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中毒之後，我與夫人尋遍名醫，卻始終無果。直到我們打算前往天香谷求醫遇到了匪徒，才又多生了事端。”
司馬一瑋依舊緩緩的說著當年的事情，只是他的聲音裡漸漸的多了一些不可言說的悲愴。
“在何處遇到了匪徒？”
鳳妃嫵緊了緊神色，卻驀然覺得這事情變得有些不可捉摸。
要知道，天香谷的方圓百里，那可是比京城都還要太平，又怎麼可能出現匪徒？
“就在距離天香谷不遠的無永縣附近的阜新道。那時我身上炙火之毒正肆虐，那匪徒卻有二十多人！”
“我與夫人逃到了鷲峰山，卻還是沒能倖免，最終只能跳下山崖！”
“我夫人與我未出世的孩子最終難以倖免，墜崖身亡，而我雖是茍延殘喘，卻被崖下毒蠍所傷……”
鳳妃嫵一直靜靜的聽著司馬一瑋的講述，越聽心卻是越沉。
那鷲峰山下的寒潭，在天香谷一帶，可說是遠名遐邇。而這出名的原因，正是因爲那裡有著無數的毒物！
當年天香谷中便有人因誤入了那寒潭，而有去無回。
可……
那個地方……
鳳妃嫵緊緊的擰著眉，緊緊的咬著脣，卻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而軒轅亓陌相比於鳳妃嫵，要顯得淡定的多。
所以，當軒轅亓陌望見了鳳妃嫵的表情，不由的靠近了鳳妃嫵一分，輕聲。
“怎麼了？”
“我……”
鳳妃嫵一瞬遲疑，再對上了軒轅亓陌那墨黑的雙眸，半響，終是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第一，天香谷附近，方圓百里，包括無永縣，一直都格外的安寧，從不曾有什麼流寇盜匪出現。”
“嗯，這個……我亦是有幾分耳聞。”軒轅亓陌亦是微微頜首，對於鳳妃嫵的話，表示了贊成。
可司馬一瑋聽著鳳妃嫵與軒轅亓陌的話，卻是雙眸一瞬紅了起來，激動的不能自己的搖頭，說著說著，眸中已有了淚光。
“可……我……我夫人……”
“第二，那阜新道距離鷲峰山雖然不遠，但阜新道四通八達，鷲峰山絕不是唯一的出路。司馬將軍不至於慌不擇路的選了一條最 難走的。”
鳳妃嫵望著司馬一瑋那激動的情緒，依舊是淡淡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說不出爲何，在鳳妃嫵的感覺裡，司馬一瑋似乎始終掩藏了什麼一般，總是讓她有些莫名。
可鳳妃嫵此話一出，司馬一瑋更是一個踉蹌，徹底的跌坐在了地上，緊接著，他目光有些呆滯的望著前方，苦澀的呢喃。
“我……我不知道。那個時候，那條路，就是我唯一的路。我……我就算是自己不怕死，也絕不會害了我夫人，還有她肚子裡未 足月的孩子！我……”
司馬一瑋痛苦的用手抓了自己的頭，狠狠的，好似是愧恨，好似是痛哭，好似還有更多更多的情緒。
而軒轅亓陌睨了一眼司馬一瑋的反應，最終還是將目光落在了鳳妃嫵的身上。
“我相信司馬將軍的爲人。也許……這事情是有人故意設計好的，刻意將他們一家逼上了絕路。”
“……”
鳳妃嫵聞言，沉默了。
這一刻，她竟有些不知道該要說什麼。
甚至是對上了軒轅亓陌的目光，鳳妃嫵隱約覺得好似他不再是站在了她的身邊，而是直接成爲了她的對立面。
鳳妃嫵微微的蹙了眉，對上了軒轅亓陌的雙眸，久久的直視，卻是完全的沉默，沒有開口說任何一個字。
她知道，知道軒轅亓陌和司馬一瑋之間關係匪淺。
可沒有辦法，鳳妃嫵並不否認，關於當年她爹鳳英出事，而司馬一瑋不曾出現，甚至是消失的無影無蹤，最終接下了她爹的兵權 ，取而代之的事情。
所以，她不信，不信司馬一瑋，不信任何人！
似乎，也就是這樣久久的僵持，讓軒轅亓陌的心中亦是微微的一動。
只是，就在軒轅亓陌剛剛要再開口說什麼的時候，驀然的只聽著那一聲怒吼，帶著血腥的暴虐。
“死！”
只見司馬一瑋驀然的一躍而起，全身上下的毛髮好似都豎立了一般。
那一雙本就猩紅的眸子，此時更是猶如剛剛浸過鮮血一般。
“不好！他……”
“小心！”
鳳妃嫵的話還未曾說完，軒轅亓陌已是一把拉過了鳳妃嫵，堪堪的躲過了司馬一瑋那驀然的攻擊。
而鳳妃嫵的心中亦是一震，再望著幾乎是魔化的司馬一瑋不管不顧的朝著自己和軒轅亓陌再撲來，便是再顧不上許多，瞬間捏緊 了那還在手中的匕首，直接迎上了司馬一瑋的大掌。
呲的一聲
寒光一閃，只覺一道熱血傾灑而出，再看司馬一瑋的左手已被鳳妃嫵用匕首給削了下來。
“我殺了你！”
司馬一瑋徹底的被激化了，他不管不顧自己的左臂，只右手仿若鋒利的刀子一般，朝著鳳妃嫵的脖頸抓了去。
兇惡的雙眸，猩紅裡幾乎泛著紫光。
那鋒利的指尖，堪堪的就要抓到鳳妃嫵的脖子，下一秒將鳳妃嫵給掐死的一瞬。
只聽著再是嘭的一聲。
竟是軒轅亓陌用盡內力的一掌，直直的打在了司馬一瑋的肩頭。
瞬時，司馬一瑋猶如落葉一般，飄出了很遠。
而軒轅亓陌依舊一手緊緊的拉著鳳妃嫵，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啞聲。
“快跑！”
緊接著，不等鳳妃嫵有反應，軒轅亓陌已是拉著鳳妃嫵不停的、歇斯底里一般的朝著那唯一的暗道方向狂奔。
而在他們的身後，司馬一瑋艱難的起身，亦是不要命的追趕。
“你……你……”
鳳妃嫵被軒轅亓陌的速度所驚，整個人幾乎是踉踉蹌蹌、跌跌撞撞的在黑暗中四處碰壁。
可軒轅亓陌卻始終緊緊的抓著鳳妃嫵的手，堅決的不肯鬆手的同時，只丟下了那一句話。
“別說話，留著力氣逃！”
“你……你……”
鳳妃嫵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不斷的努力的想要說什麼。
可軒轅亓陌還真是一丁點兒的機會都不給鳳妃嫵。
而在他們的身後，司馬一瑋奮力的狂追，一邊追，還一邊怒吼著，不斷的超前打出那一掌又一掌“吼！你們都要死！”
刺啦！
又是一聲！
司馬一瑋終是趕了上來，那一爪子下去，直接將鳳妃嫵背後的衣裳抓掉了一縷。
軒轅亓陌聞言，心中一愣，腳步驀然一頓，停下來的同時，卻是一把將鳳妃嫵摔在了自己的身後，更是一把奪過了鳳妃嫵手中的 匕首，對向了司馬一瑋。
而鳳妃嫵也在此時稍稍的站定，望著軒轅亓陌圍護自己的模樣，心中一暖，這也纔想起腰間剩下的那唯一的錦瓶。
“閉氣！”
霎時，就在軒轅亓陌即將對著司馬一瑋出手的那一瞬，鳳妃嫵一聲厲叱。
再擡手，卻是將那整整一瓶子的粉末，都朝著司馬一瑋灑了過去。
“你！你！你……”
“撲通！”
司馬一瑋不甘的瞪著那猩紅的大眼，望著軒轅亓陌與鳳妃嫵，最終不甘的倒下了。
而軒轅亓陌亦是稍稍的鬆了口氣，望了望已然昏迷的司馬一瑋，纔是轉過身望向了鳳妃嫵。
“你可受傷了？”
分明關切的話，卻又是有些沉和複雜的聲音。
鳳妃嫵聽進了耳中，對上了軒轅亓陌的雙眸，久久的啓脣，卻是問出了另一個問題。
“若我沒有這些粉末，你打算如何？”
“你想我如何？”軒轅亓陌沉了沉眸子，並沒有直接回答。
“不知道。”鳳妃嫵似乎並不意外軒轅亓陌的回答，微微一扯脣，只簡單的說出了三個字。
而軒轅亓陌望著此時此刻狼狽不堪的鳳妃嫵，許久許久，纔是輕嘆一般，一邊將自己的袍子解下，披在了鳳妃嫵的身上，一邊認 真的說著每個字。
“如果真的走投無路，我會殺了他。”
“……”
鳳妃嫵裹袍子的動作，因爲軒轅亓陌的話，不由的頓了一下。
但很快的，鳳妃嫵又恢復了之前的動作，緊緊的過著軒轅亓陌的袍子的同時，亦是雲淡風輕的出聲。
“那你該謝謝我，讓你不必愧疚難過。”
“是的，謝謝！”軒轅亓陌聞言，微微的一扯脣，還真就說出了謝謝。
而鳳妃嫵聽著這樣的話，始終只是低著眸，好似根本不爲所動，好似所有的一切真就是理所應當。
只不過，在黑暗中，鳳妃嫵的脣角，還是幾不可聞的勾出了一些笑意。
“他……會如何？”
許久許久，軒轅亓陌望著鳳妃嫵的安靜，終是再出了口，話題卻還是司馬一瑋。
而鳳妃嫵卻是雲淡風輕的蹲下了身子，又給司馬一瑋診了診脈，輕嘆。
“剛剛應該是他太過激動，所以才又一次誘發的體內的劇毒。如今，他中了我的軟骨安眠散，應該一時不會醒來。”
鳳妃嫵一邊說著，一邊卻是撿起了司馬一瑋手中原本屬於自己的布條，小心的給司馬一瑋的斷腕作了包紮。
雖然，剛剛她確實是傷了司馬一瑋，但那是自衛。
一如軒轅亓陌的話，若是真到了那一步，他會殺了他一樣。
但如今，面對著已然昏睡的司馬一瑋，不管是鳳妃嫵，還是軒轅亓陌，也都無法徹底的不管不問。
只是，也就在鳳妃嫵給司馬一瑋包紮好了傷口以後，軒轅亓陌卻是再一次的緩緩開口，並是朝著鳳妃嫵伸出了手。
“我們走吧，找找出口。總這樣，早晚不是他死，就是我們亡。”
而鳳妃嫵微微的一愣，心底閃過了一些說不出的情緒，好半響，纔是微微的頜首，緩緩的遞上了自己的手，放在了軒轅亓陌的掌 中。
黑暗之中，軒轅亓陌和鳳妃嫵再一次的摸索前行，只是這一次，再沒有之前的橫衝直撞，而是一步一個腳印，走的格外的小心翼 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