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的城市和另外的人們]

莫比迪克是天使之城桑尼市毗鄰的城市，普通車程兩個半小時，高速行駛的話，不用兩個小時就能到。

卓洛沒有高速行駛，相反他開的很慢，他知道自己避不開敏感時段了，但也不想在最敏感的時段進入那座常被人稱爲天使之城的姊妹城市的莫比迪克。它還有一個和天使之城相搭配的暱稱。

血之伊甸。

顧名思義，不必解釋。

卓洛此行的目的地就是它。

臨走的時候，卓洛想過回首都，不過臨時改變了主意，毗鄰的莫比迪克，是不是更容易影響到天使之城呢？何況那裡還有一個首屈一指的人物：白鬍子，愛德華•紐蓋特。

卓洛沒有親眼見到過那個傳說中的暗世帝王，被大家叫做老爹的人，只是聽米霍克說起過，從米霍克的態度上，卓洛就能明白這個人有多少分量了，因爲米霍克對一般人都是藐視或無視的態度。

卓洛直覺的意識到，想要從天使之城外面救山治，第一應該找的就是這個人。當然，白鬍子的力量不止能夠救山治，但是卓洛的目的很集中，只想救山治。

他應該還睡著吧？卓洛輕笑，回憶山治慢慢睡著的樣子，竟是如此幸福的事情。

卓洛輕嘆。

在他經過香波地的時候，沒有遇到任何阻攔，剛剛過境，路飛就給他打了電話，告訴他巴基和香克斯的事情。路飛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平淡的告訴他，莫比迪克對SCA的態度其實並不友好，之所以相安無事，除了白鬍子和香克斯兩個人的壓制，還有另外一點。

SCA是重軍駐地。

不擔任邊境防衛的城市卻有大量的軍隊駐紮，原因只有一個，這個城市的戰略位置很重要。而天使之城就是這樣一個重要的城市，所以它的駐軍是不次於首都防衛軍和邊防軍的，甚至有自己的名字：中樞軍。

桑尼市是首都OP的門戶城市。首都身後是廣闊的內陸湖——白海，兩側是龐大的城市羣，呈梯級形式層層把首都包裹在中央，正面是全國最大的運河——大航線，然後就是隔河相望的天使之城了。

也就是說，除非你膽敢冒險從兇險的白海進攻首都背後的懸崖峭壁，不然不管從哪裡打過來，都必須經過SCA才能進攻首都。

天使之城就是這麼重要，而這個重要的天使之城，卻是那副樣子。而即使是那副樣子，也沒有人敢動這裡，因爲它太重要了。

路飛當然沒跟卓洛說這麼多，他們只簡單的說了幾句話，剩下的，要看卓洛自己了。

卓洛在路口轉彎，駛上了通向莫比迪克的岔路——這次他沒有走錯，因爲一路上都是巨大顯眼的路標牌，下面還熱情的寫著“歡迎來到莫比迪克，我們的……”，後面的字看不清了。卓洛在路上消耗了不下三個小時，終於進入了莫比迪克。

如果說天使之城是一位妖嬈性感的女郎，那麼莫比迪克就是一個狂放不羈的男人，同樣是透著狂歡氣息的堅硬城市，莫比迪克就給人一種血脈噴張的燥熱感，完全不同於SCA的陰冷沉鬱。

但是卓洛卻不能說自己不喜歡SCA，那裡對他的吸引力非常巨大，他知道，不僅僅是因爲山治在那裡，而是更純粹的，因爲那裡是桑尼市，是天使之城。因爲這個簡單的無法解釋的原因，即使每天目睹著不同的黑暗經受著不同的苦痛，人們卻還是那樣深愛著它。

把車停好的時候，卓洛突然明白了一件事，大概這就是桑尼市被暱稱爲天使之城的原因吧，那裡，一定有天使蠱惑的魔法。

他帶著吉他走進了這家不算豪華但是乾淨整潔的小旅店，在三樓的一間客房住下了，他需要一個落腳的地方。卓洛進到房間之後，習慣性的把所有角落檢查了一邊，確定安全之後才脫下外套在牀上躺了下來。

他看著天花板，純白的顏色很快就讓他睏倦了，卓洛又想起現在正睡在賭場裡山治，想象著明天他發現自己不在身邊的樣子，猜測著他會有多驚訝，多不情願……只是猜測，卓洛不知道山治對他的離開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他只是期望著，期望山治會不情願，會責怪他的離開，會期待他早點回到身邊。

此時此刻，卓洛一個人躺在異地的一張牀上，想起他和山治相遇以來的所有日子，意識到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這樣分開。他有些失去自信，一種令人反胃的感覺在胸口翻騰著，腦袋裡反覆想象著自己回去之後，山治卻又一次不認識他了……

等等？又一次？爲什麼是又一次，我爲什麼會那樣想……那麼上一次是什麼時候……又是爲了什麼呢？卓洛在這紛亂模糊的思緒中聽到了一些噪音，有人在喊叫，空氣變熱了，他擦著汗，喘著粗氣，循著喊叫聲找過去，那是個小孩的聲音，卓洛卻感覺很熟悉，他在靠近，聽見了拼命砸門求救的聲音，轉個彎，卓洛看見了一扇小小的木製暗格的門，他趕緊過去拉開它。

“我來找你了！”卓洛聽見自己的聲音說，伸手去拉躲在暗格裡的孩子。

孩子從裡面跳出來，站在他的面前，卓洛發現他居然和自己差不多高，他擡起頭來看著卓洛。

是山治的臉，微笑著，沾滿了血，對著他舉起了手裡的槍。

卓洛被槍聲驚醒了，他猛抽一口氣，從牀上坐了起來，一秒鐘後，他聽見了門口敲門的聲音，不管不顧的敲的很響。卓洛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經大亮了，他把槍握在手裡，走到門口靠牆站著。

“誰？”他拖著聲音問，仔細聽著外面有沒有武器響動的聲音。

“是羅羅諾亞先生的房間嗎？”外面一個懶散的聲音問。

“找錯了。”卓洛繼續裝作剛睡醒的聲音，手裡的槍卻握緊了。

他沒有叫過客房服務，這個人點名找他，肯定沒好事。卓洛沒有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

“不是嗎？奇怪了，明明看到他進來這裡的啊……”那個人居然站在門口自己唸叨上了，卓洛感覺背上一陣冷意，自己居然被盯梢了！

“喂，再打擾一下，你知不知道你兩邊房間都是什麼人啊？”門外的人又敲敲門問道，卓洛真是哭笑不得，哪有這麼找人的。

“不知道。”卓洛不耐煩的回答。

“哈哈，我想也是，那麼麻煩你件事，”門口的人自顧自的說下去，“如果以看見一個綠色短髮，一邊耳朵上戴著三個金色水滴耳墜的年輕男人，拜託你轉告他，就說老爹要見他。”

卓洛呼啦一聲打開了門，看著站在門口的人。

“我就知道自己不會看錯嘛！”來人笑笑，一雙耷拉著眼皮的無神眼睛卻讓卓洛有種被看穿的錯覺，他擡手扒拉一下頭上有些稀疏的頭髮。

“我是馬爾科，幸會，羅羅諾亞•卓洛，thereaper。”馬爾科友好的伸出手去，卓洛把槍別在身後，和他握了握手。

馬爾科，這個名字卓洛當然知道，甚至可以說熟悉，因爲在送行者的圈子裡，他還有個更響亮的名號。

不死鳥。

卓洛對自己被盯梢卻沒有發現這件事感到了一點點釋懷，畢竟對手是這個人。

馬爾科曾兩次放棄了reaper的名號，第一次讓給了已經死去的艾斯，第二次讓給了素未謀面的卓洛。兩次繼任他的呼聲都是最高的，而他放棄的原因也很簡單，簡單的讓人不爽。

人家不感興趣，懶得做。

所以他現在還待在莫比迪克，即使是因爲工作離開一段時間，也總是儘快的趕回來，實在是個戀家的傢伙。和成天在外面漂也沒感覺的卓洛完全是兩個極端。

“請進吧，”卓洛說著讓開門口，馬爾科走進了房間裡，“剛纔對不住了。”

“沒關係，小心些總是應該的。”馬爾科不在意的說，但是沒有坐下談的意思，站在廳裡看看四周，又看向了卓洛。

“這個地方和你不太協調嘛。”馬爾科笑笑說。

“不想引人注意。”卓洛如實說，馬爾科搖著頭。

“那你就應該去最好的酒店住，說不定我還真找不到你。”他說，卓洛輕輕蹙眉。

“是白鬍子讓你來找我的？”他問。

“確切的說，他沒有叫我來，”馬爾科說著，手抄著口袋，“但是我不想讓別人來。”

“何必勞不死鳥先生的大駕呢？”卓洛略帶諷刺的說，馬爾科笑了一聲。

“我是怕別人來了就回不去了。”

卓洛也笑笑，他理解，畢竟能夠這樣無聲無息的盯住他的人不多。

“那麼剛纔你說的……”卓洛開口問道，馬爾科點頭。

“是真的，老爹要見你，現在。”他正經的說。

卓洛讓他稍等一下，然後去洗漱，穿上外套，他想了想，沒有帶任何武器。馬爾科對他的這個舉動只是微笑，什麼都沒有說。

馬爾科甚至都沒有開車來，也沒有用卓洛的車，而是帶著他走，而且專門挑人多熱鬧的地方走，一派悠然的樣子讓卓洛直著急，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們兜兜圈圈的在城裡繞了半天，馬爾科才帶著卓洛來到了一座大宅子，進去之後卓洛才發覺，這不僅是一個大宅，還是一個深宅，雖然沒有地下的部分，但是縱深要大於香克斯的賭場。

住在這裡的人很多，越往裡走越熱鬧起來了，不斷的遇見和馬爾科打招呼說話的人，大家都很隨便的樣子，也沒有對卓洛的到來表現出特別的關注。但是卓洛沒有分毫放鬆，他知道越是這樣的地方越是危機四伏。最後他們走到了宅子的最深處，氣氛頓時肅穆起來了。

他們停在一扇大拉門前面。

“老爹，我回來了！”馬爾科大聲的招呼了一聲，嘩啦一下把門拉開就走了進去，回頭對卓洛擺了一下頭，示意他也進來。

“哦？把人帶來了嗎？”裡面一個渾厚有力的聲音問道。

“帶來了，就在我後面。”

他們從門廊折進了一個寬闊的大廳，卓洛站住了，馬爾科自己走了過去。

大廳的裡面是一張坐榻，一個身材龐大的矍鑠老人坐在那裡，目光炯炯的看著卓洛，鼻子下面一片雪白的鬍子很是搶眼，大廳兩側，分散的坐著十來個人，看樣子身份不低，所有人都看著卓洛。

卓洛此時對自己身爲reaper感到一種疲憊。

“就是這個小子，人在這裡了。”馬爾科說著就在大坐榻旁邊席地而坐，盤起腿看著門口的卓洛。

“歡迎，羅羅諾亞……卓洛。”白鬍子帶著親和的威嚴說，沒有叫卓洛reaper。

“久仰，愛德華•紐蓋特。”卓洛恭敬的鞠躬。他注意到，白鬍子在使用呼吸器，左上臂也正在做靜脈注射。

生病了？卓洛在意了一下，沒有多想。

“不用拘謹，過來坐下吧！”白鬍子爽快的說，招招手，有人搬來一個大大的坐墊，就放在地板上，卓洛過去坐在上面，和白鬍子正對面。

“在場的人都是我的兒子，所以你不要顧忌，想說什麼就說吧。”白鬍子心情不錯的說，得意的環視一下廳裡的諸位。

卓洛知道所謂兒子不過是一種泛稱，就像大家都叫他老爹一樣，但是他看的出來，這個老人眼睛裡對“兒子”們的愛不是假的。

“既然你把我找來這裡，應該是知道我此行的目的吧？”卓洛試探的說。白鬍子不置可否的笑著，看向了坐在一邊的馬爾科。

“早上逛的怎麼樣？”老爹突然聊家常一樣的問道。

“嗯……這附近該去的地方都走到了，”馬爾科回答，摸摸下巴，“不過莫比迪克這麼大，只能慢慢來，有時間我們接著逛。”最後這句話是對卓洛說的。

卓洛這才明白過來早上馬爾科帶著四處亂走的意味。讓剛剛到達莫比迪克的卓洛和馬爾科一起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約等於是向城市中的各路人馬宣告：這個人是我們這邊的，白鬍子罩著他呢，都客氣點兒。

而且是不死鳥親自帶著他，簡直給足了面子。卓洛看著馬爾科似笑非笑的臉，實在是沒法覺得感謝他。

因爲那種行爲並不是照顧卓洛，而是全城動員的把他監視起來了，現在的情況，卓洛已經算是被軟禁了。安全倒是安全，不過卓洛不稀罕那種東西。他頗有意味的看了馬爾科一眼，馬爾科吊起一邊的嘴角。

卓洛覺得和馬爾科這隻奸詐的老鳥比起來，自己實在是太幼稚了，就像米霍克經常不客氣的罵他的那樣。幼稚。

“不著急不著急，”白鬍子說著，看著卓洛，“你就住在我這裡，馬爾科會安排好的。”

“桑尼市那邊情況很緊急。”卓洛決定直奔主題。

“你剛從那邊過來是嗎？”白鬍子不緊不慢的問著，卓洛克制自己。

“昨晚過來的，你一定已經知道那邊怎麼樣了，香克斯他……”卓洛說道。

“那個人不會有事的，”白鬍子肯定的說，擺了一下手，“沒有人會殺他，昨晚死掉不是巴基嗎？”

“但是香克斯的確被控制了，他不能動的話，天使之城會變得很危險。”

白鬍子笑了起來，卓洛蹙著眉。

“你很關心那裡嗎？”馬爾科開口道，“或者只是那裡的某個人？”

卓洛抿起了嘴。他想起了路飛在電話裡對他說的，莫比迪克這邊並不友好，千真萬確。

“的確，我的目的是自私的，”卓洛沒有示弱的說道，“但是我也不是沒有任何準備的來到這裡，談條件的話，我也有籌碼。”

“什麼籌碼？”白鬍子有點兒感興趣的問，卓洛直視著他。

“我自己。只要你肯出手，我就加入這裡！”卓洛大聲而清楚的說。

大廳裡靜默了幾秒，白鬍子爽朗的大笑起來，大家都一起笑了。

“馬爾科，多這樣一個弟弟怎麼樣？”白鬍子大聲問道。

“不錯，到目前爲止，我還是很中意他的，”馬爾科說，擡擡下巴看著卓洛，“不過小子，你弄反了，是你加入這裡，我們就出手。不管怎麼樣，自家弟兄的事還是要管的。”

卓洛站了起來。

“好，我加入！”

“好，痛快的小子！馬爾科！”白鬍子高興的說道，馬爾科起身從後面離開了一下，很快就帶著酒回來了。幾個人過去幫忙拿出大號的杯子，每個人都滿滿的倒上一杯端在手裡。

馬爾科遞給卓洛一把匕首。卓洛接在手裡看看，把酒杯放在了地上，用它在自己的左掌心劃了一刀，血從拳頭裡滴下來，落進杯子裡。

“需要宣誓什麼的嗎？”卓洛問。白鬍子笑著。

“不需要，只要你記住一件事，”老人說，“這裡的，都是你的兄弟。”

卓洛放下匕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大家齊聲喊好，然後都把酒喝光，互相把杯子撞碎。白鬍子開心的笑著，大力的拍拍卓洛的肩和背。

“米霍克要恨我了，居然搶走他的寶貝兒子！”他大笑著說。卓洛挑著嘴角。

“用到的時候讓他自己來借就好了。”他說，白鬍子笑的更大聲了。

“那麼接下來呢？”卓洛問，這個氣氛很好，但是他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

“等。”白鬍子只說了一個字。卓洛愣住了。

“年輕人，”白鬍子說，“到目前爲止你做的事情大部分都是正確的，你及時離開了天使之城來找我，很好。但是你的弱點就是沒法平靜下來等待，而現在我們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安靜的等待。”

“等什麼？”卓洛問。

“有一個人還沒有動，始終沒有動，我想也快了。”白鬍子唸叨著，卓洛在腦海中搜索那樣一個關鍵的人，最後他發現那個答案居然那麼近，他們剛纔還說起來過。

他的養父，朱洛基爾•米霍克。被人稱爲“鷹眼”的男人。

卓洛不難理解這個答案，因爲他這個住在首都的養父，手裡握有全國最大的私人傭兵武裝。

這支全數由傭兵組成的軍隊有著非凡的戰鬥力，而且卓洛很清楚，這支軍隊並非傳言的那樣鬆散而功利，只爲了錢而戰鬥，當然，傭兵肯定是看重錢財的，不過他們也有著一股強大的凝聚力，他們不是爲了某種大義聚在一起，而是純粹爲了一個人，那就是他們的司令，鷹眼米霍克。他們都仰慕著米霍克，爲加入他的軍隊而榮耀，甚至對外都有一個統一的自稱。

鷹翼部隊。

所以如果手握重兵的米霍克開始行動的話，影響力必然巨大。

“鷹眼老頭？”卓洛想著就說了出來，大家聽到這個稱呼又笑起來，他有點兒後悔，不過那個是說順嘴了，以前總是那樣叫的。

“沒錯，就是他，”白鬍子點頭，“我們要等米霍克採取的第一步行動，然後再說後面的事。至於你擔心的人，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只要他不自己找麻煩，一定是不會有事的。”

卓洛想嘆氣，很難說山治會不會聽話的不自找麻煩，畢竟他那個重要的“香叔”可是被警察扣下了，萬一他一個激動，用律師的身份和警方對付上了……卓洛不太敢往下想了，只希望羅或者羅賓或者誰都好，看住他。

“你也不用太擔心，畢竟你已經找對地方了，”白鬍子寬慰的說，馬爾科在一邊給他換了一瓶注*，臉色不太明朗，“我還擔心你會跑回首都直接去動員鷹眼。卓洛，你聽好，天使之城的情況的確像你說的一樣，很危急，但是多危險的炸藥也需要點燃引信纔會爆炸，你決不能成爲那的點火的人，也不可以讓米霍克成爲點火的人。”

“推給香克斯嗎？”卓洛說，他知道山治聽見他這種口氣一定會氣的踹過來。

老爹點點頭。

“香克斯是最合適的人選，他一直都是掌控著天使之城的人，但是這麼多年來，他變得不那麼鋒利了，他在改變自己以求維護SCA的穩定，這是錯的。不過現在，他那麼寶貝的弟弟死在了他的面前，也許能讓他想明白一些事……”

卓洛覺得香克斯很可憐，付出那麼多的辛苦換來的確是那種方式的失去，現在，別人還要從他的失去中獲得某種希望。

好悲哀。

“山治他們呢？”卓洛有些心不在焉的問了一句。

一瞬間，他就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卓洛有些不解，他知道艾斯和山治的事，也知道艾斯原來是他們的兄弟，但是山治……不過是艾斯曾經的戀人，不至於提起他來大家就一起爲艾斯失落吧？卓洛都懷疑這裡有幾個曾經見到過山治本人。

“香克斯手下的年輕人也的確讓人擔心，”白鬍子開口了，避開了話頭，“特別是那幾個孩子……但是現在，我們只能指望他們自己足夠理智了，只要不被有心人利用，就可以。”

卓洛點點頭。羅和羅賓他們不用擔心，那兩個人都快成精了，但是山治……果然還是令人擔心。

“所以小子！你先安心的待在這裡靜觀其變，”白鬍子說道，拍拍卓洛的肩頭，“到了該動的時候，我們自然會出手。”

這就是這次談話的結論，大家沒有再說下去，各忙各事去了，馬爾科帶卓洛離開了老爹的客廳，卓洛在門口回頭看了一眼，看到白鬍子自己調整了一下呼吸器，深深的嘆息了一聲。

馬爾科的住所離老爹的很近，一樣是很傳統的樣式，令人感覺親切而舒服，馬爾科指著自己住所隔壁的房間對卓洛說，這就是你的地方了。

很好，專人監視。卓洛想著，走進去看看，沒什麼特別的。馬爾科招呼他到自己房間喝幾杯，卓洛就過去了，他在房間裡看著，發現了安放在角落裡的一個靈位，看來他聞到的那股淡淡的香火味就是從這裡傳來的。卓洛走到了靈位前面，心想既然看到了，就拜一下吧，聊表敬意。

他走過去，看著那個精緻的橫式靈牌上的名字。

波特卡斯•D•艾斯。

卓洛沒有驚訝，這很正常，畢竟這裡曾經是艾斯的家，家裡人供奉著他的靈位很正常。卓洛只是有些想嘆息，爲這位和他從未謀面的前任，這個山治曾經深愛、現在仍未忘懷的男人嘆息。

一束細香遞到了卓洛的面前，卓洛看看遞香的馬爾科，接了過去，馬爾科把靈牌旁的蠟燭點燃，卓洛在蠟燭上點了香，對著靈位拜了一下，把香插到了香爐中。

“轉眼就是兩年了，真是快啊，”馬爾科說著，倒了一杯酒放在了香爐旁，對著靈牌笑笑，“大概只有我還在做這種事吧。”

“別人也許只是沒有這個形式。”卓洛說，比如山治就從來沒有忘記過艾斯，儘管沒有每天爲他燒香。

馬爾科坐了下來，招手讓卓洛也坐下，兩個人各自倒了一杯酒，馬爾科先喝了。

“感覺怎麼樣？”馬爾科問，卓洛也喝了杯裡的酒，點點頭。

“不錯的酒。”他說。

“沒問你酒，問你這個地方怎麼樣。”馬爾科解釋道，沒什麼精神的樣子。

“那要看我的目的能達成到什麼地步。”卓洛沒有避諱的說，跟馬爾科玩那套是沒有用的，他知道。

“很好，我就喜歡你直接這一點，”馬爾科讚許的說，“想救山治是嗎？”

“是的。”

“其他人？”

“能救多少救多少。”

馬爾科又倒了杯酒，卓洛也自己倒，看著馬爾科喝下去。

“我見過山治，”馬爾科放下杯子說，“我們這些人都見過他……”

卓洛驚訝，艾斯不至於帶著山治回來和大家見面吧？

“在巴那羅島。”馬爾科把話說完了，卓洛明白了。

巴那羅島，另一個名字，刑區。

艾斯就死在那裡。

“這麼說，那天山治也在場。”卓洛問，喝下一杯。

“不只是在場，”馬爾科說，“他也和我們一起去營救艾斯了……那小子身手不錯，當真挺厲害的，不只是個好看的花瓶，那天……我們所有人都不夠冷靜，他就更不用說了，瘋了一樣的衝在最前面，艾斯怎麼喊他都不聽，弄得我都覺得害怕了。”

卓洛看著馬爾科，他的臉和聲音一樣平靜，宣示了他雖然戀舊，但並不是個傷感的人。

“從那個時候起，我就感覺到那孩子不正常，別介意我這麼說，但是是真的，”馬爾科接著說，“他只是個接受過普通訓練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念書的孩子，在那個時候卻比我們這些每天出入殺場的人更有力量，就算說是精神力量的支撐，我仍舊覺得難以相信。他是最先衝到艾斯身邊的人，我們都在掩護他，但是沒有用，就在他馬上就把艾斯劫出來的時候……他們引爆了艾斯身上的炸藥。”

卓洛蹙緊了眉。原來是這樣。

馬爾科又喝了一杯，放下杯子。

“當時我也離的很近，眼看著艾斯被炸的一塌糊塗，血噴了那孩子滿身滿臉……他現在怎麼樣？”馬爾科轉而問道。

“……不算很好。”卓洛如實回答，馬爾科點點頭，苦笑。

“想也是，當時那孩子就像瘋了一樣的嘶吼了一通，要不是香克斯及時過去給了他一針藥放倒了他，真不知道他會做出點兒什麼可怕的事情來。”

“後來我們就再沒見過他，艾斯死了，我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了，”馬爾科輕嘆，“不過我好奇，爲什麼一向謹慎，從來不出差錯的艾斯到了天使之城遇見了山治之後就出了這種事，就死了呢？”

“你什麼意思？”卓洛敏銳的問，皺著眉看馬爾科，“你想說是山治害死艾斯的？”

“沒錯！”馬爾科嘶聲說，眼神一瞬間兇狠起來，他把杯子貫到桌上看著卓洛，“我好好的調查過了，艾斯就是因爲牽涉到了和山治有關的事，纔不得不被殺的，聽好了，是不得不被殺！”

卓洛沉默了。他不知道事實如何，但如果馬爾科說的是真的……山治他自己知道嗎？

“你剛從那邊過來，”馬爾科的語氣又恢復了，“應該多少能理解我說的話吧？”

“現在這一切，原本就是會發生的，從很早就決定了，我們改變不了什麼。”卓洛回答了，馬爾科滿意的點頭，給他倒杯酒。

“話雖如此，也只是應該明白而已，”馬爾科說，“人們總是想做些什麼，因爲我們總是能看見希望，所以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我從來都不認爲艾斯老弟的做法是錯的，儘管那是愚蠢的。”

“艾斯他不明白，這個世界最大的不公平就是，不是每個人都應該而且可以活下去……”

卓洛沉默的聽著馬爾科說完這些話，喝完最後一杯酒，起身離開了。

馬爾科一個人坐在那裡，看著艾斯的靈位，自語出沒說完的話。

“有些人，是本就該死的。”

卓洛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很快，他的東西被人從旅店裡帶來了，完好的交給了他，卓洛打開吉他，看著自己的三把刀，第一次，他面對自己的刀的時候那麼不專注，因爲他難以自制的想著其他的事。

馬爾科不是個會斤斤計較的人，卓洛看的出來，但是對艾斯的慘死他顯然不能完全釋懷，因爲那死亡在他看來是不值的，不應該的，讓人無法接受的。而且他認爲，那是山治造成的，是他的錯。

大概他們全都知道這些事，所以剛纔卓洛提起山治的名字的時候，大家都沉默了。

山治在這裡被隱隱的仇恨著，儘管他是那麼無辜，但是這些失去了兄弟的人會在乎嗎？他們答應幫卓洛，也不過是因爲想拉他入夥，或者還有別的原因，卓洛並不懷疑這一點。

除了他，沒有人真的想救山治。

卓洛站在外廊的檐下看著外面的庭院，不知哪裡傳來安靜的水聲，天空，是青灰色的。

艾斯，你死去的時候看到山治的眼睛了嗎？能不能告訴我，他是不是期待著被救……艾斯，那時候，你有沒有後悔，是不是到最後都想著，救他。

一陣風把水滴吹到卓洛的臉上，他抹了一下，緊接著，雨就下起來了，唰啦啦的連成了一片，模糊了卓洛的視野。卓洛看著這安靜的雨，獨自笑笑。

“我就知道……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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