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五章 代價
陳有卿?;逝傻娜笾еQ秋楊思譚和李銘,這三人是同一年中的恩科前三甲,李銘是第三名的探花,而也是這次賄賂案之中,唯一一個?;逝芍?,牽扯進去的身份最高的人了,畢竟他是公認的?;逝傻囊淮笾е?
陳有卿聽到吳逡說李銘出事了,便已經知道了李銘應該是被牽扯進了謀逆的罪名之中。這次謀逆的人,就是被皇上派到霧州找奸細案花名冊的十五皇子的舅家,而皇上將十五皇子派過來,就是看看他有沒有參加,若是參加的話,恐怕就會將十五皇子秘密處決了。
因爲一個不爲人知的秘密,就是當今的皇上,恐怕撐不了多長的時間了,因爲皇上被人下藥了,這藥是通過十五皇子的手到了皇上那裡的,是一種慢性毒藥,雖然最後也解了,但是皇上畢竟年邁了,這一番折騰下來,身子已經如朽木一般了。
沒有十五歲的十五皇子,若是有心要害皇上的話,自然要被處決了,可是老皇上認爲十五皇子是中了他舅舅莊順舟的道,所以皇上給了十五皇子一個機會,要是這次霧州之事,但凡十五皇子有異動,就說明他也參與了此事。
而十五皇子也最終沒有讓老皇上失望,並沒有給莊順舟報信,莊順舟培養的勢力被一網打盡之後,十五皇子雖然無意做了錯事,但是皇上念父子之情,給沒有成年的十五皇子封了郡王,封地兗州。
這些事情也只有最高層的首輔大臣知道,至於陳有卿如何嘆道消息的,他自然有他的門路,而他與七皇子談的條件,就是告訴了皇上的身體恐怕過不了這個年了。
爲了從七皇子那裡得到承諾,陳有卿幾乎暴露他所有的勢力,而這也讓七皇子起了除了他的心,而李銘就是一個開始。
上位的人又是不在乎你有什麼勢力,但是極其的在乎這種,似有若無的威脅,因爲他們最怕的就是,你雖然在他面前服服帖帖,但是一旦到了下一任的皇上的時候,若是下一任皇上降伏不住的話,就是江山岌岌可危的時候了。
所以陳有卿的做法,無疑就是皇家臥榻旁邊的猛虎,這就是七皇子爲什麼對李銘動手的原因了,因爲他最主要做的就是消減陳有卿的勢力,然後給陳有卿致命的一擊。
在陳府的吳逡,聽到李銘被抓了之後,便動用?;逝伤械膭萘?,進行解救,但是得到的結果就是李銘謀逆的證據確鑿了,這對於吳逡來說無疑是令人震驚的消息,於是他連夜的趕到了霧州,找陳有卿要主意。
而吳逡在來的路上,越想越驚心,證據確鑿,雖然他沒有混跡過官場,但是他與袁鳴秋楊思譚衆官員接觸了這麼長時間,自然也清楚官場上的潛規則。這次案件涉及到的人這麼多,就算是朝廷要動手,也絕不是一次性動手的。
所以李銘的事情,吳逡並沒有放在心上,一個女人罷了可大可小,何況根據李銘的才能,朝廷暫時應該不會願意失去這樣的一個人的。
可是吳逡想的很好,但是現在卻是重重地給了他一擊,李銘竟然是證據確鑿了,謀逆之罪啊,那可是吵架滅族大罪啊。在來的路上吳逡就已經想明白了,是上位者要置李銘與死罪。
能讓上位者這樣做的,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逝蓜萘Υ蟮模枰衔徽叨笾屏耍墒潜;逝衫u剛剛立派,怎麼可能有那樣的本事,現在與守奸派持平就不錯了,怎麼可能超過守奸派的風頭。
而另一種可能就是,他們的派主就是陳有卿做了什麼皇家不容的事情了,所以皇家拿李銘來開刀,就是爲了給派主警告。
陳有卿對吳逡說道:“要想保住李銘的性命,就讓他退出?;逝?,然後向上面暗示他願意外方出去。”陳有卿守孝三年,職位已經卸去了,所以這些事只能讓吳逡通過袁鳴秋去辦了。
吳逡聽到這樣的話,已經確定了是陳大人得罪了皇家的人,而這個皇家的人恐怕就是下一任的儲君七皇子。
有應對辦法,吳逡倒是不急了,對著陳有卿嘆道:“大人,您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了?看您現在的情形,三年後復職,恐怕無望了?!比赆彡愑星湟菑吐毜脑挘羰巧衔徽呱誀懲嘎兑稽c消息給管升調的官員,陳有卿的復職恐怕就要一直擱淺下來了。
跟著陳有卿一起回來的紅岫,聽到吳逡的話,愣了一下,問道:“只是李銘獲罪了嗎?還有其他的官員吧!”那份花名冊她也見過,?;逝蛇€有不少的官員,不能只有李銘一人吧!
吳逡看了紅岫一眼說道:“三派的官員都有,不過像李銘這樣重要身份的人,就他一個?!?
紅岫聽完便看向陳有卿,“到底怎麼回事?”雖然她對政治很是敏感,但是朝堂上的道道,還有皇家人的心思,紅岫還是不能掌握的。
陳有卿並不想紅岫操心這些事,他既然敢這樣做,就不怕皇家找他的麻煩,剛要張嘴的時候,紅岫卻是說道:“還記得我給你說的嗎?我想要的是與你並肩作戰,而不是躲在你的羽衣之下。”
聽到紅岫這樣說,陳有卿到嘴邊的話沒有出口,卻是改成了實話實說,“這是七皇子對我的敲打?!?
吳逡卻在旁邊抱著手臂看戲說道:“不是敲打這麼簡單吧!”
而紅岫也說道:“不想說就罷了,我沒有要勉強的意思?!闭f完呢便往孫府的內院走去,獨留下陳有卿和吳逡,顯然是生氣了。
陳有卿沒有立刻追著紅岫而去,而是對著吳逡說道:“你要說什麼?”他剛剛那樣說,無非是想要將紅岫氣走,單獨與他說話罷了。
吳逡卻是表情嚴肅的說道:“說什麼,說保皇派的未來,說保皇派還能在朝堂上存在多長時間?!弊尷钽懲顺霰;逝?,無疑就是斬了?;逝傻囊粋€手臂,根基不深的?;逝?,派主又糟了皇家的猜忌,這還有保皇派的活路嗎?
陳有卿卻是平靜的說道:“難道你還猜不到嗎?”陳有卿說的很是隨意,就像是再說今天吃的什麼一樣。
吳逡卻是複雜的看了陳有卿一眼,“那可是你一說創立的。”能保住保皇派的方法,就是陳有卿不再是?;逝傻呐芍?,可以說一旦保皇派不再屬於陳有卿,陳有卿在朝堂中最大的依仗便沒有了。
陳有卿卻是道:“總比保皇派解派要來得好吧!至於下一任派主,要麼是你要麼就是袁鳴秋,你們兩個能力不相上下,至於你們誰能上位,就看你們的本事了。”
吳逡卻是苦笑一聲,“你認爲我還有可能嗎?在皇家的眼中,我可是貼上了陳府的標籤的,還有與青橘的婚事,因爲你和夫人分開,導致青橘看我也不順眼,本來說好了今年成親的,現在恐怕要泡湯了。”吳逡恨恨的對陳有卿說道
陳有卿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微笑,“這樣不好嗎,我抱不著媳婦,你們都一起陪著我!”不僅吳逡受到了影響,連二胡子也受到了影響,二胡子的靠山是陳府,青杏雖然沒有說不嫁,但是因爲紅岫不幸福,她決定要多陪著小姐幾年。
吳逡很想給陳有卿一下子,但是也只能想想,他沒有功夫打不過陳有卿的。天色已經過了二更了,吳逡也是匆匆的跑來給陳有卿討主意的,現在主意有了,自然要趕快回去了。
吳逡說道:“在下雖然不知道大人怎麼打算的,但是?;逝晌視懘笕耸睾玫?,李銘雖然會退出保皇派,但是想來重回京城之後,還是會進?;逝傻?,雖然知道這樣折騰的結果都是一樣的,但是隻有這樣才能保住根基。”
陳有卿點點頭,說讓出派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陳有卿不可能七皇子給了他一下子,他就直接讓出派主之位,那樣只會讓七皇子懷疑他還有更大的勢力,所以陳有卿讓出派主之位的過程,就是消除七皇子疑心的過程。
所以李銘的事情刻不容緩,只能用這樣的方法才能保住他。
吳逡對著陳有卿抱拳,這是要連夜回京的意思,陳有卿說道:“要成爲派主,你需要做的就是兩個字,敬畏?!弊尡;逝傻氖窒?,對你有敬也有畏,這樣才能將人圍在身邊。
吳逡對著陳有卿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轉身離開了孫府。這一離開,吳逡便要走到政治舞臺上去了,而陳有卿的未來此時看來還是一個未知數,甚至以後陳有卿的成就或許還不如吳逡。
但是吳逡卻是深深的給陳有卿鞠了一躬,這是對他的感謝,他在陳有卿的身邊學得東西,就是官場上的處事原則,讓他一入官場不用從頭開始。
陳有卿負手看著吳逡離開的背影,嘴角淺淺的勾起,官場上的成就,不僅僅是自己的成就,還是自己學生的成就,吳逡是他的幕僚,也就算是他的學生,他若是能將?;逝砂l揚光大,也就算是他的成就了。
雖然他會失去他的權勢,但是他卻是守住了他最想要的,有得就有失,他認爲值得就可以了。不過現在還是要去將他想要的那人哄好才行??!於是陳有卿轉身往內院紅岫的廂房走去。
紅岫還在生悶氣,她因爲感覺李銘的事情,應該與陳有卿從七皇子那裡得到的那個承諾有關,但是她想不出究竟是什麼關係。
紅岫還沒有明白心狠的時候有多恨!
陳有卿到的時候,紅岫已經吹了蠟燭躺下了,門推不開於是陳有卿再次的爬了窗戶。然後死皮賴臉的上了紅岫的牀,紅岫說道:“去你自己的房間,你說過不勉強我的,我現在就不想看到你。”
陳有卿卻是抱著紅岫,將頭埋在她的肩窩處,“我困了,我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好不好?!标愑星湔f完這句話,便睡了過去。從霧州感到徐州,兩天兩夜能趕回來,陳有卿連在馬上吃飯喝水的時間都沒有。
紅岫聽到陳有卿沉沉的呼吸聲,便知道他已經說過去了,今晚看到他的時候,他便一副十幾天沒有睡覺的樣子,想必那天晚上出現在她的房間,便出去找七皇子要承諾去了吧!
紅岫也不忍心喊醒他,透過淡淡的月光,看著他連洗漱都沒有便睡覺,想來是累極了。紅岫無聲的嘆了一口氣,還是明天早晨再問吧!
到了第二天近中午的時候,紅岫都已經醒了,倒是陳有卿還在睡,紅岫也沒有吵醒他,自己起身洗漱,霧州的事情已經辦完了,他們也該回去了,京城賄賂案雖然沒有揭露,但是父親說了那些人都在皇上那裡又案底,這些人恐怕會被慢慢地換下來。
在前往孫府大堂的時候,紅岫碰到了大哥,因爲昨天回來的太晚了,便沒有去見大哥,只是給大哥的小廝說了一聲她平安回來了。
趙文斌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紅岫一遍,看著她並沒有受傷,並且完好無損的回來了,於是便安心了,說道:“陳有卿說你過你天就回來,並且保證你會毫髮無傷的回來,所以我就沒有派人找你。”
紅岫聽到大哥這樣說,知道陳有卿恐怕一直再暗中跟著她,並且也把她與無燈大師的對話聽了去,沒想到他竟然不問她,看來他是不在乎她的來歷的。
又想到陳有卿的所作所爲,紅岫問道:“陳有卿在七皇子那裡討來了一個對趙府的承諾,只要趙府不犯謀逆滅族的大罪,皇家是不會無緣無故除掉趙府的。然後昨天晚上得到消息,李銘謀逆之罪證據確鑿,我想知道這兩件事有關係嗎?”
趙文斌聽到紅岫的話,腳步一頓,然後看著紅岫睜大了眼睛,顯然是不可思議。紅岫看著大哥的反應,便知道大哥應該明白其中的道理,說道:“大哥,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文斌過了好一會兒,才帶著複雜的表情說道:“那個承諾在哪裡,可有什麼憑證?”他還是不相信陳有卿會爲了趙府這樣做。
紅岫將那張蓋著七皇子印信的紙,從袖中拿出來讓趙文斌看。趙文斌接過去之後,沒有看內容,像是看七皇子印真不真,等確定七皇子印是真的之後,纔看信的內容。
等看到內容之後,趙文斌喃喃自語的說道:“怎麼可能?陳有卿怎麼會做這樣愚蠢的事情?”
紅岫聽到大哥的自言自語,皺著眉頭問道:“大哥,到底怎麼回事?你要是知道的話,就告訴我?我都快急死了?”陳有卿會做愚蠢的事情?紅岫知道陳有卿肯定爲了這張紙付出了很多,卻是不知道有多嚴重。
趙文斌嘆了一口氣說道:“爲了這個承諾,恐怕要搭上陳有卿的仕途了。這樣的行爲也算是威脅七皇子了,臣子勢力可以大,但是唯獨不能做的事情,就是威脅皇家,因爲這會讓皇家以爲,你有功高震主的嫌疑。”
這一點只要是如官場的官員都知道,所以趙文斌纔不明白爲什麼陳有卿怎麼會做這樣自斷官路的事情,還是爲了趙家的安危,難道他是爲了贏回妹妹的心,可是這代價也太大了吧!
紅岫聽完大哥的話,便已經猜到事情以後的走向了,要救李銘的話,就要讓他離開?;逝?,而要救?;逝傻脑?,就要陳有卿離開保皇派了??墒潜;逝墒撬皇謩摿⒌?,他怎麼忍心呢?
?;逝墒钱敵鯛懥私鉀Q陳有卿在朝堂上的尷尬而創立的,現在又因爲她的關係,?;逝杀魂愑星涔笆肿屓?。以前是兩派排斥他,現在可是皇家不想再用他了,難道陳有卿的仕途就真的要終結了嗎?
對於陳有卿來說,離開了官場,就等於雄鷹折翅離開了天空,那是會死的。
紅岫轉身又回了她的廂房,她想要問問陳有卿爲什麼要付出這樣大的代價,爲了一個她真的值得嗎?可是當紅岫進入屋子之後,看到陳有卿已經穿戴好了,她卻是又問不出來了。
陳有卿轉身,看到紅岫在看他,而且還是眼神很複雜的看著他,便說道:“你想要問什麼便問吧,只要我知道都會告訴你。”
紅岫深吸一口氣,問道:“威脅了皇家,被皇家排斥你以後的打算?”被皇家排斥官場肯定是混不下去了,那他的打算是什麼。
陳有卿這次並沒有隱瞞紅岫,說道:“除了皇家的疑慮,然後尋求機會外方。”若是七皇子真的忌憚他,要麼不用他,不要就是讓他外放,但是第二條路,也預示著他很難在調回京城了,也只能做一個地方官了。
紅岫咬了咬嘴脣,她又何嘗不清楚這其中的關竅之處,以陳有卿的能力,去地方當一個小官,真的是太屈才了。爲官者,一是爲財二是爲權,財陳有卿不缺,而權有了上位者的阻撓,他或許一輩子也不能得到了,那他又何必去地方委屈自己呢!
陳有卿似乎清楚紅岫的想法一般,說道:“外放也不是一點沒有機會,只要前一步做得好,到一定的時機,自然就會被召回京城的。而消除七皇子的疑慮,也要岫兒幫忙,若是岫兒願意的話,或許能徹底消了七皇子的疑慮也未可知?!?
紅岫說過,她想要與他並肩作戰,那麼現在就是這個時候,只是不知道紅岫還願不願意幫他。
紅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問道:“怎麼幫你?”她知道陳有卿沒有不臣之心,他威脅七皇子只不過是爲了她,爲了讓她留下來。
陳有卿做到紅岫的身邊,伸手將她的手牽了起來,說道:“先去給孫縣丞辭行,在路上我在慢慢地告訴你?!膘妒菭恐t岫往外走,到了大堂內跟孫府的人吃了最後的一頓飯,紅岫三人便上路了。
在路上陳有卿才告訴紅岫,方法無非就是讓七皇子明白一個道理,就是陳有卿這樣做,不是爲了其他,只是爲了讓紅岫回心轉意。陳御史的死,導致陳有卿與紅岫的關係破裂,這件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
而陳有卿這樣做,不過是爲了做到紅岫提出其中的一個條件,而紅岫提到的第二個條件就是一輩子不準納妾不準娶平妻,而第三個條件自然是紅岫面聖的時候才說。紅岫因爲想到了解決傷殘病婚配的問題,得到了皇上的特許,有一次面聖的機會。
而如何讓七皇子相信這不過是紅岫賭氣胡亂提出的條件,自然又要下一番功夫的。
紅岫聽到陳有卿說的,問道:“這樣的話?真的可以消除七皇子的疑慮嗎?”紅岫對陳有卿持懷疑態度。
陳有卿卻是說道:“別人或許不會相信,可是七皇子能出來爭位,別人不知道,你我可是知道的。”紅岫聽出來陳有卿的話音,七皇子就是爲得紅顏而奪江山的人。
有七皇子本身這個例子,陳有卿做出更離譜的事情,也就是很有可能了。何況在雲州的時候,兩人的恩愛,可是有目共睹的,因爲心意相通,陳有卿連天壽琴都能彈完。
“那怎麼告訴七皇子,你做的事其實就是其實就是爲了做到我的條件?”紅岫又問道。
“不是有五姨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