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七章 生產
痛,全身都在痛,這是紅岫從昏迷中醒來的感受,從昨天開始紅岫肚子就在痛,府醫和穩婆都說還不到時候,可是她已經痛的昏迷過去兩次了,她從來不知道僅僅只是生產之前都能這樣的痛。
青杏在旁邊勸道:“少奶奶,您吃點東西吧,現在還不到時候,要是不吃東西到了時辰您就沒有力氣生孩子了?!鼻嘈訉⒀a品端在了紅岫的嘴邊,這是按著府醫的吩咐,做了都是大補能保存力氣的。
紅岫由著青杏和三娘將她扶了起來,就著青杏的手吃了幾口東西,隨即新一輪的疼痛又來了,紅岫咬著嘴脣怕自己呻吟出聲,虛弱的說道:“三爺還沒有回來?”
青杏猶豫說道:“三爺在趕回來的路上,少奶奶您放心,三爺一定會趕回來的?!比烨叭隣斎チ遂F州,至於因爲什麼事情青杏不知道,這是少奶奶給她說的,可是三爺剛走少奶奶第二天便開始發作了,並且情況卻是這樣的艱險,還沒有爭產便已經昏過去兩次了。
紅岫看著房門外,希望陳有卿快點的趕回來,她怕自己挺不過去。紅岫忍著腹中的疼痛說道:“若是我生產的時候脫力了,一旦有保大保小的選擇的時候,讓府醫和穩婆直接保小,知道嗎?”
青杏聽言眼睛立刻紅了,嗓音有些哽咽的說道:“少奶奶您要對你們有信心,您從小就沒有了姨娘,您難道還不知道沒有孩子的娘就是草嗎?難道您忍心讓您的孩子,再過您小時候的苦日子嗎?”
紅岫扶著自己的肚子,她怎麼會捨得,這是她十月懷胎的孩子,每天的胎動就讓她想象著孩子出生之後,她要如何待她,她要如何讓孩子在父母的關愛下健康的成長。
可是事事不由人啊,古代的醫療這樣的落後,還沒有生產她便已經痛暈過去兩次了,府醫已經說了,她的身子並沒有問題,而是她對痛感比較敏感,在別人身上一點的痛苦,在她這裡就會放大到三倍。
而這樣的情況下,骨盆開裂之痛,產子之痛恐怕要比現在還要疼痛十倍百倍,這當中一旦她昏迷脫了力,孩子生不出來早晚在肚子中憋死,若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她當然希望穩婆權力保住她的孩子了。
紅岫因爲新一輪的疼痛,身體有些顫抖甚至感覺自己的精神也有些恍惚,但是她還是力持清醒的說道:“所以若是我真的有什麼不測,就需要你們幫我保護孩子了。三爺他不是容易忘情的人,若是我有什麼不測,他必定也會好好待我的孩子的?!?
“但是我怕的就是他會有新的妻子,若是他要娶妻的話,你們就將孩子送去趙府。趙府中不管是大哥大嫂,都不會虧待我的孩子的?!奔t岫就像是交代後事一樣,將她能想到的都說了出來。
青杏等一衆丫鬟,再也忍不住的哭出了聲來,青橘撲到紅岫的牀前說道:“少奶奶,您不能有事啊,您從來都是有所不能的,生孩子這點小事您也一定能挺過去的?!?
紅岫又怎麼捨得死呢,但凡有一線希望她都會努力的,可是她一定要將事情都安排清楚,否則若是真的有什麼不測,她一定會不能安心的離開的。
“情況怎麼樣了?”是楚氏和蕭氏的聲音,兩人一起走了進來,本來蕭氏沒有生過孩子不能進來的,可是她聽說紅岫的情況不容樂觀,所以也跟著婆婆進來了。
穩婆這時站出來說道:“少奶奶還沒有破羊水,現在只是陣痛,還不到時候?!狈€婆說完汗水也流了下來,這陳三少奶奶的情況還真的是特殊,還沒有開始就已經快力竭了,到生孩子的時候,恐怕還真的難說??!
蕭氏說道:“還有多少時間?不是昨天就已經發作了嗎?”蕭氏看向牀上虛弱的紅岫,昨天穩婆說不會太快的,所以晚上的時候,紅岫勸她回去休息明天再來,沒想到過去一晚怎麼就情況不好了呢!
穩婆回道:“少夫人羊水未破,骨盆未開,還不到生產的時候,可是府醫說少夫人對痛感特別敏感,已經痛昏過去兩次了,府醫提議給少夫人用催產的藥,可是催產藥喝下去之後,痛楚比現在還要強十倍,怕是少夫人承受不住,請老夫人拿個注意吧!”
蕭氏皺緊了眉頭問道:“就不能等著她羊水自然的破嗎?”
穩婆搖搖頭回道:“若是時間短還好,可若是時間再往後託,少夫人終究會拖到力竭,等生產的時候恐怕更危險了?!?
就在楚氏左右爲難的時候,紅岫虛弱的說道:“用藥吧,若真的順其自然的話,我估計我也沒有力氣了,若是在生產的過程中我昏過去了,一定要將我弄醒。吩咐府醫去開藥?!奔t岫說完卻是沒有一個人離開。
紅岫看著楚氏說道:“婆婆,這個孩子是陳家的第一個孩子,也是三爺的第一個孩子,或許也會是他唯一的孩子,他是什麼性子您應該知道纔對,我有什麼意外他可能一輩子不會娶妻了,而這個孩子保不住的話,我活下來了他必定也不會讓我遭第二份這樣的罪了,所以無論如何這個孩子要活下來。”
楚氏緊緊地盯著紅岫的眼睛,在其中她看到了祈求,那是對希望孩子活下來的祈求,那是一個母親爲了自己的孩子,甘願捨生赴死的無怨無悔。最終楚氏輕輕的點了點頭,吩咐道:“去找府醫開藥吧!”
果然天下母親的心都是一樣的,她尊重她的選擇,哪怕紅岫出了事兒子會怨恨她,她也尊重紅岫的選擇,因爲她是爲了孩子,是一個當母親拳拳愛子之情,她沒有辦法反駁。
一副催產藥下去,紅岫不到片刻羊水就破了,然後就是源源不斷的疼痛,那感覺就像是將自己撕裂了一般,感覺連呼吸都是那樣的困難,紅岫‘啊’的一聲聲的慘叫了起來。
腦子中嗡嗡的響讓紅岫有些恍惚,隨即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如紅岫預想的一樣,她果然在生產的時候痛昏了過去,穩婆顫著手去恰紅岫的人中??墒羌t岫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穩婆一咬牙說道:“去拿針來?!?
穩婆已經爲人接生了二十年了,其實她觀察這少夫人的情況並不算差,在其他的孕婦身上已經算是正常的了,只要集中精力使些力氣就能將孩子生下來,可是怪就怪在這少夫人體質不同,對通感特別敏感。
在其他孕婦身上只要一用力就能生出來的事情,在她這裡就如難產一般,連力氣都使不上。這樣的人一千個孕婦之中也就一兩例,而她接生這麼長時間,也就碰到了兩例這種人。
很不幸的是這兩例都沒有活下來,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都沒有活下來。因爲孕婦昏迷過去之後,就算是想要保孩子,也是需要大人配合著將孩子生到露出頭來才行,可就是她們完全使不上力氣,最後孩子在肚子中憋死了,大人難產而死。
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容不得穩婆在猶豫了,接過針來之後,對著紅岫的指甲刺去。十指連心,在這樣的刺激之下,紅岫慘叫一聲的醒了過來。
青杏和三娘在旁邊已經泣不成聲了,早知道少奶奶是這樣的情況,她們寧願少奶奶沒有懷孕。
“少夫人,您可不能再昏過去了,孩子已經要如骨盆了,您這個時候不用力的話,孩子很有可能卡死在骨盆處,所以您就算是想要老婆子給您保住孩子,也要讓孩子過了骨盆啊!”穩婆在旁邊給紅岫打著起的說道。
前兩例的情況就是在這個時候死的,而這陳三少奶奶看著情況甚至比前兩例還要糟糕,此時的穩婆完全沒有信心能保下孩子,而她能靠的也是陳三少奶奶希望孩子活下來的決心。
紅岫聽到穩婆的話,弱弱的點了點頭,“好?!?
穩婆對著紅岫說道:“來,按著我說的做,吸氣,再吸氣,然後向下用力。”紅岫按著穩婆的話一直往下用力,可是終究因爲疼痛,力氣用到一般的時候就會力竭,孩子根本就沒有過骨盆。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羊水已經快流乾了,再出不來孩子就要憋死了,穩婆心中搖了搖頭,看來這陳三少奶奶還是和上兩例一樣的命運了。
穩婆對青杏說道:“去問問府醫,有沒有瞬間提升力氣的藥給少夫人喝下去,就看這最後一搏了,實在不行老婆子也沒有辦法了?!睆挠昧舜弋a藥到現在已經一個時辰了,穩婆現在的話無疑是最後通牒了。
青杏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跑去,將情況對府醫說了一遍,自己卻是跪在了地上,雙手祈禱的合十,“老天爺啊,您就行行好吧,少奶奶從小受了那麼多的苦,難道您就不能眷顧一下我們少奶奶嗎?信女願捨去十年壽命,來換少奶奶安然?!闭f完對著地上實實在在的磕了幾個頭。
心中又默默地祈禱:三爺您快點回來吧,少奶奶身邊需要您??!
青杏站起來又看向府醫,便聽府醫說道:“倒是有鍼灸刺穴的方法,能讓人瞬間爆發出力氣,可是少奶奶的產房,老夫怎麼能隨便進啊!”
青杏說道:“我去裡面問一問?!彼郎倌棠滩粫诤踹@些東西的,可是老夫人在這裡,她需要問一問老夫人的意見。
青杏進去之後將府醫的說辭給楚氏說了一遍,楚氏說道:“不用計較這麼多了,能保住人才是最要緊的?!贝藭r楚氏掌心也是陣陣的發涼,若是大小都保不住,有卿回來會不會發瘋?
府醫進去之後,不顧禮節在穿著單衣的紅岫身上鍼灸,將銀針插入穴道之後,說道:“少奶奶,這是最後的機會了,若是您再抓不住,孩子和您都要危險了。”紅岫將嘴脣已經咬爛了,點了點頭暗暗發誓,不能要孩子有事,一定要將孩子生下來才行。
穩婆見府醫點了點頭,然後對紅岫說道:“少夫人,吸氣,再吸氣,往下用力,……少夫人不能卡在這兒,孩子會卡死的,再用力?!痹偌t岫慘叫一聲昏過去之後,穩婆卻是送了一口氣。
因爲這個時候最起碼一個能活下來了,穩婆此時已經全身是汗了,對楚氏說道:“孩子過了骨盆,少夫人昏過去了,若真的只能保一個的話,真的要保小的嗎?”穩婆想要再確定一下陳家的答案,這畢竟是一條人命的選擇。
楚氏由蕭氏扶著,內心卻是苦苦的掙扎,就在楚氏開口說要保小的時候,這時突然門外響起一個聲音,“我兩個都要。”卻是陳有卿趕了回來。
去往霧州的陳有卿,並沒有碰上前來報信的人,可是他總是感覺心神不寧,像是要發生什麼事情一樣,想到紅岫就要生產了,更是讓他沒有辦法靜下心來,最後霧州的事情沒有處理完,便直接回來了。
剛到家門口,便聽門房上說紅岫要生了了,可是到產房之後,又聽到了這樣的話,這無疑是在陳有卿的頭上潑了一盆涼水。
陳有卿說完之後便衝進了產房,當他將內屋的簾子掀開的時候,陳有卿的臉色一瞬間蒼白了,紅岫的指甲上還插著針,而她身上的銀針還沒有拔出,那幾個穴道他自然是知道有什麼用。
陳有卿上前將紅岫抱進了懷中,“岫兒,醒醒,我回來了?!笔终埔贿厡χt岫的手輸送內力,一邊聽著府醫將情況對他說了。
聽完之後,陳有卿說道:“保大人,不用喚醒岫兒了,我只要大人。”喚醒紅岫她只會與他爭辯,還會感覺痛苦,倒不如直接昏迷著,拿掉孩子她也感覺不到痛苦。
穩婆諾諾的不知所措,卻見陳有卿眼神冰冷的看著她,說道:“不要讓岫兒感覺到痛,趕快將孩子拿掉?!币罆沁@樣的情況,他絕對不會讓紅岫懷孕的。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再也不會了。
穩婆上前,見陳有卿始終盯著她沒有要改變的意思,一狠心對著紅岫的肚子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