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瓷哪裡敢提起那件事,而且也無法啓齒,只好說:“我只是有點……反應不過來,所以……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想想清楚……”
她的謊言,和她那藏不住真心的眼睛,如同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根本騙不了人,這也讓賀梓朗更是生氣。
對他來說,她的心事他願意傾聽,她的麻煩他也有能力替他解決,但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奇怪的理由,這種敷衍和欺騙的態度。
他精心佈置的一切,在她越來越看不清的心裡,並沒有激起半點漣漪。
他放下身段主動跟她解除以前的誤會,爲答應她挽救至真科技而苦心孤詣,爲了讓她有勇氣面對心裡的感情……他甚至連誘惑她那些無賴伎倆都用上了,可是卻換不來一句“我願意”,哪怕明知道這個婚是結定了,她都不肯說那句話。
賀梓朗的目光越來越冷,他一把抓起楚瓷的手,根本不管她答應不答應,就粗魯地將戒指套在了她左手的無名指上。
“我沒時間等你想清楚,也不必。這個婚,你是結定了。無論你願不願意!”
說完,他看都不看楚瓷一眼,便轉身一頭扎進了海水中,潛游而去……
潛游得離楚瓷越遠,海水似乎就越冷,冷得賀梓朗必須咬著牙才能忍受。
楚瓷浮在水面上,看著賀梓朗的身影被海水逐漸吞沒,那無邊無際的藍色,也變成了無處不在的憂傷。
她低頭看著無名指上,他親手戴上的鑽戒,多想什麼都不管,去追上他,告訴他,朗哥哥,我願意的……
她多想告訴賀梓朗,她不是不願意,而是害怕有一天會讓他失望。
然而,她不能。
握緊了手,美麗的鑽戒,像他那讓人沉醉不醒的眼眸和深情一樣,已經將她完全禁錮住。
她轉過身去,眼中滑落兩行溫熱而苦澀的淚水。
“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
她喃喃地說著,他卻已聽不到。
這時,冷天楓見賀梓朗獨自潛游,卻留下了楚瓷,他當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見楚瓷神色有異,急忙將快艇靠近她:“楚小姐,水裡冷,您是不是要上船?”
楚瓷望向冷天楓,她雖然沒有想上船的意思,但也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現在也只能先上船了。
她戴著那麼大的鑽戒上船,帶上來的卻不是得到禮物的歡喜,而是化不開、衝不淡的憂傷。
一時間,快艇上的氣氛就和他們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冷天楓爲楚瓷拿來了乾的浴巾和賀梓朗事先讓放在快艇上的乾衣服。
楚瓷在船艙裡換好,就獨自坐在船尾,怔怔端著一杯中藥薑茶,一口一口地抿著。
這中藥的味道,她便不禁想起昨天賀梓朗特地爲她準備的藥包、爲她採摘的花朵。
昨天的一切猶在眼前,可是他們之間似乎已經有了一絲裂痕,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彌補給他的傷害。
賀梓朗至少在海里潛行了快一個小時,心裡終於沒有那麼壓抑,這才返回了快艇附近。
但是得知楚瓷在船尾,賀梓朗便坐在船艙裡,沒有去看她,也沒有再問起她半句。
這一天的安排,也就此結束,他沉默寡言地躺在船艙裡,閉著眼睛吩咐冷天楓:“回別墅,通知機場,返航?!?
冷天楓覺得詫異:“朗少,先前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在滿月島訂好了婚禮場地……”
楚瓷並不知道,賀梓朗先前已經在滿月島預約了婚禮場地和策劃服務。
他本來打算在楚瓷答應求婚之後,就跟她在那裡進行一場小型的馬爾代夫傳統婚禮,在島上種下愛情之樹。
這樣的婚禮雖然是一種形式,並不具備法律效力,就像中式婚禮中辦酒席的意義是一樣的,但多數人並不會把它當成是旅遊項目看待,賀梓朗也一樣是認真的。
他更喜歡這樣簡單的儀式,而不是一週之後那種奢華的婚禮。
此刻冷天楓雖然察覺賀梓朗和楚瓷有點不對頭,但是那隻碩大的鑽戒卻戴在了楚瓷手上,所以他以爲婚禮會照常進行。
賀梓朗剛剛平復了些許的心情,因爲冷天楓的這句話,猛然炸開,炸得他感覺到血肉模糊的疼。
“取消!”
這是他第一次求婚,也是平生第一次被拒絕。
他的挫敗感,他的痛心悲哀,他的滿心疑問,誰又能明白?
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自己根本沒有帶楚瓷來馬爾代夫,沒有做過這些一廂情願、犯傻失控的蠢事……
他沒有遷怒於看不出端倪的冷天楓,他的要求只有一個,返航。
歸心似箭,不過是爲了躲起來舔舐傷口。
驕傲如他,絕不願對人示弱半分。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冷天楓將賀梓朗、楚瓷和剛剛睡醒的樂萱儀送到了馬累機場。
樂萱儀從昨晚睡到現在,已經是精神抖擻,她化著精緻的妝容,白天看起來比晚上更加充滿活力。
然而跟她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恢復了面癱和沉默寡言的賀梓朗,還有頭忽然變重、一下都擡不起來的楚瓷。
樂萱儀察覺兩個人有點不對勁,正想跟楚瓷聊幾句,調節一下氣氛,卻看到楚瓷手上那顆鑽戒。
她的瞳孔猛然縮了縮,驚訝的神色卻是一閃而逝。
這個鑽戒是她在南非的時候接到賀梓朗的設計圖,在那邊選好了鑽石,讓工人加班趕製而成。
昨晚她帶回來一盒鑽石,其中就有賀梓朗交託的這個鑽戒。
這樣珍稀昂貴的粉鑽,樂萱儀本以爲他是要送給賀家人,沒想到現在戴在了楚瓷的手上。
可是奇怪的是,得到了這麼珍貴的禮物,楚瓷居然一點都不高興。
他們不是去玩浮潛了嗎?怎麼浮潛回來就意興闌珊,甚至像是鬧彆扭了。
對啊,一定是鬧彆扭了。
樂萱儀知道賀梓朗的脾氣,而且她什麼都不知道,這時候勸他什麼都沒有用。
於是她便和楚瓷走在一起,這時候,女孩子還是比較容易想要找個人傾訴的,那樣她就可以知道賀梓朗跟楚瓷發生了什麼事。
“小瓷,這兩天在馬爾代夫玩得開心嗎?”
樂萱儀微笑著問道。
楚瓷心不在焉,有時候會擡頭看一眼賀梓朗走在前面的背影,感覺到他無聲的憤怒,她更是心塞。
聽見樂萱儀詢問,楚瓷淡淡一笑:“很開心……”接著她就又不說話了。
樂萱儀感覺楚瓷對她的關心有些抗拒,卻還是很有耐心:“那你怎麼和梓朗不說話了呢?是不是他欺負你了?”
楚瓷急忙搖了搖頭:“沒有,朗少他對我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怕樂萱儀再多問,會讓賀梓朗更尷尬、更生氣,就斬釘截鐵地回答了她。
就是這樣彆彆扭扭的氣氛,一直從三人登機,持續到回到國內。
即使楚瓷掩飾著,和樂萱儀在飛機上有說有笑,但是賀梓朗卻獨自躺在臥室裡,安靜得像飛機上就沒有他這個人一樣。
聽著楚瓷的說笑聲,看著身邊,她躺過的位置,她枕過的胳膊,賀梓朗心裡說不出的煩悶。
這個女人就真的半點不開心都沒有嗎?
她爲什麼這麼沒心沒肺,可以這樣唾棄他的感情!
中午,機上的廚房準備好了午餐,四名漂亮的空姐推著餐車走進來,將香噴噴的飯菜擺放在餐桌上。
楚瓷看看滿桌飯菜,卻想著,賀梓朗只怕是不想見到她,她若是在這裡,他未必會出來吃飯。
他肚子該餓得“咕咕”報時了吧。
早上浮潛那麼耗體力,他肯定餓得很了。
可是她卻不敢貿然去叫他,怕他越看見她越是生氣,就更不會出來吃飯了。
樂萱儀看出了楚瓷在擔心賀梓朗,因爲她看著臥室門發呆。
“小瓷,你是不是想喊梓朗來吃飯???爲什麼不去呢?”
楚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我這就去……”
樂萱儀卻伸手攔住了她:“看你,還不承認你們鬧彆扭了,你以爲我傻,看不出來嗎?好了,讓我去勸勸他吧,一個大男人跟我們女人鬧彆扭,也太沒有風度了?!?
楚瓷聽樂萱儀竟然主動幫她去喊賀梓朗來吃飯,就很高興。
她知道賀梓朗肯定更容易聽進去樂萱儀的話。
他的胃那麼嬌慣,生物鐘又那麼準,餓著肯定會很難受。
不管他能不能原諒她,至少也要出來吃這頓飯啊。
她點了點頭:“好,萱萱姐姐去喊朗少吧,我有點犯困,去客房裡睡一會兒,你們不用等我吃飯?!?
她怕和賀梓朗面對面,賀梓朗此刻正生氣,應該也不願意看見她,於是她才藉口說困了,去有單人牀的客房午休。
樂萱儀看了楚瓷一眼,心裡就更加篤定他們兩人之間一定是有不簡單的誤會。
她垂下眼眸,嘴角彌散著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轉身走向主臥室。
“篤、篤、篤。”
敲門聲在賀梓朗肚子叫起來的時候,適時地響起,就像敲打著他的神經,敲得他太陽穴一跳。
他一骨碌翻身起來,看著臥室門,意識裡就浮現出楚瓷做黑暗料理那天銀鈴般開懷的笑聲。
那時,他忍不了她的黑暗料理,拉著她出去吃飯。
她穿著小白圍裙,聽見了他肚子“咕咕”叫,笑著說:“原來朗少的胃到了11:30就會報時是真的??!”
會是她嗎?
賀梓朗沉聲問道:“誰。”
“梓朗,起牀吃午飯了哦……”
樂萱儀在門外輕笑著喚他。
不是盼望的那個聲音,他的身子像忽然失去了力氣,重重倒在牀上,自嘲一笑,側過身去。
他居然會希望那個良心被狗吃光的女人會來叫他吃飯?
白癡!
“不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