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用最快速度感到了目的地的時候，發現那裡寂靜無聲，不像是有人的樣子，他警惕著從後門潛到樓裡去，順著側面的小樓梯上到三樓，盡頭房間的門敞著，一道昏暗的光從室內照到走廊裡，羅聞到了血腥味，他從身後的腰帶上抽出一把小刀握在手裡，無聲的走過去。

室內沒有活著的人了，剛纔給他打電話的人已經死了，屍體放在地板中央，血流滿地。

羅收起刀，過去簡單的看了一下屍體，判斷他在5分鐘前可能還活著，而他接到電話後不到7分鐘就趕了過來，這個人是身手很好的送行者，沒這麼簡單被幹掉，而且，如果短時間內沒法獲救的話，他不會打電話向羅求助……

羅站在屍體旁看著他，幾秒鐘後他的腦袋裡猛的劃過一個可怕的結論。

山治！

他轉身就跑，邊跑邊掏出手機給基德打電話，讓他不管在哪裡，都立刻到REDHAIR附近去找山治，出租車和行人都不要放過，一定要找到他。然後羅又給卓洛打電話，卓洛接起來，羅已經發動了車子衝上了大道。

“卓洛，馬上去RH附近去找山治！”羅邊開車邊對著電話說，前面有車擋路，羅不耐煩的鳴笛。

“RH附近？他怎麼了？”卓洛問道，但是聽聲音他立即就動身了。

“大概有人想殺他。”羅如實說。

“他一個人嗎？”卓洛的聲音立刻降溫了。

“是的，我離開了……真該死！！總之你要儘快趕到！不許迷路！你要是錯過了我不會放過你！！”

“不用你說！我會盡快到那裡，他開著車嗎？”

“沒有，他可能走路或者打車。”

“知道了，你也儘快到！”

“卓洛！”羅在他掛電話之前喊道。

“怎麼？”卓洛有些不耐煩，羅沉一口氣。

“這麼說也許有點怪，但是聽好了，我們要儘快的找到山治，是因爲我們絕對不能讓山治殺人。”

“……什麼？”卓洛愣了一下。

“我再說一遍，絕對不能讓山治殺死任何人！！不能讓山治殺人！！”羅清楚明白的重複了兩遍後，果斷的掛了電話。

他握緊了方向盤，看著前面，再次加大油門。

山治，一小會兒就可以了，等我們！！

羅返回了RH，在附近的街道上尋找著，他沿著山治可能的走的一條回家的路線找著，他推測山治不會馬上打車回家，大概會散步一會兒，但是……誰知道呢。

時間在一點點的過去，毫不留情，羅感覺自己從來都沒有這樣緊張過，就算遇到了自己不可能戰勝的對手也不曾這樣緊張過。他一遍遍的想起香克斯的話，被一種越來越強烈的自責和背叛感折磨著，他需要找到山治來讓這種痛苦停下來。

一聲爆炸的巨響從相鄰的街道傳來，羅立即掉頭返回，抄小路闖紅燈，不管不顧的衝了過去，他看到了立交橋下炸燬的汽車，心吊在了嗓子眼，他從車裡下來跑過去。羅知道山治是有戰鬥常識和能力的，他不會和車子一起被炸掉，他一定逃出來了，問題是他現在在哪裡，羅忍住不去喊他，以免給他帶來危險。

他在爆炸的煙火味和汽油味中辨別著血腥味，朝著那個方向移動著，希望那不是山治的血。

羅走到一個巷口的時候，前面的一個巷子裡突然飛出來一個人，沉重的在地上摔出去好遠，羅一個愣神，山治就像憑空出現一樣的到了那個人身邊，擡起腳狠狠的跺了下去，那個人受到重創，從奇怪的面具下面流出了很多血來，山治的槍指向了他的額頭，羅聽見山治狂亂的笑聲，聽見山治毒蛇般的聲音說。

“去死吧！！”

來不及了。羅站在那裡看著山治滴著血的側臉。

“山治！！！！！！！！！！！！！！！！！！！！！！”

羅大吼了一聲，山治轉過臉來看他，一開始猙獰染血的臉在看到羅的瞬間有點愣住的樣子，但是又幾乎馬上就恢復了瘋狂，他還是把面具人踩在腳下，直起腰來看著羅，槍口朝下，扣動了扳機。

槍響的聲音空洞的迴響在橋下，帶出一串冰冷的迴音。

過了幾秒鐘，羅才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恢復正常的跳動。

山治被撲倒在地上，手裡的槍摔了出去，那一發子彈打偏了，只打碎了面具。

卓洛總算勉強趕上，阻止了山治。

羅感覺自己不想過去看看已經失去知覺的山治。

基德的摩托車急停在羅身邊，和他一起看著卓洛把亂七八糟的山治從地上抱起來。基德沒有和羅說話，過去把地上的面具人用手銬銬了起來。卓洛抱著山治走到羅身邊。

“交給你了，帶他去找羅賓，她會想辦法的，我還有事，拜託了。”羅平靜的對卓洛說，眼睛一直盯著被基德銬起來的面具人，他的面具已經被打壞掉下來了，但是一頭亂髮還是擋著臉，沾著血，很狼狽的樣子。

卓洛沒有再耽擱，一言不發的帶上山治離開了，羅走向了基德那邊。

卓洛按照羅說的去找了羅賓，羅賓很快就聯繫了一個醫生，和卓洛一起把山治送了過去。

羅賓找的那個醫生差點讓卓洛當場把山治抱走，因爲那是一個小孩子，頂多算是個少年，一臉怕羞的樣子，皮膚棕黑，體毛茂盛，眼睛明亮，戴著一頂粉紅的大帽子擋著臉，像個小動物似的。如果不是羅賓保證這個叫託尼託尼•喬巴的孩子確實是一個好醫生，卓洛大概是不會把山治交出去的。

喬巴的診室倒是讓人放心不少。他說山治的外傷不是很重，讓羅賓和卓洛到外面等著。

“想提問的話就問吧。”羅賓說，主人一樣的倒了一杯熱茶給卓洛。

“謝謝，”卓洛接過去說，羅賓坐在了他對面，“羅打電話的時候說，千萬不要讓山治殺人……剛纔如果我沒有趕到，那個面具混蛋恐怕難逃一死了，我看他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人，居然被山治……山治他不僅僅是個律師，是嗎？”

羅賓自己喝一口茶，放下杯子。

“你有多瞭解山治？”她問，卓洛沒有回答。

該怎麼說？不瞭解？他們已經是戀人了，每天都在一起；瞭解？其實卓洛自己都明白自己是愛上了一個陌生人。

羅賓對卓洛的反應有點兒滿意，她點點頭。

“我可以回答你，”她說，“山治是一個律師，而且是個強大的律師。而且信不信由你，山治是香克斯親手訓練過的，身手好的很，現在我不知道，但是山治狀態最好的時候和羅的實力不相上下的。但是香克斯命令禁止山治動手沾血，因爲一旦破戒就會變成你剛纔看到的狀態，他會暴走，變成……只能說是怪物或魔鬼了。那很可怕，那種狀態下的山治你也未必是對手。”

卓洛不能說自己不吃驚，想起那個看上去很纖瘦的身體，居然隱藏著連他也比不上的巨大力量，魔鬼的力量。

“但是，哪一個是他呢？”羅賓接著說下去，看著卓洛的眼睛，“律師？殺手？魔鬼？”

她搖搖頭。

“都不是，這些都不是，山治就是山治，僅此而已。”

羅賓說完站了起來，拿起外套穿上，準備走的樣子。

“我要回賭場了，你在這裡陪著他們吧，”她說，最後看看沉默的卓洛，“羅羅諾亞，如果你不能把所有這一些都接納爲山治的本身，就沒有資格在他身邊說愛他，記住我的話。”

她說完就走了，留了個優雅的背影給卓洛。

卓洛最後微笑了，山治，至少是被這些人疼愛著的。

基德知道羅這是真的被惹毛了，這隻平時就夠能撓人的野貓一旦發起怒來，就變成了嗜血的豹。

來暗殺山治的送行者被羅帶到了一個廢棄工廠的地下室裡，看樣子是準備拷問之後直接殺人棄屍。羅很冷靜，甚至沉穩的，他動作利落的押著面具人，把他銬在生鏽的水管上，基德以爲他會繼續保持冷靜，羅卻突然間就暴虐十足的猛踢了他們的囚犯一腳，踢的他噴出一口血來，歪到一邊去。基德抱著手臂倚著牆笑。

羅拖過一隻破箱子坐在上面，面對著囚犯。

“名字。”羅平靜的詢問。

被詢問的人一聲不吭，低著頭好像死了一樣，但是他的呼吸很明顯。他也有著令人佩服的毅力，畢竟肋骨斷裂的滋味不好受，他呼吸起來一定很痛苦，內臟大概也受傷了，但是他坐在地上，除了流血之外沒有流露出痛苦的樣子來。

“名字。”羅的聲音危險的變輕了。

“那個很重要嗎？”基德算是勸道，羅回頭看他一眼，看樣子想要說點兒什麼難聽的話出來。

“基拉。”這個時候他卻回答了，羅又看向了他。

“挺貼切，”羅點著頭，“下面的問題就可以給你加分了，聽好了基拉先生：你這次的僱主是誰？”

預料之中的，基拉再次沉默了，看樣子不管怎樣都不會鬆口了。羅仰頭嘆氣。

“可能我給你留下了心地善良的錯誤印象，需要我來改善一下嗎？”羅對基拉說。

“死亡外科醫生，”基拉開口了，聲音很低但是有些不穩，“你也是送行者，不會不知道規矩，我不知道僱主的身份。失手也是我自己的事，請便吧。”

羅從基拉的話裡聽不出虛假，他看看基德，基德也點了頭。基拉沒有撒謊。

“好吧，那麼告訴我他的聯繫方式。”羅又問，基拉這次還算給了點兒反應，搖搖頭。

“很好，留幾句遺言吧，可以上路了基拉。”羅站起來說，他也預感到這個人不會配合了，不要浪費時間了。

“等等，”基德說，瞇著眼睛看基拉，“放他走。”

羅蹙蹙眉，明白了基德的用意。放基拉走，那個僱主可能還會和基拉聯繫甚至現身，也許他會想要除掉失手的基拉，總之還有機會逮到他。

儘管令人不快，羅也承認這是個好主意。他沒有說什麼，看著基德去把基拉的手銬打開，放他在那裡自生自滅，兩個人準備離開了。

“那個人……”基拉的聲音在他們身後說，“他是什麼人？”

“連自己要殺誰都不知道嗎？”羅說，基拉搖頭。

“從資料上看我要殺的就是他，但是剛纔……他不是我要殺的那個律師，不是。”

“的確不能說是，”羅說，轉過身面對基拉，基拉自己站了起來，“能把山治逼到那個地步，你也不錯了。”

“果然嗎？shadow，他就是影子……”基拉低沉的小聲說。

羅和基德相互看看。他說的是什麼？

“你說影子，是什麼意思？”基德問，基拉站在那裡喘幾口氣，從亂髮下面看著他們。

“看來你們不知道，”基拉說，“這個和我的僱主沒有關係，我可以告訴你們，但是……我要見他。”

“還是殺了他算了。”羅有些認真的對基德說。

“不反對。”基德也這樣說，基拉提出的要求未免過分，怎麼可能再讓山治見他。

基拉倒是不慌不忙，他靠著牆站穩，平穩一下越來越困難的呼吸。

“我看到了……他臉上的……黑色罌粟，”基拉不得不停下來喘口氣，“讓我……見他。”

基拉的堅持有點異樣，他說完這句話就噗通一聲倒下了，羅過去把他翻過來檢查一下，他的肋骨斷裂壓迫心臟和肺部，其他內臟也受了重傷，有內出血癥狀，如果不搶救的話，大概用不了幾個小時他就死了。

羅擡頭看著基德，基德和他對視著，最後他們一起擡起了基拉，把他帶走放到了羅的車的後面。基德看著羅那副不爽的樣子偷笑。

“沒關係，先救活他，讓他把該說的都說出來，然後你就可以隨便宰割他了，解剖還是肢解的隨你喜歡。”基德說，羅鄙夷的看他一眼，咂咂舌頭。

“原來你有這種惡趣味啊，基德警官，小看你了。”

“我那說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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