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們回去找找燕姐吧,梅西塢改天再來就是了。”
楚瓷提議。
話音未落,只聽凌度的手機響了起來。
號碼沒有顯示,來電提示是“未知”。
凌度的眉頭忽然皺起,毫不猶豫地接起了電話。
“凌度,我九哥是你抓的吧?好一頓爆揍,九哥肋骨都斷了兩根,這事兒咱們沒完!你女人在我們手上,馬上拿十萬塊錢醫藥費過來贖人!不然,嘿嘿……哥幾個就得開開葷了!”
“特麼的!”
凌度一聽見這話,立刻就炸出髒話來:“光頭老九是我打的,可沒斷肋骨!你們想報復、想訛詐就找我,抓女人算什麼種!”
“我們是沒種,九哥說了,十個打不過你一個,只能抓女人。上午九點,奇勝網吧附近有個景水巷,有人引你來!十萬,少一個子兒,別怪哥們兒不地道!”
對方根本不給凌度否決的機會,直接就掛了電話。
江玉燕出事,這是誰都沒有料到的……
楚瓷不知道凌度之前去網吧抓光頭老九調查楚少棠的問題,也根本不知道這個“九哥”是有什麼來頭,但是江玉燕一個女人,落在一羣如此野蠻不講理的混混手裡,是兇多吉少,有什麼事根本無力反抗。
眼前的梅西塢,二十年前吳志媛的案子就在眼前,楚瓷就更加害怕。
“凌度哥哥,我現在就給童馨打電話,讓她幫我取十萬,咱們拿錢去贖燕姐!”
凌度卻搖搖頭:“不用,你不知道,光頭老九那幫人,仗著在景水巷附近地面熟,所以才約我在那裡贖人,其實不過是一羣宅男和混混,天天混跡網吧,沒有幾個能打的,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我只不過是怕他們人多,趁亂傷害玉姐。”
楚瓷心想,凌度平時查案子可是很謹慎的,怎麼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引來別人的報復?
“只是小混混嗎?那光頭老九又是什麼人,你是怎麼會跟他有過節的?”
凌度笑了笑:“這事兒說來話長,回來我一定告訴你。不過今天凌度哥哥沒辦法陪你去梅西塢了……”
楚瓷哪裡還可能要凌度陪她去梅西塢?
別說是去梅西塢,她甚至想跟著凌度去救江玉燕。
莫海在旁邊,並不插嘴,但聽見楚瓷這麼說,他就不能不勸一句。
“小姐,如果有麻煩事,凌大偵探需要幫忙,我可以安排人手,但是您千萬不能以身犯險啊。”
凌度知道,岑薇瀾好不容易找到了楚瓷這個岑家這一代唯一的血脈,必定不容許她出一點差錯。
看莫海身手似乎不錯的樣子,他也就放心讓莫海陪同楚瓷一起去梅西塢轉轉。
於是他安撫住了楚瓷,保證自己會把江玉燕毫髮無損地帶回來。
看著凌度驅車離開,楚瓷眼底盡是不安。
本來說好三個人一起去梅西塢,沒想到現在,就只有莫海陪著她去。
少了專業人士的同行,楚瓷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查出個所以然。
但是既然來了,就不能半途無功而返。
等楚瓷整理好了心情,莫海就載著她,往梅西塢而去。
梅西塢是一個很典型的城中村,農民的田畝多在山上,歷來只種些經濟作物。
十多年前,S市工業大發展,外地涌入的打工者很多,於是當地村民不再種地,全靠租房子賺錢和生活,倒也殷實。
但隨著S市經濟飛速發展,成爲一個國際大都市,現在城市建設規劃到了梅西塢,這裡就開始開發房地產項目。
鋼筋水泥覆蓋了村子一半的土地,高樓大廈遮擋了屬於這裡的陽光。
但還有一半的舊居沒有完全拆除,多牽涉到一些棘手的釘子戶。
所以,到現在,這裡的道路無法全面開通,基礎設施也無法配置到位,導致連現房都滯銷的狀況。
現在,提起梅西塢,已經沒有人把它當做一個自然村落。
楚瓷從車窗外,看著外面林立的高樓,卻沒有看到幾個人。
看來要遇到當地人,就必須繼續往村子舊址那些沒有拆除的地方去,否則就白來了。
吳志媛死因隱藏的疑問,關係到鄭知淑這個人的秘密,楚瓷怎麼也不會放棄調查。
莫海一路開車,行進在村子逼仄的道路上。
這時候,時間是早上七點左右,村子裡很少有炊煙升起,但是隻要有的,那肯定就是還有人居住。
不費什麼勁,楚瓷就走訪了四五戶人家,家中基本上都是老年人,記憶力和溝通能力都不太好,沒有問出什麼。
再往前走,一片一片的廢墟,讓人看得心裡充滿絕望。
“小姐,我們還要繼續往前走嗎?”莫海看楚瓷有點沮喪,就問道。
“要。”
楚瓷依然堅持,說著,她下了車,看看前面的道路上很多垃圾和石塊,車子很難開進去,於是叫莫海在這裡等著,她進去碰碰運氣。
莫海急忙下車,追在楚瓷的身後。
岑薇瀾派他來,是保護楚瓷,可不是看車的。
楚瓷往往四周,一片靜寂。
在這樣的靜寂中,吳志媛的枉死,給這裡蒙上了一層灰濛濛的陰沉色彩。
現在雖然是白天,還是小心些好,讓莫海同行是對的。
自從她陷入和商業聯姻這個沼澤之後,遇到的危險還少嗎?
兩人一前一後地往廢墟的深處走,走著走著,就感覺空氣十分渾濁,再走一段,氣味就更是刺鼻。
“小姐,前面應該有一個垃圾處理場,或是廢品回收站之類的,您還吃得消嗎?”
莫海聞出了這個味道,怕楚瓷不適,就問她。
“不要緊的。”
楚瓷並沒有莫海想象中那麼嬌氣,儘管這氣味很難聞,但是還不至於讓她後退。
又走了一段,兩旁竟然還有幾家冒著炊煙的民居,楚瓷高興起來,急忙往一家的門裡走。
這時,院子裡忽然衝出來一個十多歲的男孩,衣衫襤褸,面黃肌瘦。
手裡捧著個剛剛烤熟的紅薯,滾燙的紅薯被他從左手丟到右手,又從右手丟到左手,哪怕是燙,他還是拿著就往門
外跑。
廚房裡傳來另外一個孩子的叫罵:“混蛋,說好烤熟一起吃,你這個小癟三趁我撒尿抓了就跑,燙死你個壞東西!”
楚瓷正好站在了門口,看見男孩迎面跑來,只低頭看著紅薯,壓根兒就沒看到她,一頭就往她身上撞來。
兩個人,一個剛進來沒站穩,一個慌不擇路要抱著紅薯逃出去吃獨食,這一撞,紅薯“吧唧”一聲掉在了地上,楚瓷和那個男孩也撞了個人仰馬翻。
莫海哪裡知道楚瓷會遇到這麼冒失的孩子,還被撞倒,他急忙上前扶住了楚瓷。
那孩子的紅薯掉地上,摔扁了,心裡恨得要命,擡頭看著楚瓷正要破口大罵,卻忽然愣住。
他臉色一變,什麼都沒說,撿起紅薯就跑。
剛剛跑過楚瓷身旁,卻覺得一隻柔軟溫暖的手,緊緊抓住了他細弱的手腕。
“等等!”
男孩嚇了一跳,一看是被楚瓷這個姑娘家抓住的,不是旁邊那個男人,他才慶幸地呼了口氣,急忙甩手就跑。
楚瓷急忙站起來,指著那個男孩,對莫海說道:“莫大哥,快幫我把那孩子抓回來!”
莫海不知楚瓷怎麼會要他抓一個衣衫襤褸、食不果腹的小乞丐,但是有命令,他就一定要聽命。
三兩步竄出去,一把提住了這孩子的衣服,就把他提溜了回來,放在楚瓷面前。
楚瓷也不顧不得孩子身上厚厚的灰塵和泥垢,抓住他的手,看著他手上一隻金光閃閃的金錶。
那金錶,價值昂貴,絕不是什麼小孩的玩物,出現在這個小乞丐的手上,就更是奇怪。
但是,如果是平時,楚瓷也就是好奇一下罷了,不會去管。
可她剛纔一眼就認出,這隻表是賀梓朗的!
奇了怪了,賀梓朗的身邊有衆多保鏢,爲了他的安全,任何陌生人、可疑的人都不可能靠近他,就算要施捨,他一般也會用錢,而不是把這麼心愛的手錶給施捨掉。
莫海看出楚瓷認得這隻表,而且對小乞丐得到金錶的途徑表示懷疑,見楚瓷愣著看那小乞丐,就問道:“小孩兒,你這隻表是誰給的?”
小乞丐還沒回答,廚房裡就又跑出來一個年紀更小的男孩來。
這個男孩眼睛透亮,但是卻露出一種十分狡黠的眼神,看見楚瓷抓著自己的夥伴,他立刻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他急忙跑到小夥伴身旁,對楚瓷說道:“姐姐,這表可不是我們偷的,是一個叔叔自己給我們的,他拿表跟我們換東西,現在這表就是我們的,你可不能搶小孩子的東西!”
這孩子年齡雖然比之前拿紅薯的小乞丐小了點,但是說起話來十分有理有據,有條有理,尤其是那骨碌碌亂轉的眼睛,讓人感覺他有股子聰明勁兒。
說著,他趁楚瓷疑惑發呆的當兒,幫夥伴把手抽了回來,麻利地將手錶抹下來裝在了自己懷裡的口袋中。
兩個孩子互相看了一眼,別人或許不懂他們這種眼神交流的意義,但是他們彼此之間是懂的。
那意思就是,找機會,就腳底抹油,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