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忽然有人小聲地打報告:“林教授來了,快坐好,快坐好!”
同學們一陣亂,十幾秒之後就已經整整齊齊坐好了。
只留下從講桌上下來的沈雨霏,昂著高傲的頭,在林亦書進門的時候,施施然從講臺上走下來。
林亦書看了一眼如此傲慢地沈雨霏,雖然笑意變淡了,卻並不生氣。
才高者,目中無人,這很正常,就像林亦書,年少時也一樣狂妄。
林亦書分外紳士地走上講臺,向大家躬身,笑著說了一聲:“大家下午好,一個週末不見,都想我了嗎?”
這話令剛剛安靜的教室又炸開了鍋。
玩笑開罷,林亦書擡手製止了這陣騷亂,乾淨利落地轉到正題。
“黑板上的就是今天上午朔風的人員送來的名單?我們班入選了這麼多人,成績真不錯。看來接收咱們這個班級,我可以省心不少。老師要祝賀入選的同學,祝你們此次畫展旗開得勝,成爲朔風下一批簽約的新星!”
此話一出,很多人都聽出了不對頭。
“林老師,畫展旗開得勝是什麼意思呀,難道入選了還不能簽約,要在畫展上重新評比?”
文化課班長魯楠舉手問道。
這麼一問,顯然是沒有仔細登陸朔風的網頁研究這次的畫展細節。
可以說,爲了準備一幅有競爭力的畫作,大家都把週末的時間用在了畫畫上,誰還有工夫打開網站研究流程?
不過朔風此次動作很大,再加上牽涉到自己所代課班級的同學們,林亦書可是做了功課的。
他笑了一下,正準備解釋,沒想到早有人急著替他“分憂解勞”。
沈雨霏白了魯楠一眼:“你難道沒上網站上查畫展舉辦的流程嗎?這次入選只是海選,所以一些水平有限的也可以入選。但是到了畫展上,自有專家組打分評選,最終勝出的人才可以成爲朔風簽約的新一代作家。”
她說的已經足夠清楚,嗓音也清澈洪亮,教室裡的人都聽清了。
這時,沈雨霏身邊的跟班們更是露出了得意洋洋的表情,有的甚至直接轉頭看著側後方的楚瓷,充滿諷刺意味地說道:“看有的人平時挺自負的,其實呀,在人家慧眼如炬的慕容老師眼裡,水平連‘有限’都算不上呢。”
這話,這眼神,誰會聽不出她們是在諷刺楚瓷?
楚瓷一直以爲自己朋友少是人緣不好,但是直到影城聽到沈雨霏提起關於李昊的事,她才知道班裡那些人和她不睦,其實都是在討好沈雨霏而已。
也是,楚瓷是孤兒,養母家的家境也不好,無權無勢無依無靠。
但是沈雨霏卻是官二代,出手闊綽,風頭強勁,因爲李昊的關係,手裡握有大把校隊帥哥資源,誰能不想巴結她?
那些勢力小人,永遠也只會趨炎附勢,但是如果要選,楚瓷寧可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個至交好友,也不想像沈雨霏那樣被虛僞的人像公主一樣簇擁著。
班裡的人,一些中立派,還有楚瓷自己的朋友,都看著她,覺得沈雨霏這幫人在老師面前也這麼囂張,真是太欺負人
了。
楚瓷卻微微一笑,看了一眼沈雨霏,不怕跟她針鋒相對:“慕容老師是不會不顧作品水準,胡亂放水的。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畫作也沒有絕對的好壞,只有是否能打動人心的區別。有的人,今天不惜抓住一切機會嘲笑我,難道是怕過了今天,就再也沒機會、更沒資格嘲笑我了麼?那就只管更張狂點,讓大家都看看什麼叫小人得志。”
聽了這話,班裡一半的同學都笑了起來。
甚至有人暗暗對楚瓷伸出大拇指,悄聲說:“小瓷好樣兒的,我挺你啊!”
就連講臺上的林亦書都忍不住搖頭一笑,笑這楚瓷可真夠牙尖嘴利的。
儘管她的名字沒有在名單裡,儘管剛纔沈雨霏那幫學生一直在奚落她,嘲笑她,但是這番話說出來,一下就扭轉了頹勢,給了沈雨霏和她的跟班們一個小小的教訓。
還真是大快人心啊。
同學們的眼神和笑聲已經告訴沈雨霏,她針對楚瓷的行爲已經過了頭,引起公憤了。
沈雨霏氣得狠狠剜了楚瓷一眼,若不是林亦書在講臺上站著,她肯定會氣得跑出教室。
林亦書見這件事也該停止了,於是看著大家,說道:“無論入選還是落選,這不過是一次試煉,參加畫展的同學要努力,而沒有參加的更要加倍努力,因爲一定有更好的機會在未來等著已經充分準備好的你們。”
機會只留給有準備的人。
這一次的選拔來的太突然,很多人並不明確畫展主題,就匆匆開始構思和作畫,這一點,林亦書上一節課就知道了。
所以,準備不充分也是沒有成功入選的理由,而不一定是技不如人。
這話無疑是給了所以沒有入選的同學強而有力的鼓勵。
楚瓷淡淡一笑,已經不把畫展的事放在心上。
這節課,在林亦書幽默風趣的指導下,感覺時間過得特別快。
直到下課,同學們還覺得意猶未盡,很多人都圍住了林亦書,問長問短的。
林亦書沒有離開畫室,大部分同學也都出於對老師的尊重而留下來,順便也聽聽他對於畫展有什麼更多的建議。
楚瓷和童馨自然也沒走,她們慢慢地收拾著東西,眼看窗外走廊上,一撥又一撥的學生離開藝術樓,楚瓷有點心慌慌的。
她拿出了手機,看了一眼,凌度居然還沒有再打電話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藝術樓這邊信號不好的問題。
她翻開記錄再一次撥過去,忐忑地等待著,一片空白聲音之後,電話那頭忽然響起了彩鈴聲。
楚瓷急忙起身走到臨校園的窗戶邊,把身子探出去,彩鈴聲剛消失,她就急急喊了一聲:“凌度哥哥!你沒事吧!”
這時,電話那頭有片刻的沉默,接著,一個成熟的女聲傳了過來。
“小瓷,我是燕姐啊,凌度他把手機放在我這裡了。”
“燕姐?”
楚瓷一愣,雖然知道自己今早離開診所之後,凌度是和江玉燕在一起,但是沒想到他們一天都在一起。
江玉燕似乎察覺了楚瓷的詫異和
不解,於是解釋道:“他下午特地找到我,把手機和鑰匙放在我這兒,交代我照看一下他的偵探社和家裡……”
“要你幫他照看……爲什麼?凌度哥哥要出差嗎?”
楚瓷聽了這話,簡直有點怨賀梓朗中午擋住她接凌度的電話了。
當時凌度肯定是要走,所以給楚瓷打電話說一聲。
她沒有接他的電話,他纔去找江玉燕幫忙的。
江玉燕再次沉默了一下,好像有什麼話想說,卻還是沒說。
然後她笑了笑:“大概是吧,反正他也經常會去辦外地的案子,我就沒多問,你不用擔心哦。”
楚瓷心情沉重,怎麼能不擔心呢?
“以前凌度哥哥出差,都不會這麼急給我打電話,也不會把手機交給別人保管的。燕姐,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
江玉燕一愣,沒料到楚瓷會想這麼多,她急忙說道:“看你這孩子平時傻傻的,心眼還不少,怎麼就能覺得我在瞞著你什麼。你別亂想,反正一個星期之後,他肯定會回來的。”
楚瓷聽了江玉燕這麼肯定,這才覺得是自己多心了。
她展顏一笑:“好吧,那燕姐什麼時候去凌度哥哥家,記得叫我哦,我去幫他收拾一下屋子。”
江玉燕立馬就答應了,兩人掛了線,皆是如釋重負一般舒了口氣。
楚瓷趴在窗臺上,看著手機,心裡想著,要不要給朗少打個電話呢?
不知道他記不記得來接我,走不走得開?
這時,畫室門口卻忽然躁動起來。
楚瓷回過頭,只見圍著林亦書的同學們都散開了,門口站著一個人,彬彬有禮,氣場強大,單是負手而立的姿態就讓人覺得肅然起敬。
慕容遷。
楚瓷訝然,站在窗戶那裡,卻沒有像上次那樣主動走過去。
他來這裡肯定是爲了朔風畫展的事,和她沒有關係,她就是過去搭話,也會被其他入選的人擠開的吧。
雖然很想問問慕容遷是否看到自己的畫,有什麼不足之處需要加強,但是現在顯然不是時候。
林亦書看到慕容遷,就微微一笑,上前握手。
慕容遷笑道:“亦書,你倒是越發有閒情逸致了,放著朔風的畫展不準備,跑來無償教小孩畫畫。我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你如此視金錢如糞土呢?”
林亦書乾笑兩聲:“老師說哪裡話,教育是種投資,我這無償的背後,是無限的宣傳力啊。這不都跟老師您學得一點皮毛麼!”
原來這兩人竟然有師生之誼,沒想到林亦書本人也是朔風旗下的畫家呢。
老師是林亦書,老師的老師是慕容遷,這個班還真是幸運。
大家都爭先恐後地上前跟慕容遷和林亦書搭話,哪怕能混個臉熟也是好的。
不過剛剛收拾好東西的沈雨霏,卻是一貫的高冷,並不急著巴結慕容遷。
因爲她覺得,在畫展勝出,或是將來和朔風簽約,那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又何必巴結人。
這時,慕容遷的目光卻在教室裡轉了轉,落在窗邊的楚瓷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