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4日，這是一個寒冷的平安夜，風很小，幾乎沒有，氣壓那麼低，人們知道這是雪的前兆，女孩兒們開始期待一個白色的聖誕，那是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會過時的浪漫。

聯軍駐地獲得的上級批準，特許平安夜宵禁解除，條件是第二天要早操集合，如果有一個人出問題，要全體連帶責任。文書的最後一句是，平安夜快樂，聖誕快樂。

軍隊中的年輕人，比起晚宴來更喜歡晚會，平安夜的舞會簡直讓人雀躍不已，比上戰場還激動，因爲所有的男士都會正裝出席，而所有的女士，都會脫下單調的軍裝，穿上那讓人眼花繚亂的衣裙，重新恢復她們的優美和誘惑。在冷硬的硝煙中，他們是多麼需要那些溫柔啊，那怕就這麼一次。

聯誼會是在鷹翼的隊部大堂舉行的，會場居然有12個，因爲不可能聚在一起，人太多。但是沒關係，各個會場的亂竄也別有一番情趣。

可雅坐在一把牆邊的椅子上，手裡端著個盤子，吃著裡面的食物。她似乎有些不高興，也對舞會不感興趣，因爲烏索普在邀她跳完了第一支舞之後就不見了，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可雅感覺有些餓，就從自助那裡拿了些吃的，一個人待著。

其實很多個小夥子都在盯著她，今晚的可雅格外迷人，淡金色的頭髮挽了起來，用一枚水晶髮夾夾住，穿了一身樣式簡單的乳白色小禮服，只有裙裾和下襬上做了大氣的褶皺裝飾，隱隱的露出一雙白色珍珠裝飾的舞鞋。她美的像從畫中剛走出來，再加上那張沉靜的臉，反而讓人不敢靠近了。而且大家也都有個疑問，那個對她明戀暗戀各種戀的烏索普哪去了？

和安靜的可雅相反，“聯野三嬌娃”的另外兩個可玩兒瘋了。波妮穿不慣裙子，於是選了一款紅色短禮服，裙裾是復古風的大褶皺，居然也顯得很雅緻。當她頂著精心做好的髮型，踩著一雙華麗到晃眼的高跟舞鞋走進大堂的時候，在人羣中引起了一片不小的喝彩和歡呼，波妮那傳說中的“一個排”輪番上陣邀她跳舞，波妮照單全收，不過每一支舞跳完之後她都會跑去吃半天東西。娜美則成了舞會女王，她特地選了一身存在感超強的黑色主打的晚禮服，蕾絲配合紅寶石讓她看上去充滿了神秘感，她就往那裡一坐，很快就圍了一圈人聽她使喚了，她只偶爾挑個“質量”好的小夥子，和他共舞一曲，其他的都只有給她端茶倒水的份兒。

所有人都在享受著，他們都還那麼年輕，生命似乎看不到盡頭，這個晚上沒有人提起來，也許明天的一顆流彈就會帶走哪一個正在歡笑的男孩女孩，他們旋轉在舞池中，揮霍著自己的青春，都帶著一種執念，開心些吧，用不著留給明天，因爲明天，誰也不能確定。

揮霍，就總是很快，大家跳舞跳得出汗，喝酒喝的半醉，吵鬧吵的嗓子啞掉，午夜的鐘聲就快要敲響了，聖誕節就要到來了。

可雅正看著窗外深藍的夜，突然間，大堂裡的燈熄滅了。她和大家一樣嚇了一跳，輕聲驚呼了起來，但是隨後，兩大排紅色的燈光從上面投射下來，大堂裡的空氣頓時變得酒一樣微醺，所有人都愣著，天花板上竟開始有花瓣飄落了，各色的玫瑰花瓣像雪一樣的灑落在大堂中，女孩們發出了驚喜的歡呼聲，可雅伸手接過一片紅色的花瓣，它像一隻杯子，臥在她的掌心裡。

一束燈光照到了可雅身上，視線也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她怔怔的站了幾秒，開始邁步走向大堂中央，燈光伴著她的腳步，一點點的移動著。她站在了那裡，站在花雪中，看著大堂深處的那個人。他慢慢的走過來，似乎有些緊張，連步伐都那麼僵硬，可雅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抿著嘴，也擺好了一個莊重的姿勢。

烏索普走到了可雅面前，他穿著聯野的正裝，黑色捲髮整齊的紮在腦後，臉上的表情似乎像是凍住了，可雅使勁兒忍著笑，她擡手拿去烏索普頭上的一片花瓣，這個動作引起了大家的一陣善意輕笑。烏索普似乎是用盡全身力氣的深呼吸一下，單膝跪在了可雅面前。

他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枚戒指，一枚鑲著鑽石的戒指。

所有人都看著他們，可雅看著烏索普，但是烏索普卻半天沒說話。

“可雅……”他終於開口了，有些侷促的樣子，“我忘了我準備的話了。”

可雅笑了出來，大家也是，但是烏索普沒有慌亂，大家都等著他。

“可雅，那些不重要，”他清楚響亮的說道，看著可雅的眼睛，“重要的是我現在在這裡，跪在你的面前，我請求你！請求你聽我說，聽我的心我的靈魂對你說……可雅，我愛你。”

“嫁給我！”

大堂中，全是花瓣飄落的簌簌輕響，連呼吸聲都隱退了一樣。

可雅看著烏索普的眼睛，那雙明亮有力的眼睛，正在看著她等待她的眼睛，那深愛著她的眼睛。她知道此刻不該流淚，但是如果真的流淚了，也沒什麼不好，因爲她啊，也爲此刻，等待了好久。

她沒有去擦眼淚，慢慢的，把自己的左手伸向了烏索普，指尖微微顫抖。她咬咬嘴脣。

“我……等了你一個晚上了，請我跳支舞吧。”

笑容，風一樣吹開每個人的歡呼，世界也被震動了，聖誕的鐘聲也爲他們而歡呼。

烏索普和可雅擁抱著，在對方的脣畔印下輕吻，在花瓣的雪中，在大家一起哼起的平安夜頌歌中起舞。

外面，雪開始下了。

儘管有不少姑娘期待著馬爾科的出席，但是他到底還是沒有去參加舞會。不過他穿上了正裝戴上了貝雷帽，甚至還戴了白手套，收拾的像要去參加婚禮，一個人出發了。

他去了一家不大的飯店，這裡人少而且氣氛悠閒，好像窗外的狂歡與店裡的寧靜沒有關係，一支和聖誕無關的歌曲在輕輕的播放著。馬爾科坐在靠窗的最好的座位上，看著菜單。這個位置是提前預定的，本來已經定出去了的，但是馬爾科把它給要了下來，雖然他沒有官僚的作風，不過偶爾這樣不傷大雅的行使一下特權他也不討厭。

菜早就已經點好，酒也已經打開來醒著，只等他等的人到來了。

飯店的門輕輕打開，一聲優雅的“歡迎光臨”，然後一雙高跟鞋信步走到了馬爾科身邊，馬爾科微笑著合上菜單，起身到對面去爲她拉開椅子，請她坐下，親手爲她脫下貂皮披肩交給侍應生，然後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來，看著她。

妮可•羅賓微笑著，淡紅的脣在一襲純黑的襯托下，流露著說不出的魅惑。

侍應生爲他們倒上紅酒，羅賓端起來晃了幾下杯子，杯壁上的掛痕很美的流淌著，她抿嘴微笑，和馬爾科輕輕碰杯，喝了一口。

“嗯，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第一次塗了口紅。”馬爾科看著羅賓杯子上淺淺的脣印說，羅賓笑著。

“你的記憶力真好，”她說，“因爲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

“今天和我約會？”

“今天是平安夜。”

他們笑起來，侍應生把前菜端了上來。羅賓看著那精緻的菜餚。

“啊，太好了！你已經點好了菜，”她說，“說實話我很不喜歡點菜，通常我點菜能一直點到侍應生再也笑不出來。”

“那是他的訓練還不到位，”馬爾科笑著說，“不過我一直都認爲男人應該掌握餐桌的主動權。”

“你是男性主義者？”羅賓假裝驚訝，馬爾科露齒一笑。

“我是公平主義者。”

羅賓像是很喜歡這種有些擡槓性質的聊天，她也很喜歡馬爾科點的菜，很對她的口味，她甚至懷疑馬爾科是不是事先調查過，但是馬爾科回答說沒有，他說他只是從羅賓的身體上聞到了她的口味。羅賓神秘的笑著。

“不過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會來赴約，我很驚訝。”馬爾科說。

“香克斯給我放了一晚上的假，爲什麼不來呢？”羅賓說，把刀叉放在的盤子裡。

“我猜你一定不太喜歡這個假期。”

“現在看來也不是很討厭。”

“很高興我能讓你感到愉快。”

“哦，我沒那麼說。”

“請讓我那麼理解吧。”

羅賓看著馬爾科，侍應生撤走了空盤，主菜上來了。

“其實你會約我，才讓我感到驚訝。”羅賓如實說。馬爾科笑了。

“如果是真的就太好了，”他說，“當時腦袋裡第一個想起的就是你，所以……我總得試試。”

“天哪，你愛上我了！”羅賓輕拍了一下手，馬爾科用力點頭。

“是啊是啊 ，我深深的愛上了你！”

他們一起爲這個有點傻的玩笑開心的笑著，羅賓低頭切下一小塊牛排放進嘴裡，紅酒和醬汁的味道很香醇，她很喜歡。

“曾經愛上過誰嗎？”她突然安靜的問道，馬爾科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你認爲呢？”他問。

“你想聽實話？”羅賓笑的乖巧。

“實話。”馬爾科點頭。

“我認爲你沒有過。”她回答，馬爾科笑了一聲。

“原來我在你的心目中是如此的……悲哀。”他搖著頭說。羅賓聳肩。

“不是的，我只是感覺你不適合愛情那種東西，”她說道，頓了頓，“我也是。”

“因爲我們很冷漠？”馬爾科問，羅賓搖頭。

“因爲我們太認真太透徹，愛情需要混沌和瘋狂，我們做不到。”

馬爾科很深的看著羅賓的眼睛，那抹孔雀藍後面像漩渦一樣的深。他勾起嘴角來。

“我一直都相信我是會愛上你的，從我們第一次見面時起。”他認真的說，羅賓露出了感謝的微笑。

“我很榮幸。”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