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先生被小廝喊了過來,便看到酒菜已經擺好,就等著他入席了,甚至趙傾官因爲等不及,已經自斟自酌的喝了一杯。見姜先生進來,先道:“來,同我先喝三杯再說。”
趙傾官親自給姜先生滿上,本來這酒就讓姜先生感覺怪異,現在看到大人親自給他斟酒,更是異樣了,難道今天朝堂上發生了什麼令大人高興的事情?可是依著大人的處變不驚的能力,什麼事情能讓他這麼高興。
姜先生依言陪著趙傾官先喝了三杯,姜先生還沒有問,趙傾官便哈哈的一陣大笑聲出來,等笑完了之後,纔對姜先生問道:“你知道光武爲何只有兩派嗎?守忠派和守奸派之外的派別便不能長存,知道這是爲何嗎?”
姜先生搖頭,微笑道:“請大人指教。”姜先生是從趙傾官還是小官的時候就跟著他,那時是佩服他的心性還有才能,當時也是不服他的,留在他身邊就是爲了鬥贏他。
然而趙傾官總是以奇招制勝,依著姜先生的才幹,科考恩試不在話下,可是他卻心甘情願的留在了趙傾官的身邊,士爲知己者死,他大概也落入了俗套,被趙傾官的人格魅力征服了。
趙傾官回道:“不是守忠派和守奸派阻撓,才致使其他派別存不下來,有三個原因導致他們存活不下來。”趙傾官說到這兒,喝了一口酒,然後再吃了口菜,看著姜先生眼巴巴的看著他,吊足了他的胃口才說。
“一個派系的成立,不是你有衝勁就可以的,首先要得到其他派系的承認,然而這也是立派最難的一面。本來就是一張餅,你要分一塊,別人又不會是傻子,怎麼會由著你分,所以想要得到其他派系不打壓,那是不可能的事。”他想到今天保皇派的法子,就覺得陳有卿還真的膽子夠大啊!
他自己這個派主不出面,竟是完全讓下面的人對上兩派,在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確立了保皇派的地位。誰又能想到羣龍無首的保皇派,正是因爲沒有派主在,才能只依靠自己,將百分的能力發揮到五百分。
“然而新的派系初立,若是被其他派系一起圍攻,但凡露一點敗勢,這派系就沒有存下去的必要了,因爲每個派系都是出於同等的地位,你卻比其他派系低一頭,那還會有誰投入你的派系。”趙傾官悠悠的說道。
姜先生聽言,說道:“既是這樣,又要必須得到其他派系承認,這仗就必須打,若是大人您難道也贏不了嗎?”
趙傾官卻搖搖頭,“能贏又怎樣,一個派系,不是指著一個人存活的,其他人若是起不到作用,那要他們進派又是爲了什麼。所以這仗必須是整個派系與其他派系爭個輸贏,然而新成立的派系,能抵得過老謀深算的老派系嗎?所以這就很容易出師未捷身先死啊!”
姜先生給趙傾官將酒滿上,又問道:“這是第一點,那還有兩點呢?”
另一邊陳有卿也在說這件事,“第一仗我們打贏了,這全是你們的功勞。”陳有卿滿意的對衆人點點頭,他是有遠大抱負的,從皇上給他賜婚之後,他便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以他的才幹,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將來是可以成爲守忠派的派主的。
然而一道賜婚聖旨,將他大好的前途毀了,守忠派的人不可能要一個守奸派派主的女婿當首領,所以那時的陳府中,不光陳御史因爲連累了兒子愧疚不吃不喝,陳有卿也是將自己關在了書房內想了一天一夜。
那時他是真的恨不得與趙傾官不死不休,然而首要還是他要先找好自己的出路。現在他還年輕,還但當不了派主,讓他屈居守忠派派主之下,他心甘情願。可是十年之後,二十年之後呢?難道他還心甘情願的替人做事,當一個盡職的手下?
從陳有卿初入朝堂,他的目標就是下一任的派主,讓他屈與別人之下,或許他寧願辭官回家吧!
守忠派的派主沒有了希望,守奸派的派主陳有卿從來沒有想過,讓他去繼承趙傾官的衣鉢,他自認與守奸派道不同。於是想了一天一夜的陳有卿,想出來的結果就是自創派系。
這樣的想法一旦出來,陳有卿瞬間心思就活了,然後將視線看向了這一屆的恩科,開立派系要準備的工作很多,不僅要有能人進派,還要讓他們心服口服的認你做派主,陳有卿用了兩個月的時間讓新一屆恩科的有名的才子,歸入了他的帳下。
本來陳有卿打算是再等半年再立派的,那時袁鳴秋等人對朝堂上的事情也熟悉了,以中立派的名義跟兩派鬥了半年,到時立派的時候,和兩派爭執之時,便不會處於劣勢了。
然而計劃不如變化,紫霞郡主出來搗亂,蘭郡王對他的妻子不軌,一瞬間皇家這座大山壓在了他的心頭,難道第一次他就範,第二次他還就範嗎?不可能!要真是那樣,陳有卿都瞧不起自己,所以就剩下了一條出路了,那就是馬上立派。
上一次和袁鳴秋等人見面,就是在爭論是立什麼派系,中立派、保儲派各種派系都說了一遍,最後是陳有卿淡淡的確定了派系,保皇派。不管是誰爲皇帝,他們保的就是誰的利益。
守忠派和守奸派還會爲自己的派系謀利益,但是保皇派謀得是皇上的利益,與其說陳有卿是派系的派主,更可以說皇上是派系的派主,他們立派的宗旨首先就會得到皇上認可。
而且保皇派是觸動任何一派的利益最小的派系,它有中立派的影子,同時對儲位人選也不構成威脅,不管是誰當皇帝,那就是保皇派的保護人,沒成爲皇帝之前,儲君人選的皇子們會和保皇派拉近關係,而不是打壓他們,也就是保皇派的宗旨也得到了皇子們的認可。
這是第二點比較重要的,總之就是不管是哪一派也動不了保皇派。
陳有卿看著袁鳴秋、楊思譚等人說道:“接下來的這一點,我們要是做成了,保皇派才真正的可以說確立了,若是失敗了,那我們就等於輸的一敗塗地,而你們的前程,從此也就止步不前了。”
陳有卿說的很嚴肅,這關係到保皇派的第一步能不能邁出去,贏了保皇派從此起步,輸了保皇派解散,而他們成爲所有人的笑柄。
袁鳴秋、楊思譚、李銘等人都表情嚴肅了起來,他們甘願冒這麼大的風險跟著陳有卿,不是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可是在官場上混本來就是一場豪賭,沒有膽量賭,就不會選擇科舉入仕這條路了。
袁鳴秋等人的心情,既緊張也興奮,他們敢於創立一個新的派系,這已經是時隔上一個立派又解散有兩百年了。兩百年中沒有人動過這樣的小心思,他們卻動了,縱然是敗了又怎樣,他們也會在歷史上留下一筆。
趙傾官與姜先生正好也說到了第三點上,姜先生問道:“依著大人看,陳大人會選擇什麼來立威呢!”沒錯第三步要走的就是立威,既要確立保皇派的威信,又要證明保皇派的實力。
這第三步纔是決定著決定著保皇派的走向,一個派系既然成立了就要起到派系的作用,若是什麼也做不到,不能爲君分憂,那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趙傾官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說道:“那就看他有沒有那麼大的膽子了。”沒有人知道陳有卿是怎麼想的,而趙傾官也是根據此前發生的事情來判斷的。
趙紅岫不知道,陳有卿已經將京城的這潭水攪混了,而她則是在專注的查著下毒一事,洛蘭對她的飯菜都有檢查過,卻是沒有發現任何下過毒的痕跡,飯菜中找不到,又從用的香料,胭脂水粉上下手查找,只要能想到的,趙紅岫都讓洛蘭幫她檢查了,可是還是沒有找到證據。
趙紅岫體內的毒,是洛蘭用鍼灸的方法解的,趙紅岫說了可能導致她耳疾的原因,就是從孃胎裡便開始服藥所致,是藥三分毒,洛蘭便用鍼灸的方法給趙紅岫排毒。
因爲趙紅岫急切的想要解毒,所以便不能在用裝病的法子逃過太后傳召了。趙紅岫正想著如何應付幾天後的太后召見的事時,宮中卻來了聖旨,皇后娘娘三日後召見她。
趙紅岫不明白太后召見就算了,難道皇后也向著紫霞郡主,正在趙紅岫不明白的時候,陳有卿進了屋,看到趙紅岫看著桌子上的懿旨出神,他的嘴角卻勾起了笑容,最起碼這次進宮她安全了。
趙紅岫見陳有卿進來,便問道:“你做了什麼?”皇后是皇上的妻子,太后向著蘭王一家子,若是皇后也向著蘭王一家,那皇后就是不想當著皇后了,所以皇后應該不是爲紫霞郡主的事,那麼就是進宮之後,會護著她的一方了。
讓皇后護著自己,趙紅岫自認沒有那麼大的顏面,所以這其中不是陳有卿做了什麼事,就是趙傾官給打的保護傘。陳有卿進來,趙紅岫便直接問了出來。
陳有卿沒有回答趙紅岫的話,而是說道:“這次進宮,太后召見之後,皇后會出現,若是太后對你不利,你儘管依靠皇后就是。還有太后宮中的慧嬤嬤你可以信,皇后身邊的福嬤嬤你也可以信。”
陳有卿一起又說了幾個內宮中的嬤嬤,不是太后身邊的紅人,就是皇后身邊的親信。等陳有卿交代完之後,又道:“回來之後,帶著洛蘭姑娘去京城外的莊子上去住幾天吧!鍼灸期間不能中任何毒了,否則容易前功盡棄,去莊子上住兩天,等毒徹底解了再回來。”
看到趙紅岫疑惑的眼神,陳有卿接著說道:“不是你一人去,陳府的主子都去,我也去,這是陳府的慣例,每到這個時節都去莊子上玩一陣,大家都去你不去不好。而且也不是在同一個莊子上,不會讓你天天見對讓你尷尬的人。”
趙紅岫聽著陳有卿說完,很敏銳的捕捉到了什麼,陳有卿有事瞞著她,而且是很大的事情,若是是陳府的慣例,那麼他應該說她要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她可以回孃家。但是他卻告訴她這些,更希望她出城。
難道京城要變天了?趙紅岫想到這裡就是一驚,若真是這樣的話,她反而要留下來幫著父親渡過難關了。
趙紅岫直接的問道:“是不是蘭王府要反了?還有昨天聽到洛蘭說蘭郡王廢了,是誰出的手?你還是我父親?”昨天沒將這件事當回事,以爲是什麼人報復蘭郡王,可是現在看來沒有那麼簡單了,一定是這兩人做了什麼纔對。
陳有卿看著趙紅岫笑,“不用擔心,你父親沒有出手,蘭郡王那樣也純屬咎由自取,這次蘭王府的事是衝著我來的,與你們無關。你在京城,很有可能被我連累,將趙府也拖累進去,還是出京的好。”
陳有卿怕以後亂,照顧不上家人,正好到了一家子出京遊玩的時候,索性讓母親他們提前去,等事情結束了再回來。
“蘭郡王的事是你做的,所以你怕蘭王府找你算賬,讓陳府的人都躲出去?既是這樣,那皇后又怎麼會爲我保駕護航?”趙紅岫又問道。
陳有卿倒不是非得瞞著趙紅岫,只不過認爲沒有告訴她的必要,既然她非要問個明白,於是趙紅岫便給趙紅岫解釋了一遍。
趙紅岫聽到陳有卿成立了一個派系,內心吃驚卻是不小,她看過光武的歷史記載,政壇上從來都是守忠派和守奸派兩派的天下,就算是偶爾有一個派系成立,都淹沒在了歷史的長河中。
陳有卿的保皇派想要在兩派中生存下來,所要付出的,大約比得到的會能多。因爲他們是保皇派,所以所有的利益來源,全是靠皇上。也就是說,皇上高興可以給他們一點恩惠,皇上不高興了,完全可以讓他們解散。
那麼皇上可以說即是保皇派的依靠後盾,也是保皇派最需要顧忌,保持距離的存在。然而現在看皇后爲她保駕護航,看來是皇上默許了保皇派的存在,皇后應該是代表了皇上的態度。
趙紅岫想到這些,問道:“你是想用蘭王府來給保皇派立威?”趙紅岫不是隻懂得內宅事情的人,她更多的是研究過光武的局勢,而陳有卿選擇這個時間成立保皇派,應該是想立威和立功吧!
陳有卿也不隱瞞點點頭,“蘭郡王的事情,是我讓山哥做的,不管蘭郡王確不確定,他都會將這件事歸到我頭上,因爲昨天的事情,幕後之人就是蘭郡王。很明顯我報復他的理由很充分,蘭郡王不能有子嗣了,蘭王府就是毀了,滅人子嗣這樣的仇,任是誰也不會就此放過的。”
發生了昨天的事情,紫霞郡主再說嫁給陳有卿是不可能的了,所以無形中太后不會因紫霞郡主對她不利了,可是知道蘭郡王是陳有卿害的,太后就不會出手害她,來平息怒火嗎?
趙紅岫的疑問陳有卿像是看了出來,於是說道:“皇后召見你,自然會保住你的,要不皇后的懿旨也不會多此一舉了,她的懿旨是說明皇上的一個態度,就是默許了保皇派的出現。”
“然而太后要是對你出手,你又是岳父的女兒,他是很在乎子女的,要是你因我出了事,他還會容許保皇派的存在嗎?”肯定是不遺餘力的毀了保皇派,纔不會在乎皇上的看法。
趙傾官也是有那種本事讓皇上抓不住把柄的本事,到時爲了穩定局勢,自然也是不能拿趙傾官怎麼樣的,最起碼也要等守奸派實力更強大才行。
趙紅岫聽陳有卿說完,又道:“可是你說來說去,保皇派更像是制衡守奸派的利器,你和我爹早晚會站在對立面。”陳有卿算計來算計去,卻還是算計了她的爹,要好皇上對付他爹嗎?
趙紅岫脣角帶上了冷笑,果然還是改變不了命運,他和趙傾官註定就是敵人,而她卻也不要夾在兩人之間左右爲難的命運,所以有一方必須捨棄。
陳有卿卻看著趙紅岫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守奸派已經遠遠強於守忠派了,若是沒有一個派系出來制衡,親自動手的就是皇上,和江山比起來,死一個趙傾官和趙府,那是太容易不過了。”
“而且兩派差距越大,這種一夜之間滅趙府滿門的事情,就更容易發生。強的強大入天,弱的弱小入地,天塌了就下了地,正好平衡了。”陳有卿的話,猶如醍醐灌頂一般,澆醒了趙紅岫。
她當初鞏固守奸派的勢力的時候,卻忘了給這一點了,而且現在的守奸派也不斷的在強大,那勢頭有如日中天的感覺,這現象真的沒有人在後面推波助瀾嗎,而那推動局勢發展的,又是不是當今的皇上呢?
趙紅岫看著陳有卿,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在爲趙府著想,這是真的嗎?
“或許岳父也想到了這一點,可是發現的時候應該是晚了,所以已經收勢不住了。你無法想象守奸派此時有多強大,在朝堂上已經快到了隻手遮天的地步了,守忠派看似還在於守奸派爭,其實沒有一次是成功的。”
陳有卿知道男人都是喜歡追求權勢,當大好的形勢擺在你面前的時候,你很難將它推拒出去,腦子一熱就很容易不管不顧的向前衝。趙傾官也是人,不是神,他也是無法拒絕這種狂熱的人。
所以當他清醒的時候,已經晚了,而皇上已經動了殺機,他與陳有卿下棋的時候,就已經表明了一切,若是他出事了,陳有卿是趁機趕緊殺絕還是放過他的家人。
可以說若是陳有卿將那顆棋子下下去的話,那麼就算是趙傾官死,也會拉上陳有卿來保住他的家人。然而陳有卿的選擇救了他自己也算是趙傾官將趙紅岫託給了陳有卿。
當時的陳有卿沒有想明白,爲何趙傾官會對他露敗勢,到了後來他纔想明白的,他們只知道守奸派現在如日中天,卻忘了這後面的危險。
陳有卿看著趙紅岫臉色煞白,但是還是將更殘忍的話說了出來。“岳父爲了保住你們,不但不能收手,反而要隨了皇上的意,將守奸派捧得更高,權勢聚集的更大,讓兩派真的一個天一個地。”
趙紅岫呆呆的問,“父親爲什麼要這樣做?那不是自尋死路嗎?”趙紅岫腦子中像是閃過什麼,卻又快的沒有抓住,然而只那一個念頭,就讓她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陳有卿一字一頓的說道:“因爲不這樣做,死的就是趙府全家,順著皇上的意,死的就是岳父本人,從而能保住你們。”趙紅岫看到這樣的話,眼淚瞬間便掉了下來。是啊,在父親權勢最大的時候,他突然去了,皇上穩固朝局還來不及的,哪有時間處理趙府的女眷,這就是趙傾官以死來救全家吧!
是她害了父親,是她害了趙府,沒有想明白這些就讓守奸派變得這樣的強大,卻忘了上位者是從來不允許這樣的存在的。就如陳有卿說的,皇上要是想要滅一個人滿門,真的可以讓大內侍衛一夜之間做到,到時就說是仇殺就是了。
兩派都跌入了谷底,不也是一種平衡嗎?
此時的趙紅岫從來沒有這樣恐懼過,那一直保護著她的父親,要是因爲她的過失而丟了性命,趙紅岫真的不知道,她還沒有沒勇氣活下去。或許會吧,到時她將怒氣轉嫁到皇家身上,甚至轉嫁到陳有卿的身上,要不是他逼的她,也不會出這樣的事了。
陳有卿拉起趙紅岫冰冷的手,說道:“所以你明白了嗎?必須有一個派系存在,甚至將岳父手中的權柄搶過來,才能真正的保住岳父,保住趙府。”
陳有卿開始還在猶豫要不要管這事,是當作不知道,以後妥善的照顧趙紅岫,照顧趙府的人;還是就此成立派系,來解了趙傾官的危局。這樣既能解了自己的被郡主惦記的局面,又能解了趙傾官的死局。
直到昨天趙紅岫的表現讓他明白了一件事,在趙紅岫的眼中陳有卿和他的家人是一體的,在趙紅岫的眼中難道趙傾官就不是和她一體的嗎?若是趙傾官出了事,依著趙紅岫的聰慧自然會想明白一切,到那時她會怎麼自處,會不會一輩子活在悔恨中。
所以想到這裡的陳有卿,便決定了接下來該怎麼做了。
可以說此時創立保皇派,真的是天時地利人和,守忠派現在的實力最差,擋不住他們;守奸派爲了自保,也不會阻攔他們;而皇上真的將守奸派捧到最高,在打入地獄,無疑說讓光武的朝局倒退二十年,保皇派的成立真好也迎合了皇上的心意。
這樣的局勢下,保皇派成立那勢頭自然能壓過一切,不一定保皇派就真的能改變多大的局勢,但是卻是打開了一個死局,從這裡面想要找到生機,要比從死局中容易得多。
等趙紅岫平靜下來之後,陳有卿又道:“現在的局勢,你不適合回趙府,所以還是出京的好,等局勢穩定了,再回去看岳父也不遲。”
見趙紅岫點了點頭,陳有卿暗暗地鬆了一口氣,趙紅岫現在這種時候,真的不宜去趙府,否則保皇派就像是守奸派的一個延伸了。那樣不僅解不了趙府的局,連陳府也要搭進去。
趙紅岫對陳有卿平靜的說道:“謝謝你!”不管他是出於什麼目的這樣做,但是他都是救了父親一命,雖然這事也是他惹出來的,可是那時候不是正在鬥嗎?誰會想到都贏了那一局,迎來的卻是一個死局。
陳有卿可以選擇不管的,這一點趙紅岫也看出來了,否則他就不會現在成立保皇派了,他若是更早的成立了保皇派,那麼現在趙府就不會處在生死邊緣了。但是她沒有理由怪他,政派之間的敵對,不是個人的敵對,不能因爲個人的感情,而去左右一個派系。
然而陳有卿卻是真的左右了一個派系,從他籌劃派系到現在立派,連半年的時間都不到,就是光武歷史上出現的派系,那籌劃的時間不是一年就是半年以上,三四個月便成立派系,可以說有什麼東西還準備的不全,就這樣匆匆的立派了,很容易就被別的派系吞掉。
就算守奸派放過去,可是守忠派也不是吃素的,雖然實力已經很弱了,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陳有卿這樣做真的冒的是滅派毀前途的危險。
像是看出了趙紅岫的想法,陳有卿說道:“富貴險中求,這時候立派雖然準備不足但是卻是最佳的時機。時間準備長了,或許能更讓派系穩定,但是一個派系要是在安逸中成立,就更容易走向滅亡了。”
他雖然希望兩人的關係改善,但是他不希望是建立在感激的基礎上的,他要的是趙紅岫愛上他,而不是爲了其他的原因,不得不留在他身邊。
陳有卿又自信的說道:“保皇派中的每一個成員的才能不下於我,想要難倒我們,還是要拿出真本事的。守奸派不會,守忠派這個時候不敢,他們更需要的是自保,保住自己的實力,守忠派也希望保皇派能壓制住守奸派,能給他們喘息的機會。”
陳有卿說的政治格局,儘管趙紅岫不是很明白,但是她卻強迫自己深深的記住,然後慢慢地再想個透徹。
趙紅岫對著陳有卿不知道該說什麼,總感覺他這樣做是有原因的,於是趙紅岫想了好長時間,才終於找出了一個陳有卿幫助她的理由,於是說道:“中毒的事件我不查了。”
陳有卿不明白她爲什麼不查了,她不是很執著這件事嗎?問道:“爲什麼不查了,要是再有人對你出手怎麼辦?難道你想接二連三的出事?”
趙紅岫卻看著陳有卿說道:“這算是對你的報答了,你救了我的家人,我自然不能對你的家人出手,咱們算是扯平了,只要那個下毒的人不再出手,我自然可以放她一馬。”
陳有卿聽這話,卻突然站了起來,“查,爲什麼不查,你認定是我的家人乾的,我卻認爲卻是你的家人乾的,當然要查清楚。你不讓我出手,那你就自己查清楚,否則我就自己親自查,到時你不說我僞造就好。”
陳有卿說完便離開了,他從來就不認爲是自己的親人做的,何況他也問了母親,她確實沒有動手,只要母親不動手,那麼他在乎的人中就沒有動手的人了。不查清楚,既是趙紅岫冤枉了他的家人,也是放過了真正的兇手,那兇手一定還會害她的。
那天兩人不歡而散之後,趙紅岫就再也沒有見過陳有卿,一是陳有卿忙著保皇派的事情,現在蘭王府已經對著陳有卿出手了;再就是陳有卿真的被趙紅岫氣到了。
直到第三天早晨,趙紅岫穿戴好要進宮的時候,陳有卿卻是站在馬車的旁邊,趙紅岫出來之後,陳有卿面無表情的將她扶上了馬車,然後自己也進了馬車。
趙紅岫還以爲是陳有卿要送她進宮,卻是又對她囑咐了起來,“對於那些人來說,不用在乎面子什麼的,屈膝下跪又怎樣,只要能安然的回來就好,以後這面子自然會補回來的,現在實力不夠,就要學會忍耐。”
陳有卿怕趙紅岫的性子上來,在宮裡吃虧。雖然能保證趙紅岫活著出宮門,但是能完好無損的回來是最好的,面子什麼的,哪有自己的命重要。
趙紅岫聽到陳有卿叮囑了又叮囑,不由心中一暖,難道她還不懂這樣的道理嗎?還要他來這樣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
陳有卿從陳府門口,一直說道宮門口,將他認識的,能用的人全都說了,就是怕危難時刻,趙紅岫沒有人可用,不知道找誰幫忙。
趙紅岫到了宮門口,對著陳有卿微微一笑,“原來你還有這樣囉嗦的一面,我今天真的是長見識了。”面無表情的陳有卿臉上露出了尷尬,卻又對趙紅岫的調侃無可奈何,他真的很是擔心她在宮中出意外。
本來那天應該說的是宮中的形勢的,但是那天說著說著,卻說到了朝堂之上,最後兩人又不歡而散,之後他又忙事情,根本再抽不出時間,直到今天安排的差不多了,他纔有機會送她來皇宮,把宮中的事情說給她聽,又被她說囉嗦。
趙紅岫再次嚴肅的說道:“放心吧,就算是吃了虧我也會忍下來的,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而女子報仇是用一輩子的,現在吃了虧,以後用一輩子算計她們。”
陳有卿點點頭,“去吧,我在這等著你。”趙紅岫也點了點頭,才轉身向皇宮門口走去。
命婦來朝見,是不能待丫環侍女的,何況趙紅岫現在的身份太低,五官中郎將的妻子,其實連朝見的資格都沒有,就更不要說讓丫鬟陪著進宮了。
到宮門口之後,趙紅岫對守門的將領說道:“奉太后口諭,趙紅岫來朝見太后。”守門將領是經過陳有卿提前打點過的,一聽是陳有卿的妻子來見,立刻就去通報了。
宮中從一個太監到一個掃地婆子,都能讓你吃個不大不小的虧,所以要是不上下打點,趙紅岫這次進去不死也得脫層皮。
就拿這守門將來說吧,要是你沒有打點到他,到時你來了,他不進去通報,或者當著你的面進去了,卻是半天沒有出來,你誤了朝見的時間,到時就是你說是守門將通報晚了,那也是沒有人管你這些理由的,晚了就是晚了,正好給人打你一頓的理由。
陳有卿的打點還是起到了作用,從門將到給內宮給太后傳話的人,他都想到了,所以一步沒有錯的傳到了太后的那裡,太后眼前正在與紫霞郡主玩笑,紫霞郡主是知道今天趙紅岫要來的,所以她希望太后能將她賜死,而讓她嫁進陳府。
蘭郡王出的事,除了蘭王還有太后知道真相,其他人都以爲是一個意外,就連紫霞郡主也不知道,所以她還在打著嫁進陳府的主意。
太后知道蘭郡王的事情之後,恨不得將陳有卿直接招進來賜死,可是她知道辦不到,他們沒有證據證明是陳有卿做的,只是憑著猜測,雖然這猜測也是正確的,但是要想將陳有卿定罪就必須有真憑實據。
太后不能找陳有卿爲孫子報仇,但是可以折磨趙紅岫啊,所以太后以前打算爲了紫霞弄死趙紅岫,現在是因爲遷怒要弄死趙紅岫,夫妻本事一體的,陳有卿做的事,他妻子趙紅岫來還也是一樣的。
太后一聽趙紅岫來了,眼中的陰毒一閃而過,在宮中活了一輩子了,對付人的法子,就是不知道一百,也知道八十,敢害她的寶貝孫子,那就讓你生不如死。
趙紅岫跟著一個宮女進了功,那宮女是陳有卿沒有提到的叫翠娥,應該是沒有打點的,陳有卿說了,沒有打點到的要是出現了,就不動聲色的給她銀票。陳有卿來的時候,給了她一堆銀票,趙紅岫粗粗的看了看,至少有一萬兩。
趙紅岫跟在翠娥後面說道:“姑姑一定是進宮很多年了吧,看您的宮規儀態這樣標準,我看著就自慚形穢。您不知道自從知道太后召見,就在家開始練這儀態,竟是一點也練不出來,真怕見了太后不知道該怎麼辦,姑姑要是知道能不能教教我。”
趙紅岫說完就向翠娥手裡塞了一個荷包,裡面裝著五百兩的銀票,心想這宮裡當差的就是好掙錢啊,動不動就是別人給她們送禮,數額上肯定下不來一百的。
翠娥見趙紅岫是一個愛說話的,而且還這麼知道人情世故,不由滿意的對她一笑,“太后可是很慈祥的佛爺,夫人只要跨一跨太后,保準太后就給你賞賜,而且還是厚賞呢!”
趙紅岫根據翠娥的話,又想起來太后是一個愛慕虛榮的人,從翠娥的話中更能體現的出來,可是趙紅岫卻沒有把握能哄高興太后,一是蘭郡王出事,太后很有可能遷怒,再就是恐怕紫霞郡主也在,這哄真的很難辦。
趙紅岫想著見到太后應該如何對待,所以也就沒有心情去注意宮裡的富麗堂皇,等到了太后的養心殿之後,翠娥進去傳話,趙紅岫則在外面站著等著。
然而一會兒就出來一個嬤嬤,對著趙紅岫面無表情的說道:“太后此時沒空,你就在這兒跪等吧!”看到傳話人的嘴型,趙紅岫的心就是一沉,連見都沒有見,就讓她在這兒跪著,看來今天是真的不能善了啊!
趙紅岫沒有反抗,遵從了那嬤嬤的話,這位嬤嬤不是陳有卿口中提到的慧默默,因爲他說的慧默默是一個瘦子,而這個人卻是偏胖的。
趙紅岫跪了半刻鐘,膝蓋便痠麻的受不了了,她從小到大沒有遭過這樣的罪,雖然前世她的姑姑姑父打她,但是也沒有罰過跪的。進入了十一月份的天氣,已經有了朝露,地上溼溼的,跪上去冰冷刺透膝蓋,時間越長,越想針扎一樣,到最後就開始沒有知覺了。
趙紅岫跪了半個時辰,也就是一個小時,終於體力不知的暈了過去,這暈有一半是真一半是假。一個小時也正是讓人分辨不出是真是假的時候,趙紅岫躺在地上。眼睛模糊的看到有兩人從養心殿內出來了,而一個就是陳有卿給她描述的慧嬤嬤。
慧嬤嬤看到昏迷的趙紅岫,同另一個嬤嬤將趙紅岫扶了起來,那個嬤嬤給趙紅岫掐人中,而慧嬤嬤暗暗地在趙紅岫的手心中寫了一個危字,這是在告訴趙紅岫,她今天可能有性命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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