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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幫不了你什麼!”林雪兒的媽媽忽然像被什麼驚醒一般,對我說了一句,然後朝屋裡又說了一句,“我買菜去了,很快就回來!”
爾後,她提著袋,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瞧出了端倪,林雪兒的母親對自己的女兒既愛又怨,似乎有著什麼事情讓她難以釋懷。這樣的癥結,一個外人是無法解開的!
我回到小念家裡,徵得他婆婆的同意,準備帶小念再次去林雪兒家。——對於自己的孫,他們總不會拒之門外!
那孩很貪玩,聽說帶他去旅遊,高興得摟住我直親,一個勁地叫“爸爸親”!
帶小念上火車,才知道照顧小孩真不是件輕鬆的事!小傢伙在牀鋪上爬來爬去,折騰得我夠嗆。
再次敲開林雪兒家的門時,她媽媽看到又是我,二話沒說就準備關門!
我連忙用手推著門說道:“阿姨請聽我說,再怎麼樣,請看在孩的份上!這是林雪兒的孩!”
林媽媽很吃驚地看看我,再看看小念,臉上浮現出不相信的神情。
“相信我!”我真誠地對她說。
“爸爸,她是誰?”小念問我。
“她是外婆!”我教小念,“叫外婆。”
“你是……?”林媽媽慢慢醒悟過來,終於問道。
“我是他乾爸爸!”我解釋道。
她看著孩,目光終於溫柔了下來。
“進去說吧!”最後,她衝我招招手,牽著小念的手走了進去。
走進房,看到客廳裡有一箇中年男,正坐在輪椅上,手裡拿著控器,對著的電視調換著。聽到動靜,他扭頭看了一下,然後問:“他們是誰?”
“他是雪兒的朋友……”林媽媽朝我指了指。
“不是說了別在我面前提她嗎!”中年男突然動了怒,臉龐漲得通紅,“我管他是誰,都給我出去!”
“你一輩都這麼衝。等我把話說完呀!”林媽媽對他說,“這是雪兒的孩!”
“什麼?”中年男一下變得驚愕滿面,“你說什麼?!”
“這是雪兒的孩!”林媽媽指著小念,重新說了一遍。
“怎麼可能!”中年男看著小念,臉色由陰沉變得疑惑,最後竟露出了喜色。
“你不是盼望這一天嗎?怎麼又說不可能了!”林媽媽對他說完,又向我介紹道:“這是雪兒的爸爸!”
“那麼你是……?”林爸爸擡頭看著我。
“我是雪兒的朋友,小念的乾爸爸!”我這樣介紹自己。
“雪兒還好嗎?”林爸爸的臉色柔和了起來。
“還好!……”林媽媽搶先答道,朝我使了使眼色。
我會意地點點頭:“是的!”
“那她怎麼不回來?還恨我們?”林爸爸問,“我們還不都是爲了她好?你告訴她,只要她改變了自己,仍然是我們的女兒,隨時可以回來!”
“我會跟她說的。”
“她什麼時候結的婚?丈夫是誰?”
“她五年前結的婚,丈夫叫許昌。”我回答。
“這麼大的事沒跟我們說!”林爸爸臉色又顯得不快起來,“她心裡還有這個家嗎!”
“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嗎?你不是和她斷絕了父女關係?”林媽媽插話道。
“喂,你是想同我吵架嗎?”林爸爸衝她發了怒。
“難道我說錯了嗎?”林媽媽毫不懼怕,聲音也大了起來,“女兒在外流浪,不敢回家,是誰的錯?”
林爸爸把手裡的控器“啪”地一聲摔在地上:“你這是要批鬥我嗎?”
“你別嚇著孩。”林媽媽驚了一下,她摸了摸小念的頭,然後對我說,“咱們去別處談!”
“有什麼事不能當著我的面嗎?”林爸爸衝她怒道,“你們欺負一個癱,有意思嗎!”
“別管他,一輩都這樣,習慣了!”林媽媽對我說。
說完,她拉著小念的手,把我們帶到一個房間裡。
“這間房是雪兒的,我們一直沒動過,想著有一天她能回來!……”
房間似乎很久沒人住過了,所有的東西都被整理得井井有條,用白布蓋得很嚴實。
“我可以看看裡面的東西嗎?”我問。
“可以。”林媽媽說。
我要尋找的,是反映林雪兒心理狀態的物,這些東西可以告訴我們她經歷了什麼,想了些什麼,甚至去了哪裡。在我們的專業工作中,這些是很重要的物,必須在現場中進行收集,包括筆記本、書籍、地圖、票據等等。
沒有找到筆記本,她應該只有在網絡上記日誌的習慣。書籍很多是有關烹飪方面的,看得出她很熱愛生活。其中一本書裡,夾著一張北江市的地圖,也許她很久前就做好了去北江的準備!
“我們以前從沒看過她的東西!”林媽媽帶著點悔意說道,“還真忽視了她心裡是怎麼想的!”
我心裡覺得奇怪,爲什麼他們明明都深愛著雪兒,盼望她回家,卻爲什麼擺出不聞不問的勢態,甚至說出不認識她的話呢?雪兒做了什麼,讓他們又愛又恨?
“給我說說她的事好嗎?”林媽媽對我說。
於是我把林雪兒和許昌結婚的事說了一遍,也說到了林雪兒在日誌裡記下的字句,我想,也許林媽媽知道她在日誌裡所提到的那個人。但林媽媽很長時間沒有出聲。當我說到他們失蹤的事時,林媽媽的神情凝重起來。
“讓你費心了!需要我怎樣幫忙?”她終於問道。
“我想了解一下,雪兒回過家沒有?”我問她。
“沒有!”林媽媽說,“從她21歲出走那年,我們就沒再見過她!她爸爸說就當沒這個女兒!”
“我不明白!”我說,“你們明明很愛她,爲什麼要這樣騙自己呢?”
“我們確實很愛她!……”林媽媽汲了一下鼻,聲音變得沙啞起來。她停頓了一會兒,然後取出紙巾擦了擦眼角,看著小念說,“能不愛嗎?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別人那樣說,是用來打比方,對我來說,那可是真真正正掉下的肉!——爲了她,我差點沒了命!”
我看著她,等待她說下去。我想知道,對他們來說,這種愛到底有多深!
“懷她的時候,我宮長了肉瘤,醫生建議我打掉孩。我沒有同意……最後連著瘤肉一塊生了下來……醫生說以後不能再生了。我當時也沒在乎。不能生就不生了,有雪兒一個就夠了!雪兒小時很乖,很懂事,給了我們很大的希望,讓我們覺得選擇了她沒有錯!……後來變成那樣,我們尋思是沒有管好她的交際,讓她結識了不該結識的朋友!她爸爸將她趕出了門,說沒好就別回來。那個倔丫頭還真就走了,一直沒回來過。她爸爸本來就有腦血栓,被她一氣,就犯了病,落下了半身不遂。從此後,在他身邊提不得雪兒,一提就犯病。他說雪兒如果還是那樣,就當沒有過她,和她斷絕父女關係!……”
“我想問一下。”我打斷她的話,“雪兒做了什麼,把他氣成那樣?”
“因爲她的個人問題!”
“她哪裡做得不好嗎?”我明白,她的意思是指關於林雪兒的戀愛婚嫁方面。這也正是我所想知道的!
“你不知道嗎?”林媽媽看著我,有些奇怪。
“知道什麼?”我反問。
她看看小念,然後說道:“雪兒之前不喜歡男孩,喜歡女人!……”
我吃了一驚!這時想想林雪兒日誌裡的字句,才突然明白了過來!那些奇怪的傾述,還有她所說的“inah—3比其他人大”原來語有所指!——經醫研究,人的下丘腦前部有四個神經核,其中一個叫inah—3,醫家通常認爲女同性戀者的inah—3比一般人的要大。——但是否真如此還沒有定論!
“跟她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叫寧茜,家離這裡不遠,兩人從小一塊兒長大。”林媽媽繼續說道,“我們之前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直到有一天,我無意中看到她們在房間裡親熱的場面!……當時就在這張牀上,我怎麼也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我和她爸爸想了很多辦法,介紹了很多男性朋友給她認識,想讓她糾正過來,但毫無收效!一次我問她,到底中了什麼邪讓她會變得這樣。她說這不叫中邪,叫追求真愛,無論是誰,如果是自己根本不喜歡的類型,再怎麼也不會萌生愛意,對於她來說,異性就是她無法去愛的其中一部分,並沒有什麼奇怪,也算不得是多麼離經叛道的事!只不過區別在於,異性戀是大多數的行爲,同性戀只是少數人而已,並不能以佔大多數的名義來剝奪少數人的權利,追求自己喜歡的並沒有錯!我居然被她那種強詞奪理嗆得說不出話來。她跟我們說,她戀愛結婚的對象是寧茜!我問她,那她們之間怎麼去稱呼,誰是老公誰是老婆,將來怎麼生孩!她說那不是問題,只要兩個人相愛,怎麼稱呼都行,她說像她們那樣的都用t、p來稱呼,她是p,寧茜也叫她‘婆’,而寧茜是t,至於孩,她可以有其他的辦法。她爸爸氣得七竅生煙,把她趕出了家門,他當晚就住進了醫院,一直癱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