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雨水,令草地顯得更加溼滑。
楚瓷一步步後退著,只覺得腿越來越使不上勁兒,連逃都不知道該往哪裡逃……
“龍……龍震,你不是在關禁閉的嗎?爲什麼還能出來……”
站在草地外圍的高大男人,就是龍震。
“這裡的保鏢都是我的手下,只要我不出這個花園的範圍,他們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看著楚瓷,語氣很冷,可是眼神卻是說不出的怪。
龍震居然能自由出入……
楚瓷以前遇到的很多次威脅、麻煩,都是龍震做的,儘管賀梓朗告訴她的時候,她有些不理解,但是事實就是事實,真相很多時候都很意外。
如果樂萱儀走到這裡之後,出了事,而龍震又是可以自由出入房間的,那麼……
楚瓷的思緒很亂,而且現在顯然也不是她能思考的時候。
龍震一步步靠近楚瓷,逼得她不得不連連後退,直到靠在了窗戶下面的牆壁上,冰冷的牆壁,溼噠噠地,帶著入骨的寒冷。
龍震看著楚瓷嚇得瑟瑟發抖,他的腳步才忽然停頓了一下。
“樂萱儀的事,是不是你做的?”楚瓷的目光迅速掃了一下週圍,但是都沒有發現凌度的影子。
他居然跟丟了?
楚瓷心裡更加著急害怕,可是再害怕,她現在也得開動腦筋、拖延時間,凌度和她沒有分散多久,只要一分鐘,或者兩分鐘,他一定能找到她。
於是她開始找話題,讓龍震忌憚。
龍震聽見楚瓷猜測到這一點,眼神果然從剛纔的一刻猶豫,變得更加狠戾。
猜對了!
楚瓷看出龍震這種表情,知道他肯定就是害樂萱儀的人。
這可怎麼辦!查案子居然直接遇到了兇手!而且凌度怎麼跟著跟著就不見人了?
怎麼這麼倒黴啊!
“楚小姐,你不該管那麼多閒事,既然‘先生’已經不再動你,爲什麼你還要自找麻煩?”
龍震冷冷說道。
“先生?”楚瓷聽出了這話的意思:“朗少讓你禁閉反省,斷了你和外界的一切聯繫,你居然還知道‘先生’已經不再動我?難道你還在跟他聯絡嗎?”
龍震神情一僵,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什麼。
他沒有回答楚瓷的話,而是咬了咬牙,再一次邁出腳步。
“你等一下!”
楚瓷死死地貼著牆壁,她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後路,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拖延時間。
“你以爲你跟‘先生’還有來往的事情,朗少不知道嗎?他一直對你那麼器重信任,把你當兄弟一樣看待,你這樣背叛他,你以爲他會只把你關禁閉那麼簡單嗎?別墅的保鏢之所以會放鬆警惕,讓你出入自由,也不是因爲什麼交情,而是因爲,那都是朗少授意的!”
要想拖延時間,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迷亂對方的軍心,讓龍震因爲猜疑和好奇而等待楚瓷的答案。
這個過程起碼也能拖一兩分鐘。
果然,龍震本來以爲自己能自由出入都是因爲保鏢們對他的敬重,現在想來,
確實有些可疑。
“你是什麼意思?”
他忍不住緊張起來,壓低了嗓子,向楚瓷吼著問道。
楚瓷知道龍震想保護那個“先生”,現在看見他這麼緊張失控的樣子,她就更加篤定,他之所以犧牲自己去保全“先生”,並不僅僅是因爲利益關係。
到底是什麼人,能讓他這麼在意,這麼保護?
身後,是窗戶。窗戶裡,依稀還有女人的香水味……
“我的意思,你應該比誰都清楚。你本來以爲樂萱儀沒有時間說出她所看到的秘密,但是你爲什麼不想想,我怎麼會直接找到了這邊呢?”
說著,她拿出了手機,用手機的背面對著龍震晃了晃:“就在她出事之前,我收到了一條錄音,你想不想聽一下?”
龍震一聽這話,猶如被當頭一棒,看著楚瓷一臉嚴肅淡定的表情,他根本無法判斷她說的話是真是假。
“朗少已經聽到了這個錄音,所以現在,他肯定已經著手對付你的那位‘先生’了。你懷疑我騙你嗎?那我就把錄音放給你聽!”
楚瓷笑了笑,儘管她的手心已經緊張的冒汗,但是臉上卻是一種自信。
她自信的,是她知道,自己拖延的時間已經足夠讓凌度找到她。
也自信龍震對“先生”的關心程度,一定會讓他想要先去通知“先生”小心,而不是忙著殺楚瓷滅口。
說著,楚瓷就打開了屏保,裝作調出錄音的樣子,匆匆在撥號上播出了第一個電話號碼。
最後給她打電話的,是賀梓朗。
龍震就那麼盯著她,現在只有用最快的速度打出求救電話,她纔有可能得救。
當“嘟嘟”的等待聲響起,龍震一下子明白了楚瓷的目的。
他跨上前一步,一腳踢開了楚瓷的手機,手機應聲落地時,他已經扼住了楚瓷的喉嚨,將她死死壓制在牆上。
“啊……”楚瓷想喊,可是喉嚨已經被扼住,她不但不能喊叫,甚至連呼吸都做不到。
胸腔裡憋著一口氣,頸部的動脈都似乎被龍震強而有力的手指卡住,她只感覺臉一瞬之間滾燙起來,一根根血管都憋得要炸開似的……
她拼命地踢著雙腳,但是卻沒有力氣踢到龍震……
她用雙手試圖掰開龍震的手,卻像一隻螞蟻一樣,只能在他粗糙的手背上留下一點點紅色的抓痕而已……
絕望,像黑夜一般,吞沒了她的心,甚至模糊了她的視線……
唯有耳邊還能聽見,不知掉落在何處的手機裡,傳來清脆的女聲:“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不……我不要死……
朗哥哥,你爲什麼不接電話……
“我真是夠白癡,居然信了你的話!”龍震惱恨殘忍地看著楚瓷:“我告訴你,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就是拼了這條命,殺更多的人我也在所不惜!”
聽了這話,楚瓷更加斷定,那個神秘陰險的“先生”,根本就是個女人。
可是現在,她已經沒有半點力氣動彈,更沒有機會再告訴別人,這個答案。
她還有一絲氣息,如果不做些什
麼,就只能等著這一絲氣息被龍震扼斷……
“你……不是愛她……是害她……你會……讓她變成惡魔,下地獄的……”
這句話,是她最後一次說話的機會。
也是她篤定,龍震還沒有完全失去良知,即便他對別人狠下殺手,也不會希望自己所重視的那個人揹負重重殺孽。
龍震聽了這句話,愕然愣住,手不由自主就放鬆了一些。
這一絲放鬆,讓楚瓷終於緩過一口氣。
她掙扎著,用盡所有力氣,一腳踢在龍震的襠下!
果然,那是男人最怕痛的地方,龍震吃痛後退一步,微微躬身,表情痛苦。
楚瓷急忙往前跑,可是她沒跑幾步,頭髮就被轉過身追上來的龍震一把扯住。
他狠狠一帶,楚瓷就控制不住仰面倒在了溼滑的草地上。
龍震反手從腰間抽出了一把匕首,向著楚瓷的心口便刺了下去!
雨後早晨,初升的朝陽,一抹桔色的燦爛光芒,被鋒利的匕首反射到楚瓷白皙的臉頰上,落在她水波一般的雙眼裡。
她的眼睛似乎被猛地刺痛了,那種痛,猶如利刃,撕開了心臟一般,猶如鑽頭,鑽進了腦子裡……
她頭痛欲裂,忍不住“啊……”地一聲慘呼……
“龍震!”
就在這時,一聲熟悉的聲音,厲聲爆喝。
龍震一聽到這個聲音,不覺轉過頭來,之間賀梓朗從尚未停下的代步車上跳了下來,在花圃間縱躍如飛,一眨眼就到了龍震身後。
那匕首,此刻離楚瓷不過一尺的距離。
但是賀梓朗沒有再靠近。
他知道,龍震的動作有多快,以他現在和龍震的距離,根本不足以保證楚瓷不受半點傷。
他站在那裡,居高臨下看著龍震,目光裡夾雜著濃濃的失望、悲哀。
“我以爲,我們是兄弟。”
他沒有痛責和質問,只是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
龍震的背叛,賀梓朗曾經原諒過他,甚至給了他一次又一次機會。
就是因爲,他們本該是患難與共的兄弟。
是什麼,讓龍震背叛賀梓朗,一次又一次,直到徹徹底底的決裂?
龍震慢慢地站了起來,手裡的匕首,微微地顫抖。
他,可以揹著賀梓朗,聽從“先生”的吩咐,做任何違背良知、傷天害理的事。
可是,當著賀梓朗的面,他竟然沒有辦法,下手傷害楚瓷。
他還記得,賀梓朗當初在遊艇上看見岑寶兒躺在浴缸裡,潔白的浴缸、潔白的地毯,全都被血水染紅。
那一刻,賀梓朗的表情,恐怕是龍震一生一世都沒辦法忘記的。
那一刻,死去的不只是岑寶兒,也是賀梓朗。
當時,龍震曾經發誓,一定要找到兇手。
可是,他料不到,自己會愛上一個雙手沾滿了血腥的女人。
直到他按照她的意願,一步步走錯,終於再也回不了頭。
他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前途,更失去了一直以來,重視他提拔他信任他的兄弟,賀梓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