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瘋了!難以置信!不可理喻!我……”
卓洛把自己噎住了,他找不到詞彙繼續說下去,只好瞪著烏索普,迪安和克洛伊站在一邊看著,誰都不敢說話。
烏索普只是站著,從他見到卓洛之後就一句話都沒再說過了,也沒有什麼表情,他和迪安穿著一樣的衣服,應該就是那個救援組織的隊服吧,他比之前消瘦了不少,也更黑了,不過看上去還算精神。卓洛看向了迪安和克洛伊。
“抱歉,你們能上去照顧他嗎?”他幾乎是命令的說,克洛伊趕緊拉著迪安上樓去了,卓洛聽到她在樓梯上小聲的對迪安說不要惹他抓狂,你沒有看到,太可怕了!
卓洛沒有嘆氣,他重新看向了烏索普。
“他們呢?”卓洛問,恢復了一些平靜。
“誰?”烏索普終於開口了。卓洛不耐煩的咂舌。
“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可雅和桑尼!”他說。
烏索普的表情讓卓洛意識到自己錯過了很重要的東西,他直接跳了過來去指責烏索普了。
“可雅死了……6月1號那天,”烏索普回答道,“桑尼和我在一起,他現在在避難所裡,我們的女隊員照顧著他。”
卓洛驚訝的發現自己對這件事一點兒也不驚訝。可雅死了,烏索普的妻子和桑尼的媽媽死了,就在一個月前,死在離他們不是很遠的地方,那件舉世轟動的慘案中。卓洛知道那天死了很多人,但是他不知道,那裡頭有可雅,羅賓也從來都沒有提起來過,卓洛不知道她是有意不提還是忘記了,總之,他完全不知道!
但是他不驚訝。卓洛知道自己不應該,但是現在,他還是覺得很火。
“我不知道,很抱歉,但是……”卓洛說道,剋制著,“你爲什麼沒有在覈爆前撤離呢?”
“拜託卓洛,不要問了,”烏索普嘆氣,“是的,我沒有撤離,但是你看到了,有很多人都沒有撤離,其中還包括你和山治。”
“我們沒有撤離!但是我們身邊沒有帶著一個小孩兒!”卓洛還在壓著聲音,“你怎麼敢帶著桑尼就這麼待在一個會被核攻擊的地方!”
“我沒有就待在這裡!!”烏索普反駁道,“我們在避難所裡,就算沒有要塞也不會有事,而且我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我知道要塞會被啓動!我知道才留下的!”
“你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很顯然你錯了,想想桑尼吧,他不該待在這裡!”
“哦卓洛,你這麼關心桑尼我真高興,但是我提醒你,我也關心他,我每時每刻都在想著他,相信我吧卓洛,因爲那是我的兒子不是你的!!!”
“你每時每刻都在想著你的兒子就讓你把他留在這個該死的地方了嗎?”
“我想讓他留在我身邊!”
“那你就應該離開這裡,在覈爆之前!”
“卓洛!不要緊抓著不放,我已經在這裡了,這件事已經發生了!我們說點兒別的吧!!”
“我不知道有什麼別的好說的。”卓洛有些脫力了,剛剛經過了山治的自殺事件,他對這個狀況實在是感覺力不從心。
“我們說說山治吧,告訴我他怎麼了?”烏索普帶有反擊意味的說道,“爲什麼你待在他身邊卻讓這種事情發生了?我們都知道山治,他不是那種會自殺的人。”
卓洛發現這個指控太有力了,遠遠超過他對烏索普的指控。他稍微擡了一下手又放下了。
“他得了精神分裂癥,”卓洛如實說道,語氣很呆滯,“我犯了個愚蠢的錯誤,讓他一個人待著,而且沒有鎖門,他找到了刀片……”
“發生了什麼?”烏索普打斷了他。
“我正在告訴你。”卓洛蹙著眉頭。烏索普搖頭。
“不,我是說之前,你讓他一個人待著之前。”
卓洛沒想到烏索普這麼敏感,他仇恨著這種時候。
“山治是因爲馬爾科的死才崩潰的,”卓洛還是說了,“所以他對和馬爾科相關的東西很敏感,比如說羅賓,而那時我們正好和羅賓聯繫上了,我需要和她說些事情,所以就讓山治一個人到樓上去睡覺。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烏索普聽著,一直看著卓洛,然後他沉默的走上了樓梯,經過卓洛身邊的時候,他小聲而清楚的從牙縫裡對卓洛說了一句你這婊子養的,卓洛站在那裡,回敬了一句彼此彼此。
烏索普到了樓上山治的房間,迪安和克洛伊小聲的說著什麼,看到他進來了之後他們都站了起來,迪安看著烏索普的表情有些複雜,克洛伊忍著不說話。
山治就躺在他試圖自殺的地方,虛弱的昏迷著,右手上滿是繃帶和針管,一個簡易供氧機在幫助他呼吸。烏索普看到他手腕上的繃帶就哭了,他到山治的牀邊去看著,覺得自己根本就不認識這個脆弱的像一張白紙的人,他認識的山治充滿活力的,是強大和不敗的,不是這個差點殺了自己的慘白的瘋子!但是此刻,烏索普卻不再怨恨卓洛了,他看到這樣的山治都覺得受不了,每天都面對著山治的卓洛會是什麼樣的心情,他不用去猜。烏索普握著山治的手,溫度很低,但是還好,還活著。他擡頭看向了門口,卓洛站在那裡,抱著手臂靠著門框,看著牀上的山治。
“呃……想喝點兒什麼嗎?”克洛伊打破了折磨人的沉默。
“我去弄些咖啡。”卓洛這樣說道,克洛伊有些驚訝,但是隨後就明白卓洛試圖讓自己做些什麼,不然他就只能站在那裡看著山治,那太讓他痛苦了。
“我要濃一些的,多加些奶,別客氣,我們有很多。”克洛伊要求道,烏索普和迪安看著她,不敢相信這種時候她還這樣,但是這似乎讓卓洛很能接受,他點點頭,走開了。
“稍微支派他一下,能讓他覺得好過些,我覺得……”克洛伊對迪安和烏索普解釋道。
“你從來沒說過你認識羅羅諾亞少將。”迪安對烏索普說。
“是的,我沒說過。”烏索普機械的回答。
“也就是說……你也可能根本沒告訴我們你到底是誰,是嗎?”迪安繼續問,烏索普看向了他。
“我告訴你們我是烏索普了。”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名字,”迪安說,“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明確的知道我們的組織裡都是什麼人,你知道那很重要,我們需要安全,我們有小孩子!”
“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兒子桑尼也那些小孩子之一了?”烏索普有些生氣的質問,迪安閉上了嘴,但是表情很不痛快。克洛伊覺得自己還是不要說話的好。
他們沉默了好一會兒,烏索普嘆了一聲。
“好吧,好吧我告訴你我是誰,”他開口了,看著迪安和克洛伊,“我就是那個該死的北岸聯軍狙擊總教練,現在你知道了?”
迪安和克洛伊愣在那裡看著一臉無奈的烏索普。
“你就是那個槍神?太不像了!”克洛伊小聲驚呼。
“別那樣叫我,拜託。”
“等等!你說你不會開槍的!”迪安也很驚訝。
“我撒謊了可以吧!我會開槍可以吧!但是我發誓不會再用槍了。”烏索普說完就看著山治去了。
“爲什麼?”克洛伊追問道。
“因爲我煩了!不想再用槍了!我討厭槍!這個解釋滿意嗎?”烏索普很暴躁的回答,克洛伊被嗆了回來。
“好吧,既然你不想說實話。”她聳聳肩,迪安在一邊替她嘆氣。
他們又一次沉默了,烏索普從山治那裡移走了視線,他也不想總是看著山治。
“我……受不了我自己了,”烏索普小聲開口了,手肘支著膝頭,低頭看著地板,“我堅持了我以爲我必須堅持的事,卻因爲那個……而失去了我最重要的人。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錯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彌補什麼,我只是……我再也不能開槍了。槍神已經死了,和他的愛人一起死了,現在活著的是桑尼的爸爸烏索普,他更希望被這樣接受。迪安,騙了你和大家我很抱歉,但是我,我只是需要一點兒謊言,沒有別的意思。”
“別太在意,”迪安說,微笑著,“我只是想更瞭解自己的搭檔,沒別的意思。”
烏索普輕笑一下。
卓洛站在門邊,手裡端著咖啡聽烏索普說了那些話,他知道自己不會爲指責了烏索普而道歉,但是現在,卓洛決定不再那樣做了,那不公平,他意識到了。他端著咖啡走進了房間,他們每個人都拿了一杯,卓洛給了克洛伊她要的那種有很多奶的濃咖啡,她道了謝,烏索普看了看卓洛,想要從山治牀邊站起來給他讓地兒,但是卓洛按住了他的肩頭,對他說坐在這裡吧,山治會高興的。烏索普拍拍自己肩頭的那隻手,他們安靜的互相握了握,像是達成了某種協議。
克洛伊轉過臉,看著沒有顏色的窗外,悲傷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