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亓陌和鳳妃嫵一行人悄無聲息的走著。

落雪紛飛，飄落著，掩埋著，最後連腳印都沒了蹤跡。

這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彷彿將趕路當做了唯一可做的事情。

又似乎潛藏著一些其他的內因。

不管是軒轅亓陌還是鳳妃嫵，神情都很平靜。

相比起上山時候的浪潮迭起，下山的路雖然不好走，卻是風平浪靜。

如此的異樣，衆人卻沒有一個人吭聲。

因爲軒轅亓陌和鳳妃嫵異樣的平靜，其他人也沒了想說話的意思。

就連平常最咋呼的無竹也難得安靜，一直低頭趕路。

直到衆人走到山腳下，才停下了步子。

軒轅亓陌先是回頭朝山上看去，那裡白茫茫一片，什麼都沒有，澄淨的好似仙境一般。

卻沒有他人知道，這裡剛纔經過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廝殺。

果然，如果想掩埋一件事情，並不是那麼難的。

但是……

軒轅亓陌看了眼鳳妃嫵，扯了扯脣，卻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半個字來。

雖然掩埋一件事不是那麼難，但是想翻出一件事，卻也不難。

如此想著，衆人各懷著心思，上了馬車。

這一路，直到馬車率先到了鎮國公府，軒轅亓陌和鳳妃嫵都沒再說一句話。

只是在鎮國公府門前，兩人對視了一眼，鳳妃嫵轉身離去，軒轅亓陌也鬆下了車簾，回了雍安王府。

看似平靜無波的表面，看似連話都不願意多說的兩人，內心裡的聲音，又有誰能聽得到呢？

當軒轅亓陌回到王府，站在自己寢殿前的時候，他盯了眼那上面的牌匾，突然對在一旁沉默的無竹說了兩個字。

“撤掉。”

無竹一驚，眨了下眼睛。

“哦。”

軒轅亓陌脣角一勾，徑直走進寢殿，隨意的靠在了軟榻上。

那動作一氣呵成，又慵懶無比，彷彿那個在山頂精神抖擻的軒轅亓陌其實不存在一樣。

無竹倒是習以爲常，只是默默的跟著，在軒轅亓陌身前站定，難得的頗有些猶豫的意思。

軒轅亓陌也不催促，打量了一下無竹，突然笑了笑。

“今天的神箭手你認識？”

那樣的距離，那樣的刁鑽的角度，那樣的力道，那樣的氣勢。

整個天下都沒幾個人擁有，說起來，其實好猜的很。

唯一麻煩的是，當今世上衆人所知道的神箭手，都已是死人。

所以，這樣突兀出來的人，雖然好猜，不免讓人毛骨悚然。

可是，知道真相的無竹卻很無語。

“好像是……”

最後幾個字，無竹說的很輕，幾乎沒有放出聲音，軒轅亓陌卻聽懂了。

正因爲聽懂了，他的臉色才很難看。

其實就算無竹不說，軒轅亓陌大概也猜到了什麼。

否則，憑著今日這一箭的氣勢，就能放出第二箭，第三箭，當時的他們肯定是沒有力氣躲避的。

但是，對方只是將司馬一瑋殺了，卻沒有再下手，必定是有顧忌。

這樣的顧忌，平日裡還不明顯，但是剛好無竹的家族裡，有個把神箭手，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而無竹剛好也在，恐怕對方看見了無竹，纔不得不退走。

一想到這裡，軒轅亓陌冷哼一聲。

“你回去一趟。”

無竹一聽，差點沒爆粗口，他實在不想回去好麼！

“能不能……”

軒轅亓陌瞪了眼無竹，頗有些陰測測的意思。

“不能，查清楚了，擺平了再回來，你家公子我不想隨時被人偷襲。”

無竹沉默，上升到他家公子的安危問題了，他再不喜歡似乎也沒辦法不去走一趟了。

“那……好，我會很快回來的。”

軒轅亓陌點頭，揮手直接趕人。

“快去快回。”

到不是說軒轅亓陌不擔心無竹，而是無竹的家族是個很奇怪的家族，絕對不會對自己的族人動手。

基於這點，軒轅亓陌一點也不會擔心。

無竹卻有些鬱悶的站在那不動。

“萬一擺不平怎麼辦？”

軒轅亓陌無語，恨不得上前揍無竹一頓。

“你的少主身份是擺看的麼？”

無竹連忙點頭，他又不要繼承什麼，所以少主身份就是擺看的。

軒轅亓陌懶得理會無竹，直接揮手趕人。

待無竹走後，無弦才幽幽的走了進來

“公子。”

軒轅亓陌始終淡淡的，沒有因爲無弦明顯有些蠢蠢欲動的神情而露出什麼情緒。

“查到了什麼？”

無弦一驚，看了眼軒轅亓陌，又低下了頭。

“三年前，紫衍瑾曦來過帝都。”

這話說的雖然輕易，內容卻一點也不輕易。

他國皇子，沒事會來敵國的帝都嗎？

雖然紫衍瑾曦確實是欠揍了點。

軒轅亓陌想了想，可有可無的笑了笑。

“這也沒什麼，不過來了帝都，他現在也來了，卻閒的要緊。”

都閒的夜探他人閨房了，怎麼不閒。

等等！

三年!?

軒轅亓陌眼神一亮，突兀的問了一句。

“三年前什麼時候？”

無弦沉思了一會，才小心翼翼的回答。

“具體日子查不出來，但是肯定是宮裡出事的那段時間。”

軒轅亓陌一愣，沉默了一會才笑。

“紫衍瑾曦的行蹤這麼容易讓你查到？”

無弦猶豫了一會，聲音突然放低了些。

“這時候似乎沒有刻意掩藏行蹤。”

軒轅亓陌心頭一跳。

“這時候？那什麼時候刻意掩藏了行蹤?”

無弦仔細想了想才小心翼翼的回答。

“最後查到紫衍瑾曦出了帝都的時候，突然就沒了聲息，再一次出現已經是半年後的天香谷。”

也就是說，中間半年時間，沒有任何人知道紫衍瑾曦去哪裡了？

軒轅亓陌心中突然有些被壓抑的痛苦感，彷彿什麼即將噴薄而出，卻又在關鍵時刻卡在那裡。

讓人上不得下不得。

“中間半年的行蹤，真的沒有任何蛛絲馬跡？”

無弦聽聞，猶豫再三，才小聲回了一句話。

“也不是沒有痕跡，只是有人在那半年間看見紫衍瑾曦曾經很是狼狽的樣子，所以屬下不認爲消息可靠。”

軒轅亓陌聽聞卻是突然笑了笑。

“我卻覺得這纔是最可靠的，天天擺出一副仙人般姿態的紫衍瑾曦常常能見，狼狽的紫衍瑾曦卻不是人人都能遇上的，能遇上的肯定是最真實的狀態。”

這話說的的確挺有道理，無弦也忍不住點頭。

“所以屬下覺得，裡面肯定有其他事，否則不可能刻意掩藏這半年的行蹤。”

軒轅亓陌也覺得有道理，有些東西，往往都是欲蓋彌彰。

是什麼原因，讓紫衍瑾曦一個皇子來敵國的行蹤尚且沒有刻意掩蓋，卻無緣故的在離開帝都後，突然掩蓋了行蹤？

軒轅亓陌目色深深，思緒沒有一刻得閒的在轉動著。

“天香谷又是什麼情況？”

無弦皺眉，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的樣子。

“紫衍瑾曦突兀的出現在天香谷後，一直很低調，以後就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了。”

軒轅亓陌反倒詫異了，疑惑的看向無弦。

“沒有特別的事情？”

無弦連忙點頭。

“是的，天香谷這邊查不到線索，這三年一切都很平靜，不管是去求醫的，還是去養傷的人，每一個人過濾，都沒有問題。”

無弦說得仔細，卻沒料到軒轅亓陌聽得眉頭越皺越緊，最後又是一鬆。

“沒有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

如果此時還有人告訴軒轅亓陌，紫衍瑾曦那半年沒有貓膩，到天香谷不是刻意爲之，或者是……不得已爲之，那軒轅亓陌一定會揍這個人的。

等等，不得已！

軒轅亓陌忽然淡淡的問了一句。

“什麼情況下，非得去天香谷不可？”

無弦心上一緊，思索半晌，眼睛一亮。

“重病。”

軒轅亓陌點頭，表示贊同，天香谷什麼最厲害，醫術。

雖然平時去天香谷拜訪的人也不少，但是到了非去不可的地步，還刻意的掩飾了行蹤，如果不是去看病，那就是……軒轅亓陌還沒思索到位，無弦卻突然插了一句話。

“公子，那三年裡，鳳二小姐也在天香谷。”

軒轅亓陌突然看向了無弦，將無弦嚇的忙退後一步。

軒轅亓陌卻是瞇起了眼。

紫衍瑾曦和鳳妃嫵的關係好成這樣。

鳳妃嫵一直在天香谷養傷？

三年前紫衍瑾曦從帝都離開，消失一陣後去了天香谷。

然後再也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這樣的邏輯，讓軒轅亓陌整個人忽然一顫。

三年前，紫衍瑾曦，鳳妃嫵……

可是，三年前帝都只發生了一件大事，紫衍瑾曦身爲敵國的皇子出現在帝都。

隨後，消失了半年。

半年後，出現在天香谷，和鳳妃嫵關係好。

可是，和三年前有關係的人是鳳飛姒，並不是鳳妃嫵。

那麼，是不是可以說，鳳妃嫵就是鳳妃姒？

這個結論，匪夷所思，就連軒轅亓陌也沉默起來。

因爲想了這麼多，他又想起之前鳳妃嫵的種種事情和行爲，偶爾露出的狀態，和小白的關係……那麼多的破綻，此時看來，仍舊心驚膽戰。

只是，這樣的事情，怎麼可能呢?

彷彿就是要打破軒轅亓陌內心的堅守的什麼似的，一直在沉思的無弦，突然說了一句話。

“公子，會不會那半年就是照顧鳳二小姐去了，最後實在沒辦法纔去了天香谷……也不對，鳳二小姐從小一直都在天香谷。”

軒轅亓陌一驚，死死的盯住了無弦，嚇的無弦心臟噗通噗通直跳。

軒轅亓陌卻不管那麼多，直接說了一句話。

“正因爲從小一直都在天香谷，所以纔好正大光明的假扮。”

不管是鳳飛姒，還是鳳妃嫵，此刻軒轅亓陌都有種想咬死她的衝動。

如果是鳳飛姒，爲什麼一直沒有相認？

是不信任麼？

如果真的是鳳妃嫵……爲什麼每次都提到鳳飛姒，而且那些小動作，仔細想來，其實一點都不隱晦。

可是，爲什麼會這樣？

沒有人回答軒轅亓陌，只剩空間裡此起彼伏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