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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老鄧,其實你有時挺幽默的!”
“我本來就很幽默的,只不過是你沒發(fā)現(xiàn)罷了!”我說,“沒事的時候,我甚至經(jīng)常就在心裡跟自己幽默。”
“跟自己幽默?!”陳娟問,“這我倒是頭一次聽人這樣說,有意思!你是怎麼跟自己幽默的?”
“我有時在心裡把自己分成另一個人。我問:‘喂,鄧哲老兄,你這麼流浪他鄉(xiāng)辛辛苦苦是爲(wèi)了什麼?’那另一個我就說:‘爲(wèi)什麼?告訴你,是爲(wèi)了證明自己!’我又問:‘證明自己?爲(wèi)了向誰證明?你要證明什麼?’另一個我就說:‘這個嘛,我也不清楚,等我想清楚了再告訴你!’於是我就笑他:‘我替你想清楚了!你不過就像《年孤獨》裡的霍?阿?布恩蒂亞罷了,狂熱地固執(zhí)地做一些讓別人摸不著頭腦的事,到頭來讓現(xiàn)實捆在一棵大慄樹下!’另一個我說:‘你是說霍?阿?布恩蒂亞?他倒是我崇拜的偶像!’你說有沒有趣?”
陳娟收起笑容,認(rèn)真地看了我片刻,說道:“這倒是很有意思!”
說著話,我們走到飯店裡,找座位坐了下來。
服務(wù)員拿來了菜單,我讓陳娟點菜。她只點了一盤豬耳朵和兩個小菜。我又點了一個紅燒豬蹄。
“這裡的紅燒豬蹄不錯,燒出了我們家鄉(xiāng)的味道,你要償一償。”我說,“可惜高原不在,他也喜歡吃的!嗯,你知道高原去哪裡了嗎?”
“我不知道。別提他了罷,就我們兩個來一頓紅顏知己的浪漫晚餐吧!”陳娟笑著說。
“這樣真是問心有愧!”我笑著說。
這個飯店的特點是菜上得很快,不到半個鐘頭就擺上了桌。我要了一瓶二兩裝的小白酒,給陳娟叫了一瓶飲料。她不依,非要取一瓶和我一樣的白酒。我怕她喝醉,好不容易說服她,替她要了一罐聽裝的啤酒。
喝酒的時候,陳娟跟我講的都是一些上時的舊事,講得滋滋有味,彷彿那根本就不是我們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很久的事了,而是發(fā)生在幾天前似的新鮮!大部分時間是她在講,我在聽。她似乎刻意迴避著某件東西,留意一聽,才發(fā)現(xiàn)她的講述中沒有提到高原——雖然高原在這些事在裡面的存在是不可忽略的事實,甚至至關(guān)重要!
她是如此熱衷於回憶高中時候的那些事!不按時間順序,也不按事情經(jīng)過,逮住了那件事就講那件事,以致於前後錯亂,讓人很難跟得上她的思維。甚至於連她自己說完一件事後,還要花時間思考一下是不是那樣。就像在用那些過去的事情編織一張網(wǎng),一頭紮下去,自顧自地忙碌著,然而因爲(wèi)沒分清經(jīng)緯,最後弄得凌亂不堪,於是自己也顯得很辛苦!
我好不容易找到空隙提起其他的話題,她也似乎根本沒有時間去理會我的語意,僅僅“嗯”了一聲,便又喋喋不休地一頭扎回到她自己編的那張“網(wǎng)”中去了。
這樣過了一段時間,正當(dāng)我無所適從她的講述時,她的聲音卻又毫無預(yù)兆地中斷了!——雖然沒有外來的因素干擾到她。有些像正播放得熱熱鬧鬧的電視機(jī)突然被人斷了電,聲音嘎然而止!緊接著,她埋下頭,一聲不吭地喝起了罐裡的啤酒。
“我是不是很鬧?”沉默了一陣,她擡起頭問我。
“沒有啊!”我笑著說,“是活潑嘛!”
她笑了笑,又陷入了沉默。
這樣的氣氛讓人有些尷尬,不知情的看了還以爲(wèi)是情侶在鬧彆扭呢!
好在飯菜已經(jīng)吃得差不多,可以快點結(jié)束這種局面了。
“我們回去吧。說不定高原這時已經(jīng)回來了呢!”我看看手錶,已經(jīng)是晚上9點鐘了。
“老鄧,我今天特別想唱歌!”她沒有理會我說什麼,“你陪我唱歌吧!”
“下次吧!”我說,“今天有點晚了,下次我請你和高原唱歌!”
“不要!”陳娟有點蠻橫地說,“我要現(xiàn)在唱,就你和我!”
我看看她。她也看著我,眼神很堅定。
“好吧,那不能超過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後,我要把你送給高原!”我見拗不過她,只得答應(yīng)。
她聽我答應(yīng)了,顯得很高興。
於是我結(jié)完帳,與陳娟乘車去了一個歌廳。
在歌廳裡,陳娟拿起麥克風(fēng)就不放下了,一連一地唱著。
我沒想到,她能唱出那樣特別的歌聲,那是充滿曲折感情的聲音,迷迷濛濛,如同清晨的小河上瀰漫著的霧氣,籠罩著一切!但歌唱者卻又不被感情所屈服,於是就顯得不卑不亢,餘韻十足卻又有著淡淡的憂傷。唱歌時,她沒有看我,只靜靜地對著點歌臺,彷彿那裡站著一個傾聽者,而她要唱給那個人聽!
她唱了王菲的《旋轉(zhuǎn)木馬》,唱那英的《夢一場》,還唱男聲歌曲,唱李玖哲的《想多》。最後還唱了一英歌曲,我叫不出名字,也沒有聽懂,但依然是感覺到了那四處瀰漫的憂傷情感。
……
我們都曾經(jīng)寂寞而給對方承諾
我們都因爲(wèi)折磨而厭倦了生活
只是這樣的日
同樣的方式
還要多久
……
早知道是這樣
像夢一場
我纔不會把愛都放在同一個地方
……
直到現(xiàn)在,我還記得陳娟的歌聲。當(dāng)回想起那一天的情景,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那是參悟了一切的歌聲!參悟了愛情,參悟了人生!
那麼,她的歌是唱給誰聽的呢?唱給自己,唱給高原,抑或唱給這個世界?
那天唱完歌,陳娟堅持要走回去,說是想看看大街上的風(fēng)景。
“老鄧,你說真的有天堂和地獄嗎?”回去的上,陳娟這樣問我。
“你這個問題雖然很老掉牙。”我笑著說,“但是卻沒有人回答得了,對於不甘心在這個世界上只活幾十年的人來說有,對於其他人來說也許沒有。”
“我也許就屬於那些其他人,情願沒有!”陳娟看著大街兩旁的燈說,“活著就夠累了,幹嘛還要受天堂地獄之別,慾望誘惑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