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出去,留下兩杯並沒有喝幾口的茶,依然溫熱。
楚瓷走在岑薇瀾背後,看著她的背影,感覺是那樣熟悉而親切,就像她無數次在夢裡看到的母親的背影。
她真的是生下來就註定屬於這個圈子的嗎?
她真的逃不過岑寶兒留下的豪門仇怨嗎?
她的未來,難道就要被上一代的恩怨情仇影響?
她的人生,難道必須和原本以爲並非一個世界的人事掛鉤?
她心裡很難受,很壓抑。
岑芷瀾的死,和楚臻年有關嗎?
岑寶兒的死,和賀梓朗有關嗎?
楚瓷追究的本來只是母親的身份,可現在她要搞清楚的,看起來不僅僅如此,還有兩件已經塵封許久的往事。
如果母親的真實身份將成爲她的負擔,讓她再也不能自由快樂,反而要揹負起家族的責任和仇怨,她該怎麼辦?
這一切的糾結,如同一團亂麻,在楚瓷的身上,密密匝匝,一圈一圈繞緊,捆綁得她透不過氣來。
此刻,她已經不知不覺隨著岑薇瀾的腳步走回了珠寶展會現場,猛地一擡頭,滿目琳瑯,到處是人頭攢動,煩悶的感覺更加強烈。
她是個急性子,心裡存不住事情,有什麼難過的事情,一定要儘快解決或是忘記。
不想這麼糾結難受,就要儘快知道一切真相。
她趁著岑薇瀾被記者圍住拍照的時候,退出了人圈,想到會場外給凌度或者江玉燕打電話,問問他們那邊的事情調查得怎麼樣了。
爲了不被厲澤釗和童馨看到,把她拽進去看珠寶,她溜著牆根,一邊回頭看著,一邊迅速往會場門口走。
五步,三步,兩步……
好了,走出去就能透過氣了。
楚瓷欣喜地跑了過去,這時,本來明亮的門口忽然燈光一暗,整個門的正中間,卻被一個高大的人給堵住了。
她猛地停下了腳步,還好速度不快,不然肯定因爲慣性而跌進那個人懷裡。
兩人就這樣對面站著,中間不過一步的距離,四目相對,彼此的心都狂亂地跳起來。
楚瓷穿著略保守的禮服,長裙曳地,香腮如雪,削肩如玉,看得賀梓朗轉不開目光。
不過他立刻明白這禮服是誰給楚瓷準備的,臉色頓時就變得更冷。
“看見我來,要逃跑麼?”
那個人的臉冷得像冰山,縱然他微微瞇起、低頭下望的眼睛裡是讓人看不清楚的溫暖,他就是不肯表露出半分,給楚瓷這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崽子看。
“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楚瓷完全沒發現對方見到她之後,目光有多柔和。
可是她看著那個熟悉而又已經很久沒見過的面癱臉,這一天一夜的思念忽然之間就決堤了。
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裡碰到賀梓朗,畢竟帝煌收購南非礦業之後和岑氏珠寶是同行,加上岑寶兒的這樁事,賀梓朗會出現,那簡直是奇怪的事。
所以她一開口第一句話
,就是問賀梓朗怎麼會在這兒。
這時,那些媒體人的目光全都齊刷刷望向門口,十分之一秒之後,會場一片混亂,拿著話筒和錄音筆上前的記者,扛著錄像設備的攝影師都一起從其他地方往門口這邊涌來。
一時之間,閃光燈璀璨一片,那些珠寶在強光的閃耀下看起來更加耀眼。
楚瓷還沒能跟賀梓朗說完一句話,她的聲音就已經被周圍的嘈雜淹沒。
可是,就算是四周有再多的目光和聲音,賀梓朗的眼睛卻始終只注視著楚瓷,一眨也不眨。
彷彿在他的眼中,整個世界就只有楚瓷。
楚瓷望著他的眼睛,也有點恍惚了。
剛剛明明看到他是冷冰冰的樣子,可是現在,她也真真切切感覺到他眼神的熱切和思念。
難道他已經不生氣了,所以他來這裡是爲了她?
周圍明亮的燈光,也遮掩不住他眼下面淡淡的黑眼圈,他昨晚難道沒睡好,失眠了?
失眠,難道也會是因爲她嗎?
楚瓷本來以爲賀梓朗這一夜不聯繫她,肯定是被她昨天電話裡說的話傷到了,生氣了,甚至是已經決定就這樣分手了。
看到賀梓朗,她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想見他,多想念他。
可是她該主動一點,給他一個寬容的微笑嗎?
這時,跟厲澤釗在一起的童馨也已經看到了賀梓朗,她高興地跑了過來。
“哇,姐夫,你怎麼知道楚瓷在這兒?你是特地來接她的吧?”
楚瓷急忙碰了碰童馨,叫她不要這麼大聲說話。
童馨充滿期待地看著兩人,心裡樂開了花。
昨天他們鬧彆扭,今天賀梓朗就來找楚瓷,看起來和好是必然的啦,明天的婚禮,肯定能照常進行。
賀梓朗見楚瓷傻乎乎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她今天來珠寶展的目的,那是有一點複雜。
可是,連童馨見到他都已經高興得要蹦起來,楚瓷居然傻站著,一點表示都沒有,真是有夠笨。
這個時候,她難道不應該趕緊投懷送抱一下,趁機冰釋前嫌?身爲一個女人,撒嬌總會吧?
若是別的有心計的女人,早就貼上來了。
賀梓朗等啊等啊,儘管只是過了十幾秒,可楚瓷木頭樁子一樣站著,令他感到這十幾秒是這麼久,如同昨晚沒有她在身邊時,輾轉反側時一樣漫長。
就算童馨的手在楚瓷背後一個勁兒的捅她,楚瓷還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跟賀梓朗說第二句話,急得童馨暗暗擰了她一把。
一秒一秒過去,賀梓朗的耐心被迅速耗盡,終於憋不住,一把抓住了楚瓷的手。
她手上的粉鑽戒指映著他熱切的目光和冷硬的表情。
他一把將她扯進懷裡,不理會周圍記者瘋狂地拍照,低頭用無比親暱的姿勢,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在婚禮前夕,竟敢跟別的男人一起出席珠寶展,是不是想讓我殺人給你看看!”
楚瓷一聽,滿頭黑線。
這傢伙是惡人先告狀吧?
昨天他都被樂宣儀壓在沙發上熱吻了,她都很大方地沒提起。
今天她不過是坐了厲澤釗的車來而已,至於讓他來興師問罪?
她心裡剛剛升起一點點怒氣,就急忙剋制住自己發火的衝動。
童馨雖然不知道樂宣儀的事,但是看楚瓷眉毛一橫,就知道這丫頭要發脾氣,急忙拉了拉楚瓷的裙子,低聲說:“小瓷,你總是衝動壞事,昨天要不是太沖動,給姐夫一點點解釋的時間,就不會分開整整一晚上,聯繫都不聯繫,差點要分手……你還想那樣嗎……”
童馨說的對,完全說中了楚瓷的心思。
楚瓷也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再衝動,於是深深呼吸了一下,忍住心裡那點不痛快,讓自己耐心下來,才說道:“今天我本來沒打算來,但厲澤釗連招呼都沒打就出現在童家門口,說動了童馨,讓她硬把我拽出來,不然我纔不會坐厲澤釗的車。你該不會打算在這麼多貴賓和記者面前跟我算算昨天的幾筆賬吧?”
爲了表示楚瓷的話確實是真的,童馨在旁邊一個勁兒點頭。
賀梓朗一聽,這次又是厲澤釗那個傢伙在搞鬼,好在楚瓷對厲澤釗沒有好感,不然賀梓朗實在難以消氣。
他們倆的問題,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談談,所以楚瓷的意思是先離開,但是她卻忽略了一件事。
賀梓朗明知道出現在這裡會引起媒體關注,尤其是他和岑氏珠寶在公在私的恩怨更會被拿來大做文章。
岑薇瀾身爲主辦方,也不會看著姓賀的出現在她的底盤上,必定會表示出不歡迎。
而賀梓朗也料到主辦方不歡迎他來,就更不可能來一趟就立刻離開,顯得像是他真的吃了閉門羹一樣,那樣絕不是賀梓朗的風格。
所以他做什麼事都是有備而來的,就像去馬爾代夫那一次,看似忙裡偷閒跟楚瓷去度週末,實際上同時籌謀著停止收購至臻科技的事。
他的時間,比任何人的都值錢,所以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
知道了這一點,那麼楚瓷就不會驚訝之後發生的事情。
可惜她的總結能力實在有點弱,所以每次,在賀梓朗掌握之中的事情,到了她這裡就顯得意外而無措。
珠寶展雖然還沒有達到最精彩的部分,岑氏珠寶的壓軸展品也還沒開始推介,但是此刻的氣氛顯然已經高漲起來。
記者們已經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盯著賀梓朗,一部分盯著岑薇瀾,只恨自己不是三頭六臂同時去採訪兩人。
傳聞賀梓朗在尚未升任CEO的時候有一個戀人,也就是岑氏珠寶的首席設計師岑寶兒。
可是不久,岑寶兒就出了意外,被人殺死在賀梓朗贈送的遊輪上。
儘管這件事因爲賀家和岑家的勢力而遭到封鎖,媒體沒有得到任何資料,但是捕風捉影令這件事更加撲朔迷離。
豪門的恩怨情仇最適合八卦,也最吸引眼球,誰不想拿到最精彩的資料?
鏡頭聚焦在岑薇瀾和賀梓朗的臉上,當然,也包括在賀梓朗懷裡的楚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