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的容顏。
默默的眼淚。
被壓抑到無處可訴說感情。
所有的一切，似乎帶著宿命般，重來一次。
只是這一次，更絕望，更悲傷，更無可釋懷。
不管是鳳妃嫵，還是軒轅亓陌，彷彿一旦釋懷，就像背叛了什麼，又像會失去什麼。
可是，總是會過去的。
不管是曾經的人，還是事……
窗外的風還帶著寒意。
屋裡的畫依舊靜默無語。
鳳妃嫵滿身冷汗的抱膝而泣。
而軒轅亓陌，獨立窗前，目色彷彿染了百年的滄桑，許久都沒有去看鳳妃嫵，也沒有說話。
直到，忘歸樓頂，那長鳴聲傳來。
不用仔細聽，也知道那是小白的叫聲。
而且那聲音聽起來，還頗有種興高采烈的意思。
也就是這樣的鳴叫聲，一瞬驚醒了軒轅亓陌。
彷彿，他該說點什麼。
可是，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彷彿一瞬，都到了極點，沒有什麼語言可以代替軒轅亓陌此時的心情。
就連，一開始的目的，也被碾壓的突然提不起興趣。
反反覆覆的疑慮。
真真假假的試探。
還有小白和鳳妃嫵的親暱。
終究，所有的一切，竟都漸漸的匯聚成了一條線。
因爲，小白不可能和鳳妃嫵這般親近。
小白，本該是送給鳳妃姒的禮物。
只不過，鳳妃姒不知道。
也正因爲她不知道，就不可能掩飾自己對小白的親近。
鳳妃嫵……
鳳妃姒……
難道是鳳妃姒？！
光是這樣一個念頭，就將軒轅亓陌驚的不知所措。
所以，他會放鳳妃嫵入忘歸樓。
所以，他會真真假假的爭鋒相對。
可是，說了這樣多，反倒有些無語相對。
到最後，彷彿是爲了打破這樣的沉默，又像是要給一個結果，軒轅亓陌輕嘆一口氣。
“反正，就像你說的，都死的不能再死了，說這麼多也沒用。”
不管如今的鳳妃嫵，是不是鳳妃姒。
鳳妃姒都死了。
鳳妃姒於他，不僅僅是心愛之人，是未婚妻，是青梅竹馬，更是親人。
三年前的那一刻，失去的，絕對不只是單純的心愛之人，更是所有。
這樣的情懷，無人能解！
這樣的複雜，更連軒轅亓陌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所以，當鳳妃嫵露出的種種情緒和狀態，不經意的透露出的某種信息告訴他。
也許、可能、大概……
會有某種結果時……他放了鳳妃嫵進入這棲霞被譽爲最神秘的忘歸樓。
可是，等他放鳳妃嫵進來。
他的心情似乎並沒有更透徹，糾葛反倒越加深沉。
而鳳妃嫵的情緒更是不堪，她滿身冷汗的抱膝自守，彷彿這樣就可以守住什麼。彷彿這樣就可以讓自己冷靜下來。
直到聽到軒轅亓陌那一句話，她終於擡了眸看著背對她的軒轅亓陌，嘶著聲音喊出了那麼一句話。
“對！說什麼都沒用了！”
此時，軒轅亓陌恰巧回頭，就看見鳳妃嫵眼淚兮兮的模樣，可憐的彷彿所有人都在欺負她。
軒轅亓陌心中一痛，腳步一頓，終究還是上前，一把將她攬在懷裡。
“別哭了。”
“……”
“不準哭了。”
“……”
軒轅亓陌一時無語。
怎麼就……不哄還好，這一鬨，彷彿是開了什麼開關。
好似一瞬之間，鳳妃嫵那原本默默滴落的眼淚，更加洶涌，甚至還聽得見突然而起的嗚咽聲。
軒轅亓陌望著這樣的鳳妃嫵，已然不知該要如何，但卻又不得不收拾好心情，調笑。
“你再哭……我把你從樓上丟下去。”
鳳妃嫵驚愕的看著軒轅亓陌。
“你……咳咳咳！”
一句話沒來得及說出口，鳳妃嫵被自己的口水嗆的連連咳嗽。
軒轅亓陌無奈，又只好伸手給鳳妃嫵拍了拍後背。
“好點了沒？”
鳳妃嫵不理會他，只是咳完之後，瞪著軒轅亓陌。
“軒轅亓陌！”
“嗯。”
“軒轅亓陌！！”
“嗯。”
“軒轅亓陌！！！”
“我在。”
鳳妃嫵低眸，眼睫上未乾的淚水發著顫落地。
在幾次的呼喚後，鳳妃嫵又沉默下來。
軒轅亓陌眼看著鳳妃嫵的低沉，心底的痛彷彿糾結著，一瞬散不開一般。
終於，他撫了撫鳳妃嫵的眼淚，輕輕擦乾。
話也帶著未知的情緒，散落。
“阿嫵，不如我娶你好不好？”
這一聲軒轅亓陌說的似是溫柔無比，聽在鳳妃嫵耳裡，卻彷彿驚雷一般。
一股說不出的痛朝心口涌入，她靜靜的看著軒轅亓陌。
許久，才冷寂的出聲。
“軒轅亓陌，你當我是什麼？替代品麼？”
“因爲鳳妃姒死了，你得不到了……”
“所以，想娶我了，是不是？”
替代品！
軒轅亓陌玩味著這三個字。
片刻，他眼神一深，笑意掛在脣邊，卻沒有達進眼底，頗有一種陰沉沉的味道。
“你……怎麼會是替代品呢？”
“鳳妃姒從來沒有人可以替代，至於鳳妃嫵，我喜歡你的時候，你還不是鳳妃嫵，怎麼算的上替代品。”
軒轅亓陌的話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味道流瀉，甚至在說出那些話後，似乎想到什麼，再一次壓低聲音。
“我怎麼會允許有人替代得了你……”
如果仔細聽，這話頗有些陰測測的味道。
但是，鳳妃嫵此刻一副心思都被那一句‘我娶你’給亂了心神，自然也無暇多顧。
許久，鳳妃嫵心口一抽一抽的，連人都有些混亂了，卻還是緩緩的問出了那句話。
“……你不是覺得我喜歡別人麼？”
軒轅亓陌聞聲，目色卻隱隱帶著一抹暗芒，彷彿是溫柔的，又夾雜著其他情緒。
“所以你看，不要說你不是替代品，就算是……我連替代品也算不上，挺公平的。”
深意滿滿的話，透著莫名的悲喜，又纏繞著許多牽絆。
一時，鳳妃嫵聽的暈頭轉向，不明所以的看著軒轅亓陌，認真的看，彷彿想看出軒轅亓陌眼底那一抹深藏的情緒。
但，鳳妃嫵終究什麼都沒看出來，只能是有些心緒複雜的再問。
“軒轅亓陌，你……確定是真的喜歡我麼？”
“當然，你不是說我從來沒表達過，現在這麼認真，這麼正式，你又不相信了？”
軒轅亓陌摸了摸鳳妃嫵的頭，似是安撫，又似乎是喜歡她發間的觸感，話卻說的很低沉。
的確，這樣正正經經，這樣明明白白，這樣不差一點的表白，是軒轅亓陌難得的一次。
只是，正因爲這樣，鳳妃嫵聽的心驚膽戰，好似隨時會掉進軒轅亓陌設下的陷阱一般。
然而……
不得不承認……
她還是被蠱惑了！
彷彿即使是陷阱，她也鬼使神差一般的，想要試試！
可是，她不是鳳妃姒！
她不是！！
她既然不是鳳妃姒，那軒轅亓陌怎麼可能娶她？！
當她成爲了鳳妃嫵的那一刻，有很多的事情，就已經註定了他們的不可能！
只是，此刻，軒轅亓陌說娶，好似一瞬看到了未來，看到了光明，看到了原本的不可能，正在向可能轉換。
只是，正當鳳妃嫵想回一句什麼，想確定什麼之時，軒轅亓陌好似還嫌氣氛不夠複雜，又緊跟著說了一句話。
“我都幫阿嫵將鳳妃姒壓了下去……這還不能證明，我是有多稀罕阿嫵，你說是麼?”
多麼深情的表白！
可怎麼就總是有一種陰測測的意味？！
然而，鳳妃嫵並沒有心思去猜測。
因爲……她驟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之前她和落塵已然有些猜測的事。
既然軒轅亓陌表白的這樣清楚，那麼，軒轅亓陌怎麼可能讓那什麼春日宴擇婿繼續下去？
“所以……你當日去皇帝那裡喝茶，皇帝說了春日宴擇婿的事情，你也不反對，是因爲你準備要娶我？”
“當然，我說過，我怎麼會允許，有人在我眼皮下放肆，不管是顏宇還是姬曜，或者是……軒轅睿霖……”
軒轅亓陌的目光，自鳳妃嫵的頭頂看向她身後的畫，又轉回到她身上，神色微妙。
而他的話裡，所有的人都點到了，卻偏偏沒有紫衍瑾曦的名字。
既然紫衍瑾曦自己都不承認，他又怎麼會提醒鳳妃嫵，你還有一個愛慕者呢？
只是，不管紫衍瑾曦承不承認，軒轅亓陌一直都覺得，紫衍瑾曦和鳳妃嫵的關係，很親密，卻也很奇怪。
不過，若是紫衍瑾曦和鳳妃嫵兩個人都不去解決清楚的話，他也是不會提醒鳳妃嫵的。
“哪裡來了那麼多的人。”
鳳妃嫵聽著軒轅亓陌一個一個念出的名字，嘴角抽了抽，卻是有些無奈，到了最後，不由的抗議。
軒轅亓陌卻只笑不語，沒有過多的反駁什麼。
只是，軒轅亓陌就這樣看著鳳妃嫵，眉頭一挑，又似是而非的說了另一句。
“如果你不想嫁就算了，反正還有其方法。”
“……”
鳳妃嫵一瞬無語。
甚至她在這一刻，望著軒轅亓陌，有些恍惚，恍惚的竟覺得有些看不清軒轅亓陌了一般。
曾幾何時，她還是鳳妃姒的時候，軒轅亓陌可曾來不會如此，不會給她第二選擇。
曾幾何時，軒轅亓陌都是霸道無比，只會堅定的說著‘你就是我的’！
曾幾何時，軒轅亓陌從來不會管她想不想嫁，只就是那樣認定了他們的關係。
而如今，軒轅亓陌卻說什麼如果你不想嫁就算了。
這讓鳳妃嫵一瞬有些找不到方向。
所以，在許久許久之後，鳳妃嫵始終還沒能正面的回答軒轅亓陌的話，只是反問。
“軒轅亓陌，你娶了我，那你隔壁那位……怎麼辦？萬一……你家鳳妃姒不高興了，怎麼辦？”
軒轅亓陌聞言，沉默了一瞬，再看鳳妃嫵的樣子，彷彿特別認真，到了最後只是看著鳳妃嫵的眼睛，帶著淡淡的笑意，說出了一句話，彷彿溫柔無比，卻又帶著冷意。
“一個已經死了，一個馬上就要死了，有什麼好擔心的。”
鳳妃嫵一時無語，幾乎完全接不上軒轅亓陌的話一般。
“你……那……那……你不是很在乎她麼？”
鳳妃嫵擡眸望了望這四周的畫，一時心情更是複雜，到了最終，更喃喃低語。
“若有一天她回來了呢？若有一天我……也死了呢？”
“……”
軒轅亓陌再一次的沉默了下來。
今日在這座忘歸樓裡，從原本的激烈，到後來的緩和，到現在的寂靜，沉默一時流轉在兩人之間。
而鳳妃嫵那些關注的動作，也停留在軒轅亓陌的目光裡，也就是在某一個彷彿是想通的點上，忽然的淡淡的問了一句。
“那阿嫵，到底想要我怎麼樣？或者……想要什麼？”
“我……”
鳳妃嫵一愣，再開口，卻已然有些無措。
想要什麼？想要什麼？！
最初的時候，想要的，不過是一個公道，想要知道當年枉死的真相！
而如今呢……
“我……我也不知道，也許，我想的太多了，又也許，是想的還不夠多吧……”。
如此翻來覆去的話，顛顛倒倒的意思，鳳妃嫵說的連自己都頭痛起來。
不僅是鳳妃嫵頭痛。
就連軒轅亓陌也說不上此刻他自己是什麼情緒。
但是，對於鳳妃嫵的回答，軒轅亓陌卻彷彿沒有差異。
“那就慢慢想罷。“
如今，已經沒有什麼事，是急切到非解決不可的了。
兩人這樣一次的談話，彷彿耗盡了所有的力氣，一時都陷入了自己的情緒。
但是，沉悶的氣氛，不過一瞬。
下一刻，窗外探出了一個圓滾滾的腦袋。
緊接著，就是小白那胖乎乎的身子，不停的急切的想要從開著的窗縫中鑽進來。
只是，那一團雪白的身子太胖，根本擠不進來。
所以，只能用無辜的眼睛望著屋裡的兩個人。
眼睛忽閃忽閃的，特別可愛的樣子。
軒轅亓陌眼神一沉，嘴角抽搐。
又裝可愛！
下一刻，不等鳳妃嫵有什麼反應，軒轅亓陌衣袖一回，帶著勁風揮開了小白那傻兮兮的樣子。
自己則攬著鳳妃嫵的腰際，直接從窗子飛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