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可需要派人盯著李莽?”
“無妨,時候還未到,免得打草驚蛇了。”
李莽是那個領(lǐng)頭之人的名字,一路上,莫焯添和楚雨陽並未多看他一眼,彷彿他就是從軍營裡帶來賑災(zāi)的士兵。
等到莫焯添一行人回到京城,已是中秋節(jié)當(dāng)天了。
不知爲(wèi)何,早已過了雨水時節(jié)的京城,竟然稀拉拉的下起了小雨。
莫焯添本來不怎麼在意的,讓楚雨陽將人全部帶回後,帶著奏摺放心的直接進(jìn)宮去了。
不想,都已經(jīng)進(jìn)了宮門,才發(fā)覺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沾溼偷了,緊緊地貼在身上,很是不舒服。
常伺從老遠(yuǎn)處小跑過來,手裡還拿著傘,見到莫焯添連忙爲(wèi)他撐起來,諂媚笑道:“就知道王爺不拘小節(jié),不過這會兒雨下大了,皇上派老奴來接您。“
走進(jìn)一看,常伺才發(fā)現(xiàn)莫焯添身上都已經(jīng)開始滴水了,驚呼道:“哎呀!王爺,您這都溼透了,身子要緊,先隨老奴更衣去吧。”
莫焯添點(diǎn)點(diǎn)頭,依舊沉默的走著。自始至終,都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突然感到心中有股異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對皇宮竟有了排斥感,甚至還有些厭惡……
當(dāng)然這裡面絕對不會包括那個女人……莫焯添似有似無的望了望角落的那個方向。
“王爺,請跟老奴這裡來。”常伺追尋到莫焯添的目光後,輕聲道。
“哦,好。”莫焯添一個機(jī)靈的回過神來。
常伺將莫焯添帶去了以往莫焯添還在宮裡時,所居住的宮殿。
待莫焯添換上乾淨(jìng)衣服著裝打扮後,準(zhǔn)備離開時,突然頓了一下腳步,呆呆的望著庭院的角落。
那裡有個葡萄架,秋天正是吃葡萄的季節(jié),正值豐收時候,顯得格外碩果累累,繁多的葡萄大串大串的垂掛下來,色澤看起來到一點(diǎn)兒都不比每年西北進(jìn)貢的差。
“皇上一直都找專人培育著呢。”常伺低聲道。
莫焯添一下好像回到了小時候,那時候父皇最是喜歡他和皇兄。
旁人皆知這種喜愛關(guān)係到皇位的利益關(guān)係,總是把他倆看得緊緊地,而皇兄又總是一副冷巴巴的樣子,像個小大人似的,從來不主動與他玩耍。
但是記得有次,也是秋天的時候,那時東楚還不如現(xiàn)在繁盛,西北小國的進(jìn)貢向來都只是意思意思,因此那年,莫焯添最愛的葡萄,並沒如期送到他的宮中。
年紀(jì)尚幼的莫焯添很是不高興,哭著吵著找母妃,依舊沒有吃到。
就這樣,莫焯添嘀咕了好幾天。卻見從來不與自己來往的皇兄莫焯鈞一個人,在一大早母妃們請安的時辰,偷偷摸摸的來到自己宮裡。
“我來找莫焯添。”莫焯鈞盛氣凌人的喚道。
莫焯添身邊的宮女趕忙把他帶出來,那時候莫焯添還沒吃完早餐呢。
“皇兄好!”莫焯添嘟嘟囔囔的,嘴裡還帶著吃食行禮道。
“你這副模樣,若是日後父皇讓你隨我們
一起讀書,可如何是好啊?”莫焯鈞連正眼都不瞧他一眼,很是趾高氣昂的樣子。
“那以後添兒不是每天都能見到皇兄了!”莫焯添高興地喚道,年幼的他還不能很好地,在與旁人的交流中抓到重點(diǎn)。
“哼!你怎麼還是一副沒長大的模樣!”莫焯鈞對此很不滿意,怎麼自己越是教訓(xùn)他,他還越興奮起來。
這下莫焯添感覺到了莫焯鈞不太好的臉色,平日裡兩人本就不甚熟悉,現(xiàn)下更是扭捏拘泥起來。
莫焯鈞見狀,心裡倒暗自高興,很是有成就感。母親每日說要提防的這個小屁孩,也不過如此麼。
“諾……”莫焯鈞上前聲音的拉起莫焯添的小手,攤開,放上了兩粒籽。
“這是什麼?!”莫焯添又驚訝又好奇的說道。
“笨!看你那麼愛吃葡萄,竟然連葡萄籽都認(rèn)不出來!”莫焯鈞鄙夷的低頭,看著莫焯添道。
誰知莫焯添莫名其妙紅了眼眶,已經(jīng)開始抽搭起來。
“你這又是怎麼了?”莫焯添突然的這些舉動,讓莫焯鈞有些不知所措。
“添兒沒有葡萄吃……”莫焯添喏喏道。
莫焯鈞很是無奈,邊準(zhǔn)備上前安慰他,邊努力柔聲道:“我這不是給你送來了麼?”
莫焯添一臉驚訝,拼命瞪大自己的眼睛,望著手中的葡萄籽。眼中還未來得及收回的淚水,繼續(xù)無聲的在臉上流淌,流下淚痕。
突然一聲怒吼從身後傳來。
“你在幹什麼!”
“奴婢參見賢妃娘娘!”莫焯鈞對面的宮女已經(jīng)被嚇得花容失色,聞聲跪倒在地。
莫焯鈞僵硬的緩緩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這個滿臉怒色的女人。
“你在公然期誨其他皇子!”賢妃狠厲的說道,眉毛因爲(wèi)兇狠的表情,想要飛起來一樣。
賢妃哪裡想到,自己不過是去請個安,回來就看到莫焯添站在自己兒子面前,而自己的兒子似乎被嚇哭了。
“你好狡猾,偏偏趁著這個時候來,走!跟本宮去見你的父皇,讓他看看他的好兒子,大好的早晨,爲(wèi)什麼不讀書,反而跑來欺負(fù)自己的弟弟!”
賢妃並沒有給莫焯鈞狡辯的機(jī)會,直接把他拉到了先皇面前,哭得梨花帶雨的訴說方纔“親眼”看到的那一幕。
先皇勃然大怒,起身一腳將莫焯鈞踢翻在地,狠決的說:“沒想到小小年紀(jì),你的心就與你的性子一般陰鶩了!去把你的母親叫來,真要讓她看看,她教出了一個什麼樣的好兒子!”
被宮女隨後報過來的莫焯添,一進(jìn)大殿,就被嚇的驚恐大哭起來。
賢妃也低聲哭泣,前去將他抱在懷中,傷心的道:“可憐我的添兒,年紀(jì)還這麼小,就要受這種罪!告訴母妃,他對你做了什麼!”
“哥哥……哥哥給添兒送來了……葡萄……葡萄籽!”莫焯添一邊回想,一邊抽搭的,斷斷續(xù)續(xù)說道。
“葡萄籽?”這下先皇和賢妃倒愣了。
“恩!因爲(wèi)添
兒沒有葡萄吃!所以……所以哥哥給添兒送葡萄籽。”莫焯添努力的將自己想說的話解釋清楚。
“沒有葡萄……要葡萄籽作甚?”賢妃驚訝道。
“要……要……添兒不知道。”莫焯添被問到了,因爲(wèi)方纔他還未來得及問,就被衝進(jìn)來的母妃打斷了。
先皇見狀,心中已是知曉一二,不免有些愧疚,柔聲道:“均兒,賢妃娘娘問你話呢。”
莫焯鈞仍低著頭,恭敬回道:“兒臣在書中看見過葡萄的種植方法,只需種在庭院中,搭個架子就可以了。”
賢妃一時間驚得啞口無言,過了片刻,才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來道:“你是想給添兒種葡萄吃是麼?”
莫焯鈞也不開口回話,沉穩(wěn)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可你哪來的葡萄籽啊?”今年西北進(jìn)貢的甚少,莫焯鈞宮中也不見得分得到啊。
莫焯鈞偏過頭去,不肯說話。先皇和賢妃面面相覷,待到先皇正準(zhǔn)備開口,卻聽見莫焯鈞低聲說道:“昨日兒臣隨母妃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在皇后娘娘那兒偷偷拿了兩粒,本想今早給他送去的,但是不想給捂壞了,所以……所以只能等它種出來了。”
莫焯鈞似乎很不願意說這些,聲音細(xì)若遊絲的說道,賢妃聽完已是羞紅了臉,緩身上前,將莫焯鈞輕輕扶起,羞愧道:“均兒,是本宮錯怪你了。”
“是我自己做錯了事,我不該偷偷拿皇后娘娘的東西的。”莫焯鈞仍未忘掉這個令他難以啓齒的事情。
“不!是本宮錯了,若是皇后娘娘怪罪,本宮自甘受罰,不關(guān)均兒的事。”
說著莫焯鈞的母妃敬妃也來了,看到眼前的一幕驚訝的說不出來,賢妃竟然那般溫柔的望著自己的兒子。
先皇上前阻止敬妃繼續(xù)行禮,而是緩緩牽起她的手,對著賢妃道:“其實(shí)孩子並沒有我們想的那麼複雜,敬妃,你把均兒教的很好。”
敬妃雖還不知發(fā)生了什麼,仍是一頭霧水的看著先皇,但先皇那柔情似水的眸子,讓敬妃感到欣慰。
莫焯添一個人站在旁邊,好奇的望望這個,又望望那個,小心走到莫焯鈞身邊,也學(xué)著先皇般牽起莫焯鈞的手,喚道:“哥哥,種葡萄!”
“你應(yīng)該叫我皇兄!”莫焯鈞面無表情的糾正道,一臉正色的模樣,讓先皇、敬妃、賢妃,都啞然失笑。
自那以後,莫焯添宮中的庭院裡,都會有一個葡萄架,雖然以後全權(quán)交由讓人負(fù)責(zé)了,但也從未每年也從未忘記過。直到莫焯添成年以後,宮外的府邸,也仍有這麼一個葡萄架。
但莫焯添沒想到的是,宮裡莫焯鈞也不忘記過。只是平日裡,不曾多在宮裡走動,就算留宿,也是因爲(wèi)夜太深了的緣故,從而忽視了這個角落罷了。
因此說來也是讓衆(zhòng)人奇怪,自古皇子之爭甚是兇殘,但從旁人看來,感情甚是平淡的皇上和王爺,對此倒是平和的不得了。
“王爺,咱先走吧,不然皇上該等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