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梓朗沒有理會哭泣的樂萱儀,也沒有再跟樂墉夫婦倆多說廢話。
他不管樂墉會不會把這件事鬧到賀錦城面前去評理,他現在心裡都是楚瓷。
樂萱儀梨花帶雨,楚楚可憐,但卻像花園裡那些盛開的繁花一樣,得不到他半點憐惜。
唯獨是想到楚瓷現在一定很不開心,那怕是她輕輕皺一皺眉頭的樣子,賀梓朗都忍不住心裡一揪。
那個傻丫頭,手機也關機了,不知道她有沒有回岑家,也不知道鄭秘書能不能順利把她接回來。
賀梓朗心急如焚,又打了一通鄭秘書的電話,才得知楚瓷根本沒有回岑家。
聽到這個消息,他忽然傻了眼。
“派人去找!她學校、柳鎮童家、凌度家、江玉燕家……總之無論派多少人,天黑之前必須把她找到!”
這個死女人!爲什麼這麼任性,掛電話,關機,現在還到處亂跑不知所蹤!
賀梓朗惱怒地一腳踹開了茶幾,站起來就往外走去。
金管家站在一旁看著賀梓朗發脾氣,見他起身,急忙用眼神示意旁邊的女傭們趕緊把茶幾收拾好,同時追在賀梓朗身後:“朗少要出去嗎?”
“叫阿和把我的車開過來,我自己出去。”
賀梓朗說得急促,步伐跨的很大,令金管家必須小跑著才能跟上他。
“是。”金管家急忙指了指一旁的保鏢,叫他用無線電話通知阿和趕緊把車開到客廳門口。
本想問問樂家人要怎麼安排,要不要給樂家夫婦安排客房,畢竟樂萱儀在這裡養傷,父母留下來也很正常。
可是看著賀梓朗的神情,陰沉得像要打雷下雨的天色,金管家變不必再問了。
以他的圓滑世故,他很清楚剛纔從樂萱儀房間傳出來的幾句高聲,必定是賀梓朗和樂墉談得很不愉快。
而賀梓朗電話裡詢問鄭秘書有沒有找到楚瓷,現在焦急地出門,也一定是爲了楚瓷。
大家這幾天以來擔心的事情終於有了一個答案,樂萱儀並非是賀梓朗的新歡,在他心裡,始終是楚瓷最重要。
當賀梓朗離開別墅時,樂萱儀的枕頭已經被淚水浸溼。
樂墉滿臉的鬱悶,李月卻是氣得手抖。
“老公,我說直接找董事長,這婚事一定能敲定,你偏偏要先跟梓朗談,他是好談的人嗎!我們女兒的終身大事,你看現在怎麼辦!”
李月惱恨死了,滿肚子的怨氣只有發泄在丈夫的身上。
樂萱儀聽著父母你一句、我一句的爭吵,她更加厭煩。
“你們都別吵了!是我的錯,我不應該把你們叫回來,忙著給梓朗施壓……現在我要考慮的是怎麼才能讓梓朗不要生我的氣……”
“什麼?讓他不要生你的氣?萱萱,你是不是昏了頭?你摔成這樣了,他憑什麼生氣?網絡上那些照片,雖然不是他做的,但是他難道不該負責嗎?”
李月聽樂萱儀總是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只恨自己把這個孩子教傻了。
“你這還沒嫁給他,就心向著他了,你難道沒聽見,他要娶那個楚瓷,你還不趕緊爲自己打算?”
面對父母的責罵,樂萱儀知道,在他們眼裡,她已經愛賀梓朗愛到不自愛的地步,作踐自己,委曲求全。
可是她又怎麼可能告訴自己的爸
媽,她背地裡做了什麼?
她心裡百味雜陳,頭痛欲裂,不禁一陣狂躁:“我說夠了,你們先回家吧!不要再摻和這件事。我自己能搞定的,好不好?”
樂家夫婦是越來越難理解自己的女兒,見樂萱儀心情這麼糟糕,他們哪裡放心。
樂墉提出要幫樂萱儀搬回家去,樂萱儀卻急忙拒絕了。
到最後,夫婦二人拗不過寶貝女兒,只好讓她繼續在賀梓朗家住著,明天或者後天,看看賀梓朗的態度和事件的變化,他們再決定是否去求助於賀錦城。
人走,樓空,留下樂萱儀一個人,冷冷清清。
但是哪怕寂寞得落針可聞,樂萱儀的心卻靜不下來,眼前一幕幕漂浮著賀梓朗那冰冷鄙夷的表情,她的心也一點一點陷入了痛苦的絕望。
現在她該怎麼辦?
這場賭博,足以證明她在賀梓朗心裡的分量,根本無足輕重。
或許就像賀梓朗說的,哪怕樂萱儀索要的補償是他的身家資產,他都可以給,除了婚姻。
他非楚瓷不娶,這一個結果,就是樂萱儀徹徹底底輸了個精光,同時更失去了他的情義和信任,一敗塗地,再無轉圜……
想到這裡,樂萱儀忽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我不要……我不要這樣!我不能失去你……梓朗!”
哭著,她從枕頭裡擡起頭來,眼睛變得通紅,目光變得更加狠毒:“我該怎麼才能讓你回到我身邊、讓你忘記楚瓷……誰來告訴我,我該怎麼做,哪怕讓我付出靈魂爲代價,我都在所不惜!”
“呵呵……”
這時,一聲冷笑從門口傳來,嚇得失態的樂萱儀猛然止住了哭聲,望向門口。
門口的女人,是賀子晴。
她手裡拿著一個微型音箱,正在播放輕音樂,應該是從東樓散著步過來,同時給孩子放音樂做胎教。
她悠閒地跨步走進來,看著樂萱儀哭得狼狽的樣子,笑容卻依舊溫柔和暖。
“子晴姐,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樂萱儀看見賀子晴,就有點怨恨她的預言很準,到頭來,一切果然都在她的計算中,並無偏差。
她不想讓別人看見她脆弱的一面,更何況是預言了結果的賀子晴。
現在賀子晴的出現,就像一種諷刺。
擦乾眼淚已經來不及,扭過臉去卻更顯得可憐,樂萱儀躲無可躲,躲不開賀子晴的眼神,更躲不開現實的殘酷。
那麼,也就只有面對。
故作坦然。
不論心有多亂,有多傷。
“我麼,不過是剛來,擔心你一個人在房間裡,所以進來陪陪你。”
賀梓朗閒若無意地將隨身的音箱放在樂萱儀的牀頭,坐在牀邊椅子上。
“只是來陪陪我,不是看我哭麼……”
樂萱儀悽然一笑,目光落在賀子晴的肚子上。
一個女人,是不是一定要有一個男人作伴,才活得有意義?
曾經,樂萱儀覺得賀子晴的決定是對的,如果此生,她所愛的男人都不會爲了她回頭,落在她的枝頭棲息,把她當成歸宿,那麼還不如孤孤單單一輩子,至少,還能在他的身畔徜徉,看著他,想著他,感受著他……
無法走進他心底,留在他眼底也不錯。
那時候,她
也曾想過,如果賀梓朗爲了岑寶兒選擇永世孤單,那麼她就要想辦法懷上他的孩子,即使像賀子晴這樣,懷上的是試管嬰兒,只要是他的血脈,那也很好。
可是現在,爲什麼看著賀子晴的肚子,樂萱儀是那麼的不甘心。
就是因爲賀梓朗已經再一次愛上了別人嗎?
想到將來,爲他生兒育女的是別人,樂萱儀忍不住握緊了被單,幾乎覺得連賀子晴肚子裡的孩子都在對著她嘲笑。
她急忙閉上眼睛,讓這個幻影從自己的心裡消失。
“看你哭?怎麼會。你難道不知道,胎教的時候不能接觸太多陰暗的東西嗎?否則孩子出世後,性格會很古怪的。所以我不能在你身邊坐太久。”
賀子晴淡淡地看著樂萱儀,這話的意思,不言而喻,就是說樂萱儀身上此刻充滿的負能量,是那麼的陰暗。
樂萱儀轉過頭,看著賀子晴,帶著一絲怨恨:“子晴姐,看在自小一場姐妹的份上,你還是不要再嘲笑我了。”
賀子晴挑了挑眉毛,嫣然一笑:“當然,我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也是看在自小姐妹一場的份兒上,我不能對你的煩惱,不聞不問。”
說著,她拿起了牀頭的水果刀,拿起一顆水果,輕輕地削皮。
“我現在不需要任何人聽我傾訴。”樂萱儀很不屑於跟賀子晴再談論自己的傷心事:“子晴姐還是好好保胎,不要來受我的影響。”
聽出了樂萱儀的不悅,賀子晴笑了笑,看著手裡剛削了三分之一皮的蘋果,還是很好脾氣地沒有和樂萱儀計較,繼續往下削。
她的手那麼穩,削著蘋果,那姿態鄭重地彷彿在做一個高難度的手術一樣,讓人不由得會想到,這雙手、這把刀,要割開血管的時候是不是也一樣這麼穩。
樂萱儀腦子裡就這麼浮現出一個血腥的場面,嚇得她自己都猛然驚醒。
我怎麼會想到這些……難道我的心理,真的變陰暗了嗎?
她直愣愣打了個冷顫,甩掉內心那個血淋淋的畫面。
就在她略出了一下神的時間,賀子晴已經把手裡的蘋果削好了,放在果盤裡,放下了水果刀。
然後拿起自己拿來的袖珍音箱,起身道:“那好吧,本想陪你一下,怕你一個想不開,出點什麼事……既然你不需要我,那就自己好好享受孤獨的滋味吧。”
樂萱儀聽了,氣得咬了咬牙。
她只覺得自己以前真的把賀子晴想象得太賢德寬厚了,直到這一次住進賀家,才感到這個女人對她,其實充滿了惡意。
上一次在樂萱儀和賀梓朗、楚瓷、賀子晴還有賀夫人、唐微微一起吃壽司的時候,只感覺到賀子晴對楚瓷的喜歡和維護,到了今天,她才真正明白,賀子晴對楚瓷絕不僅僅是維護而已。
如果賀子晴堅定地站在楚瓷那一邊,那麼對樂萱儀的冷嘲熱諷、冷眼旁觀,也就很自然了。
樂萱儀不明白,自己爲什麼那麼失敗,在賀家,除了賀夫人,恐怕就沒有人向著她。
多少年來像親人一般的感情,最後敗給楚瓷,她只覺得自己太天真,太把自己當回事,而賀家的人又何其冷血,竟然可以翻臉無情……
她沒有留賀子晴,也沒有看她的背影。
只是,更出乎她意料又令她搞不懂的是,賀子晴接下來所說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