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岫伸手將六妹的眼淚擦乾,說道:“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將孩子生下來纔是最關鍵的,難道你不想見父親最後一面嗎?你自從去了中唐便沒有再回來過,大哥大嫂在整理父親的儀容,難道你就不想送父親最後一程嗎?”
六妹拼命的點頭說道:“對,我要送父親,那我現在不生孩子了,等咱們送完了父親再生也不遲?!?
穩婆聽到這話,要不是今天趙家老爺沒了,她都要笑出聲來了,什麼叫現在先不生孩子,這羊水都破了,還能由得了你說不生?穩婆想要說什麼,紅岫給了她一個閉嘴的眼神,說道:“說什麼傻話呢,這孩子是想要外公,也是想送外公最後一程,你要先生下來才行。來,使勁,生完咱就去看父親?!?
“好,姐姐等我一下,我和姐姐一起去?!睜懥四芤姼赣H最後一面,六妹不斷的給自己打氣,然而孩子的個頭似乎有些大,無論她怎麼使勁,就是生不出來。
穩婆看到這種情況有些著急了,這弄不好很有可能就要難產啊,穩婆又著急的看了看紅岫,紅岫突然揚聲對外面問道:“有卿,父親是不是快要蓋棺了?!鄙w棺之後便不會開棺。
自從紅岫進了產房,陳有卿在外面也是暗暗地著急,她就怕六妹要是有什麼不好,會更加刺激到她,讓她更傷心。猛然聽到紅岫叫自己,他擡腳就要往裡面衝,要不是鳳烈眼疾手快抓住了他,恐怕他就要進產房了。
“你幹什麼?裡面的可是我媳婦在生孩子?!兵P烈對著陳有卿低吼道。
陳有卿這才意識到自己急糊塗了,認真想了想紅岫的話,便猜出了裡面的情況,對著紅岫揚聲說道:“還有一刻鐘就要合蓋了,要是不去看父親最後一面,就沒有機會了?!?
鳳烈還沒有弄明白,這兩口子在打什麼啞謎,他的王妃在生孩子,他們爲什麼會扯上自己剛剛去世的岳父。正要揚聲問一問六妹的情況,陳有卿冷眼掃過來一個閉嘴的眼神,鳳烈真的沒有再開口。冷靜的想了想這兩口子的話,這一想鳳烈嚇出來一身冷汗。
裡面的紅岫聽到有卿的回答,便對六妹著急的說道:“六妹你倒是快啊,再晚就來不及了?!?
穩婆也不斷的喊著用力,“已經看到頭了,夫人加把勁,馬上就生出來了?!庇终垓v了一會兒,紅岫起身說道:“你不想見父親最後一面,我還想呢,我可不要做不肖子孫,這在這裡慢慢地生吧,我去送父親最後一程?!?
“不,姐姐,我沒有不孝,孩子馬上就出來了,你再等一會兒。”六妹心中憋著一口氣,大叫一聲終於將孩子一鼓作氣的給生出來了,而她生完孩子自己也昏了過去。
穩婆給哇哇大哭的孩子收拾,都收拾好了之後,便抱著孩子給紅岫看,“恭喜夫人,是一個大胖小子。”
紅岫點了點頭,“我就不抱了,抱出去給他父親看一看吧!”她手上沒有力氣,要是保孩子怕將孩子摔了。
紅岫走到牀邊給昏迷的六妹擦了擦汗水,“你好好休息,父親不會怪你的,父親可是最疼我們的?!闭f完眼淚又要流出來,一想到疼愛他們的父親不再了,心口便一陣一陣的痛。
“好好侍候你們王妃。”紅岫對著從中唐跟來的丫鬟說到,說完便出了產房。
陳有卿一直守在門前,看到她出來立馬扶住了她。而紅岫則是恍惚的看著抱著孩子的鳳烈,她似乎看到了父親也站在旁邊低頭看著孩子,然後回身對她說道:“嗯,這麼個大胖小子,是個有福的。你做的很好,以後也要這樣,要好好的護著你妹妹們?!?
紅岫看著父親精神抖擻的樣子,再不見他臉上的病容,恍惚中還以爲父親回來了,可是下一刻卻是聽到父親說道:“我也該走了,該去見你母親了?!?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紅岫一見父親要走,便著急的要留住他,可是張了張卻是發不出聲音。陳有卿在旁邊看著她著急的樣子,於是問道:“怎麼了?”紅岫看著陳有卿,想要說攔住父親,可是再一轉頭哪裡有父親的影子,再也承受不住,身子一軟便昏了過去。
等紅岫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天之後了。這一天陳有卿一直守著她,看到她睜開眼了,不由鬆了一口氣,對她輕柔的問道:“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紅岫搖了搖頭,“我沒事,我要去給父親守靈。”
陳有卿點頭,“好,先吃點東西,不吃東西你支撐不住?!标愑星溆H自餵了她半碗燕窩,見她實在是吃不下才沒有勉強。
趙傾官的靈一直停了七七四十九天,等四十九天之後下葬,不管是紅岫還是其他三位妹妹,都沒有從悲傷中走出來。陳有卿每天都細心的呵護著紅岫,希望她儘快的恢復過來。
這天陳有卿下朝回來,又看到紅岫在發呆,不由嘆了一口氣,上前將她摟進懷中說到:“在想什麼?”
紅岫在他的懷中蹭了蹭,“你說人死了真的能見到自己想見的人嗎?父親一直覺的愧對母親,所以想要見到母親,可是母親都死了那麼多年了,要真的有鬼門關的話,母親恐怕早就投胎了,又怎麼會等著父親。父親要是見不到母親,會不會很傷心?”
陳有卿親了親紅岫的額頭,認真的回道:“不會的,岳父岳母是相愛的,岳母一定會等岳父的?!?
“嗯,你說得對,母親一定會等父親的。”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讓自己相信。
陳有卿不想她整天想著岳父的事情,於是提議道:“過兩天我們帶著孩子出去玩一玩吧,明兒這些天有些不對勁,奶孃說明兒可能是被嚇著了?!蹦虌娒鲀簺]了往日的笑臉,而且不管自己怎麼哄都哄不好,夫人傷心顧不上小少爺,她只好將情況回了大人。
紅岫一聽明兒不好,連忙問道:“怎麼了?讓奶孃將明兒抱過來,我看看?!钡瓤吹矫鲀褐?,紅岫也看出了不對勁,一直以來明兒臉上都帶著暖人的微笑,可是現在卻是緊緊地拉著奶孃的手,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紅岫想到這些天她只顧著自己傷心了,竟然忽略了孩子們,她是一個不稱職的母親。紅岫將明兒抱進自己的懷中,“明兒怎麼了?往常不都是愛笑的嗎?怎麼現在不笑了?”
明兒小手摟著孃親的脖子,聲音萎靡的說道:“大家都在傷心,明兒也跟著傷心,所以笑不出來了?!?
紅岫摸了摸孩子的額頭,見他並沒有發燒,先是鬆了一口氣,便聽到奶孃說道:“夫人,明哥應該是被嚇到了,晚上總是睡不安穩,應該找個道士給明哥收收魂纔對。”
紅岫看了奶孃一眼,說道:“以後這樣的話不要說,若是病了就看大夫,哪裡來的那些子虛烏有的東西?!蹦虌姺蛉瞬恍疟汩]上了嘴。
紅岫又低頭對著明兒說道:“晚上跟著母親睡好不好?母親好些天沒有給明兒將故事聽了,今晚明兒想聽說什麼,母親給你將好聽的故事。”紅岫親了親他的小臉蛋,鼓勵的說到。
明兒卻是搖了搖頭,“明兒不要聽故事,只要孃親不傷心了,明兒就高興了?!?
紅岫聽言不由認真的看了看明兒,這孩子從小就善於捕捉別人的情緒,現在他不開心,或許不是他不想笑,而是所有人都傷心,他便隱約感覺自己若是笑的話是不對的,所以便不笑了。
紅岫說道:“想讓母親不傷心,那明兒就笑給母親看一看,明兒是孝順的孩子,最是能哄人了,母親可是等著明兒哄母親開心呢!”
看著明兒使勁露出一個笑容,紅岫不由開始撓他的癢,“太假了,讓母親教你怎麼笑,笑不笑,笑不笑?!焙妥约旱哪赣H玩鬧,明兒終於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吹酵骠[的母子倆,陳有卿在旁邊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日子慢慢地過去,紅岫爲了不讓孩子們傷心,自己也慢慢地振作了起來,她慢慢地明白自己不只是爲了自己而活,還是爲了身邊的人而活。
時間流逝,明哥也從孩子變成了十歲的大孩子,他臉上始終帶著暖人的微笑。而姍姍也是十三歲的小姑娘了,婆婆專門給她請了宮中的教習嬤嬤,小時候的那些壞毛病,現在已經被完全教導了過來,姍姍在京城儼然成爲了一個小淑女。
而寶寶自從外公的喪事辦完之後,仍然回了洛陽,這幾年紅岫也去過幾次洛陽,寶寶已經從小姑娘長成了大姑娘,不過依然是冷冰冰的樣子,這一點倒是一直沒有改變。
紅岫不由感慨,時間過的真快?。∞D眼間孩子們都長大了,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因爲陳有卿已經是朝廷之中的肱骨之臣,所以寶寶和姍姍早就被惦記上了。
“夫人,這是給太子殿下準備的生辰禮,您請過目?!本G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