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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掇完桶裡的衣服,裴仁又從地上拿起一個噴壺,對著窗臺上的那盆綠色植物噴了起來。
“師父真是好心境!”我看了看那盆植物說道。
“做人就得這樣?!迸崛市α诵φf道,“養(yǎng)養(yǎng)花草,看看這些卑微小事物的大智慧,什麼事都豁然了!”
“那我今天帶來了一些看起來不怎麼讓人舒心的東西,不知師父會不會怪我?”我笑道說。
“知道你小是無事不登門??炷贸鰜碜屛铱纯窗桑 迸崛市Φ勒f。
“就知道你會按捺不住的!”我笑著從身上取出一疊照片。
裴仁看著我拿出照片,臉上露出期待的表情。
“這是兩起兇殺案的屍檢照片,你給拿個主意?!蔽疫叞颜掌f給他,邊將兩件案的情況說給他聽。
一件是彭帥他們偵辦的陳林秀被殺案,一件是我們的出租屋殺人案。他接過照片,戴上眼鏡認真地看起來。直到聽我說完,他也沒有出聲。
我盯著他的臉,想從那裡讀到透露出來的信息,但他的表情沉靜,很難發(fā)現(xiàn)有思維跳動的痕跡,彷彿他正看著的不是幾張血肉模糊的屍體照片,而是靜靜地沉浸在幾副風景畫的意境中!
“讓我來猜猜!”好一陣之後,他終於笑著說話了,“你把看似不相關(guān)的兩件案給我分析,主要目的恐怕不是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情節(jié)分析,而是想知道兩案是否應(yīng)該串並吧?”
“師父這判斷別人思維的功夫,就是傳說中的‘讀心術(shù)’吧!”我笑了,“的確是這樣,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這種交流方式是我覺得最舒暢的,不用解釋什麼,僅僅幾句話,就能明白彼此的用意!
“是不是同一個兇手所爲,要看是否有客觀的證據(jù)論證。就這兩起案來看,這樣的證據(jù)是有的!”他的看法與我相同,“兇手選擇的對象都是女性,進入現(xiàn)場的方式相同,死者傷口形成的順序、作用習慣一致,也反映出了兇手相同的行爲特點!如果說爲什麼一起案中死者遭到毀容而另一起沒有,這可能和當時的環(huán)境有關(guān),也取決於兇手的心理狀態(tài)。毀容那起案的現(xiàn)場比較僻靜,兇手有足夠的時間做自己想做的,而沒有被碎屍那起案的現(xiàn)場看起來顯得很雜亂,表明兇手作案很匆忙,來不及處理屍體!”
說完,他把照片還給我,然後走到龍頭旁,用香皂反覆搓洗著雙手。
我看著他一遍遍地將手伸到水流下,不停地衝來衝去,於是問道:“那麼,師父對案犯怎麼看?”
“沒去過現(xiàn)場,憑空是想象不來的!”裴仁終於將香皂放下,用紙巾擦乾了手,“不過,我建議你們從行兇的環(huán)境仔細分析。兩起案都有僞裝,從受害人身上的被侵害手法,似乎體現(xiàn)了兇手的某些特質(zhì)。我現(xiàn)在還不能分析出這些特質(zhì)是什麼,但那的確存在,而且可能直接反映出兇手的信息!”
“師父和我的想法一致!”我說道,“至於反映出的特質(zhì),我以爲那是兇手的職業(yè)特點,或者說是其具有的某種技能?!?
“你說得很對!”裴仁拍拍腦門讚道,“兇手熟悉我們公安機關(guān)的工作方式,能細膩地把握別人的心理活動,雖然只是對現(xiàn)場進行了簡單的處理,但卻將涉案人員之間的關(guān)係高複雜化了!而對於我們來說,人身之間的關(guān)係纔是調(diào)查的根本,這可能也是兩起案件到現(xiàn)在還沒有釐清脈絡(luò)的原因!我想,這樣處理的方式就算與他的職業(yè)無關(guān),也絕對與他具有這方面的知識有關(guān)!”
“是的!”我的心裡頓時踏實了起來,“您的推斷讓我的信心增加了不少!”
“這兩起案……”裴仁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沉思著說,“和十年前的一起殺人案倒是很相似!”
“哦?”我饒有興趣看著他,“師父說來聽聽!”
“那是我所遇到的最棘手的殺人案,在我的心目中到現(xiàn)在還算不上真正地告破!當時,兇手同樣留給我們看起來很簡單的現(xiàn)場,卻在人身上設(shè)置了很複雜的障礙!”
“那麼看來,也是很有特點的!”我說。
“如果現(xiàn)場簡單,那還有什麼特點可言?”李智林有些不解。
“沒有特點,就是最大的特點!”我對他說道。
裴仁笑著點點頭,繼續(xù)說道:“我通常希望兇手留給我們的,倒是很複雜的現(xiàn)場,越蹊蹺我越喜歡,因爲蹊蹺是真相露出水面之前的表現(xiàn)!”
我看著他,期待他說下去。
“嚴格來說,那起案不能叫殺人案,因爲受害人的屍體一直沒有找到。你師父鍾任之跟我到現(xiàn)在還認爲是一起失蹤案!失蹤的是一個叫王秀珍的女,我到現(xiàn)在還記得她的名字,當時在一個工廠上班,她丈夫天沒找到她,就向公安部門報了案。林顯著副局長那時還是刑警大隊長,他帶刑偵人員主辦了這件案。我和你師父鍾任之都參加了。我們調(diào)查了她可能去的所有地方,一無所獲,倒是她上班的工友提供了一些線,講她在失蹤前一天額頭受了傷。問她怎麼回事,她沒有說。而她的鄰居證實她在家時經(jīng)常和丈夫吵架,失蹤前一天晚上還遭丈夫毆打過,旁邊的住戶到勸過架。我們勘查了她的家裡,發(fā)現(xiàn)臥室的牆面上有血跡,雖然被人擦拭過,但仍檢驗出血型與死者相符。於是她丈夫成爲了重大嫌疑對象!一切證據(jù)都處於對他不利之中。”隨著對往事的回憶,裴仁的眼神卻迷離了起來,這種表情讓我有些驚訝,“她丈夫姓張,叫張什麼名字現(xiàn)在想不起來了,是一個心理諮詢師,當時還是個新鮮職業(yè),業(yè)務(wù)不多,所以看起來比較潦倒!一個給別人做心理輔導(dǎo)的人,你可以想象得到心理素質(zhì)有多好!——所以審訊時,偵查員並沒有得到他殺人的口供。王秀珍的丈夫承認在王秀珍失蹤前打過她,但沒有解釋爲什麼要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