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之後兩秒鐘,基德立刻動身準備回警局,他需要從那裡入手這件事;羅也一起離開了,他是當事人,需要儘快到場;卓洛和山治也沒有停留,卓洛取出了硬盤帶在自己身上,山治一邊和羅賓說著佩羅納的情況一邊把自己的硬盤格式化了,帶上備份文件離開了事務所。
“那個女孩應該不會死,”羅賓說,山治和卓洛已經坐在車裡開上馬路了,“你不要回家去,讓羅和基德在那邊頂一下,女孩的事我來安排人,你直接到賭場這邊來,聽見了嗎?”
“但是……”山治想要爭辯,但是羅賓是不允許的。
“卓洛在你身邊嗎?”她問,山治看一眼卓洛。
“是的,他在開車。”
“把電話給他。”羅賓幾乎是命令的說,她平時是不會這樣的。山治即使不願意也照做了,把手機遞給了卓洛。卓洛接過去聽著,眼睛看著路,轉彎進了一條小道。
“卓洛,把山治直接送到賭場這裡,我會親自接應你們,你一定要親手把山治交到我的手裡。”羅賓很快且很清楚的說道。
“就是這樣打算的,之後的事拜託你了。”卓洛說,又轉了個彎。
“到了這邊就不用你擔心了,不會有問題的,”羅賓自信的說,“卓洛,對你說一句毫不多餘的話,如果山治出了什麼問題……”
“你們找我算賬就是了。而且我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的。”卓洛不含糊的說。
“好吧,我只能選擇相信你,你們小心。”
羅賓說完就掛斷了電話。卓洛把電話還給山治,山治給娜美打了電話,讓她不要離開自己家,不要去事務所,娜美已經知道了爆炸事件,新聞已經開始直播現場的情況了,很嚴重,山治讓她轉告加爾和馮,讓他們倆也不要到事務所去,那裡已經沒有重要的東西了。
交待完了這些事,山治關注了一下卓洛的路線。一句話,他不明白卓洛這是想去哪。
“我來開吧!”山治急躁的說了一句就想挪地方。
“你偶爾相信我一次不行嗎?”卓洛也煩躁的說,山治氣急。
“我可不可以不在今天相信你?我先存著,以後隨便哪一天我會信任你到你噁心!現在讓我來開車!”
“不許飆車!”卓洛提出了條件,山治撓頭,只好先答應。
“好,我心裡有數。”
卓洛急剎車停住了,兩個人迅速在車裡換位置,山治爬到駕駛席上,卓洛挪到副駕駛那裡,但是山治還沒坐穩,一顆子彈就射穿了他們的車後窗,卓洛及時按下的山治的頭纔沒有射中。
看來這次不但玩兒真的,還玩兒明的玩兒大的。
山治沒有負罪感的把油門一踩到底,車子飛躥出去,衝上了大道。
既然玩兒飛車,當然越寬敞越好。
事實證明,山治不但有飛車的膽量和興趣,也有飛車的技術。這個時段的各大主道都是車水馬龍的繁忙時段,山治就那樣駕著車在其中全速穿梭,如入無人之境一般輕鬆自如,紅燈當然是不停的,闖不過去就轉彎,反正沒有讓後面的車子靠近,至於他們在後面撞上了多少東西,山治是不在乎的。卓洛也沒有關注自己的車被折騰什麼樣子了,他從後面的座位下面拿出了吉他盒。
卓洛的三把刀一直都藏在吉他盒裡放在車裡,幾乎等於是隨身攜帶,現在,他需要用它們了。
不過還要等一下。
山治冷靜的把車飆到了REDHARI,遠遠的看見一身黑大衣的羅賓站在賭場門口接他們。
“自己過去可以嗎?”卓洛問了一句。
“可以。”山治痛快的回答,卓洛看他一眼。
山治看著前面的路,視線不動,呼吸均勻,側臉,是動人的堅定。
好想吻他。
但是沒有。卓洛跳出了車外,山治駕車直衝賭場門口。
卓洛落地後翻滾了兩圈穩住身體,隨後出刀,手各一把,白刀和道咬在嘴裡,站在馬路中央。
追趕他們的車飛馳過來,卓洛沒有移開半步,沉口氣,亮出架勢。
悄無聲息,卻撕裂空氣的一刀,似乎只有一個影子和一陣輕風,金屬與金屬相碰的悅耳脆響,然後是劇烈摩擦的痛苦嘶鳴。
高速行駛的汽車,在卓洛的斬擊下,從中間斷爲兩半,分別從卓洛的兩側翻滾出去,裡面的人被甩了出來。
山治駕車急停在賭場門口,羅賓跑過來接應,跑動中掀開的衣襟下露出了輕型衝鋒步槍的槍管。山治從車上下來,羅賓什麼也不說,推著他的後背往裡面跑,一顆子彈射過來,擦破了山治的左肩。
但是狙擊沒有下文了,因爲那個第一槍沒有射中的狙擊手在暴露位置的下一秒就被烏索普解決掉了。
山治安全送到,算是。
卓洛也進入了賭場,羅賓帶他們倆從員工通道來到了大廳的後面,一個小房間裡。
“傷在哪?”卓洛急促的問,山治脫下外套扔在一邊,把襯衫扯開,左肩頭上一道不淺的口子。
“沒什麼大事,”山治說,羅賓放下了手裡的槍,用山治的襯衫給他包紮傷口,“你呢?”
“我沒事。”卓洛不太用心的回答,他看著山治的血滲透的棉質的襯衫,無可奈何的樣子。
“總之暫時安全了,在這裡就不用擔心了。”羅賓寬慰的說,看看山治,山治點點頭,勾勾嘴角。
“香叔呢?”他想起來問。
“老闆已經開始走動了,”羅賓說,“事情鬧到這種地步就沒法放著不管了。”
“事情沒那麼簡單!不要讓香叔……”山治激動的說,羅賓的視線截斷了他的話。
“你認爲香克斯不明白事情沒那麼簡單嗎?”羅賓問,山治沒有回答,也不用回答。
“香克斯什麼都明白,”羅賓接著說,“什麼都明白卻什麼都不能做纔是真的痛苦,他一直都忍了……山治,他是爲了我們所有人,天使之城裡會那樣考慮的只有他一個人,天使之城只有一個香克斯,所以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不允許任何人責備他,包括你。”
山治咬著下脣,點了個頭。
他當然明白,明白香克斯的辛苦和痛苦。羅賓的忠誠,算是一點點安慰吧。
羅賓隨手揉捏一下山治的臉。
“好了,現在你要做的是好好休息一下,暫時不要想太多,我們都在,好嗎?”
山治感覺羅賓從很多年前就會這樣對他說話了,一時間心安的感覺壓的他好累,真的想休息了,卓洛過來,擁抱住他,山治沒有反對,讓他抱著。
羅賓帶他們去了下面的房間,讓他們今晚就住在這裡,避避風頭,山治要求羅賓有什麼消息立即告訴他,羅賓答應了,然後離開了他們。她還有事要忙。
山治窩在沙發的一角里,抽著煙。
“我們的計劃打亂了。”卓洛淡然說,山治看看他,搖頭。
“計劃照做,”他肯定的說,“該查的要查,不能因爲這種事就停下來。”
“什麼叫這種事!”卓洛火氣大起來了,“有人要殺你!不止一次而且手段越來越激烈越來越不顧一切了!你想過今晚我們都不在你身邊的後果嗎?”
“想過,”山治回答,看著卓洛,“我會變成shadow。”
卓洛頓住了,山治嘆口氣,在菸灰缸裡熄滅的菸頭。
“綠藻頭你果然不夠聰明,”山治說著,倚在沙發裡,“你仔細想想,要殺我的人要我的命有什麼用?我死了不過是少個律師,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我活著就不一樣了。他們的目的從來就不是殺了我,從基拉時開始,他們的目的大概就只有一個——讓shadow代替山治,活著代替。”
山治又點上一支菸,卓洛想要阻止他,但是山治看向他。
“剛纔在事務所沒說完的話,”山治說,“進到SCA的核武器,再加上我和佩羅納,不是核武器的武器……懂了嗎?”
卓洛沒有回答,他懂了。
老話題,戰爭。
他們,是戰爭這鍋菜裡的底料,要提前下鍋,然後,就是所有人一勺燴,全都爛死在這隻逃不出的鍋裡。
“我也沒那麼高的覺悟,”山治吐著煙說,看著自己的腳尖。“打就打吧,愛怎樣就怎樣,不關我事,但是現在,不管怎樣我都沒法置身事外了。戰爭是總會有的,但是要真的打起來,總有個開始……我不想成爲那個開始,就憑我,擔不起來的……”
“那就不擔,”卓洛坐在山治旁邊把他拉到自己懷裡抱著,寵溺的揉揉頭髮,“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這個世界出了問題,不能怨你一個人,你纔是受害者。”
“綠藻啊……很多時候不是你沒有錯就不用承擔責任的,很多時候……你和世界還有什麼理好講?”
卓洛仔細的看看山治的臉,山治平靜的很,只是有些消沉的樣子,但是沒有那天那種精神上的動搖。
“我一直都有個疑問。”山治看著卓洛說道,淺笑。
“什麼疑問?”
山治握著卓洛的手。
“你剛纔看著我的臉,我想問你,爲什麼這張麻木可怕的臉,你們卻認爲很好看?”
“麻木可怕……哼,還算貼切吧,”卓洛笑笑,“但是這個世界上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叫做空白。”
“神秘感嗎?”山治笑著說,卓洛搖頭。
“和神秘不一樣,空白……”卓洛想了想,“我也說不好,大概就那樣一種感覺吧,當我看到你的空白,就會中毒一樣的去猜測它可能被染上的顏色,最後,瘋狂的想要把那空白染上自己的顏色……可是到最後,空白還是空白,這就是吸引力。”
“你也想把那空白染上自己的顏色?”山治挑逗的問,卓洛邪肆的笑。
“不光是想,而且能,而且必須,你沒有選擇,和我一樣。”
“那卓洛,當我沒有了空白,之後呢?”
卓洛右手託著山治的臉頰。
“那時,我們就到一個空白的地方去,永遠留在那裡。”
山治開心的笑了起來。
“ALLBLUE!”他帶著興奮說出這個名字,卓洛愣了愣。
“你不知道嗎?”山治接著說,“小時候和羅一起看過一本超浪漫的漫畫書,裡面有一片夢之海,名字叫做ALLBLUE,但是它太美了,所以從來沒有人找到它……完美的空白之地。”
卓洛認真的點點頭。
“好吧,那就定下來了,到時候我們就去ALLBLUE。”
山治的笑容漸漸退去。
“我們已經過了相信童話的年齡,現在也不是個相信童話的時代。”
“你不用相信童話,相信我就行了。”
“可是你整個人都不真實。”
“你沒資格說我。”
他們一起笑了。
“卓洛……我們爲什麼會遇到呢?”
“誰知道呢?”
“總有個開始或者原因吧?不然不是很奇怪嗎?”
“我也只是沒什麼明確目標的來了這裡,找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
“很多年以前丟失的,我不知道,不記得了,但是總感覺很重要……然後就遇見了你,我常常想,你會不會就是我要找的東西。”
“太扯淡了,比童話還童話。”
“是吧?不過就是這樣……你硬要明白的話,就當我是來找你的好了。”
卓洛吻吻山治。
“我找到你了。”
剩下的時間,山治再沒有說過一句話,直到睡著。
第二天早上,山治在臥室的牀上醒來,身邊空空如也。他去客廳看看,沒有別人在。他離開這裡看了所有的房間,都沒有人在。賭場的所有地方,他都不在。
卓洛,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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