楚瓷,也不相信凌度。
車子越開越快,幾次都險險躲過其他的車輛。
馬達的聲音,聽起來越發恐怖,越來越尖銳高亢,就像是空襲之前的警報聲。
但賀梓朗卻一點都沒有減速的意思,唯一的念頭就是:快點,再快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