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蛟霖山莊的另一角。
“啪。”門閂掉落。
蘇陌躡手躡腳把門打開條縫,立即躥了進來,將門帶上。走到他牀邊,指腹撫過他的下頜。
半晌,蘇陌輕聲開口道:“既然醒了就別裝了。”
從她進來,他就知道,他以爲她是來殺自己的,沒想到她會停在牀前,摩挲自己的臉頰。
“蘇姑娘可別這樣,不然我會以爲你喜歡上我了。”凌墨風竟然笑了一下,讓蘇陌晃神,以爲是錯覺。
“不好意思,不說本姑娘現在是有夫之婦,就算我沒有心上人,也斷不能喜歡自己姐夫。”蘇陌語氣裡帶著明顯的嘲諷。
“玉簫呢?”
“我姐摔了。”
凌墨風的眉峰挑了一下,“她還活著?”
蘇陌咬緊牙關,慢慢道:“爲什麼?”
凌墨風靜靜地看著蘇陌,語氣淡淡,“不過就是早知道紅蓮山莊有難,而我若帶著她必定全家都會受牽連。”
蘇陌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一掌打在凌墨風心口,靜謐的房間裡悶聲一響,凌墨風竟躲也不躲生生受了。
蘇陌有些訝異,“你怎麼不躲。”
凌墨風嘴角溢出絲絲血跡,慢慢擦掉,還是那樣靜靜地看著蘇陌,“是我欠她的,是該還的。”
蘇陌眼神又恢復果決,“好,算你有良心,既然如此那就告訴我到底是誰殺了我紅蓮山莊滿門。”
“恕我不能相告。”凌墨風眼神一暗,搖搖頭……
蘇陌突然換了表情,微笑中帶著嘲諷輕聲說:“我的好姐夫,你還想再見她一面嗎?”
凌墨風不可置信,眼神裡有了光亮,這一次是肯定的語氣,“她還活著。”
“當然。”蘇陌咬牙道。
凌墨風卻拒絕了,“好,她還活著就好,我沒臉見她。”
蘇陌衝到凌墨風面前,揪著他衣襟,狠狠道:“告訴我到底是誰?”
凌墨風眼神閃躲著不肯回答。
蘇陌突然道,眼睛死盯著他:“是殷奇正,是不是?”
凌墨風擡頭對上蘇陌的眼睛,眼睛裡也不再單純的含著歉疚,“你是爲何而來。”
“爲殺你。”蘇陌瞇起眼睛。
“動手吧。”凌墨風坦然地張開雙臂。
蘇陌手刀欲落,突然搖了搖頭停下了動作,“殺了你,姐姐不會開心,蛟霖山莊也不會放過我。現在看來,留著你纔是對你最大的折磨,順便告訴你,姐姐改嫁了。”
凌墨風眼中留戀帶著不捨,卻真正的笑了,“也好,總比跟著我好。”
蘇陌狠狠,壓低著聲音,不敢喊出來:“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你的妻子全家被殺,你不顧她生死,拋棄她,看著她忍受一切。”
凌墨風喃喃道:“是,是我配不上她的青睞和眷戀。”
蘇陌放開凌墨風,“既然你不肯告訴我,我遲早自己會查出來,等我知道真相那天,就是你的死期,你記住了。”
“我能提個要求嗎?”凌墨風卸了全身的力氣,幽幽問道。
“說。”
“讓她來殺我,我等著。”
蘇陌轉身離開,背對著他,“一定!”
她終於等到了想要的答案,是他,凌墨風,凌風,凌府。不管殷奇正是不是主謀,他都一定知情有份。
蘇陌和楊琰星趕到匯合處時,都散去了面上的悲痛,好好放在心裡。不多時,沐晨手裡提著一個人,也到了。
兩人用眼神無聲詢問,沐晨說:“他是藥王。快走,後有追兵。”
沐晨點了藥王的穴道,讓他一直昏睡著。三人馬不停蹄,趁著殷奇正還沒回來,趕回仇冰山。
當然,路上並不平靜,青衣樓死追不放,交了兩回手,三個人的體力都到了極限。一直到仇冰山山腳下,青衣樓的人也疲憊了。這些人不能留,否則殷奇正就會知道,他們的葬身之處,以及仇冰山的貓膩。
要換做平常這不到十個青衣樓殺人根本小菜一碟,可是現在三個人都已經是強弩之末,一時間竟然成對峙之勢,誰也殺不掉誰。
就在沐晨思量辦法,如何能夠一擊必殺時,青衣樓殺手後方一騎手底翻飛,寒光閃過。還不能殺手們反應過來,已經被抹了脖子。
“屬下仇應冥參見掌門、夫人。”是仇應冥正巧解決了高家那邊的麻煩,趕了回來。
“應冥,是你。”沐晨說出了最後三個字,就和蘇陌、楊琰星一起暈了過去。
蘇陌再睜開眼睛時,看到的是姐姐的那雙惑人的眼睛,正擔憂的看著自己,“姐。”
“快,喝點水。”水早就準備好了,就擱在手邊,蘇陌任由她喂自己。
“沐晨呢?”
蘇情聽見她問沐晨,用手帕掩著嘴角笑了,“早醒了,還有琰星和藥王也醒了,你啊,是最後一個。”
蘇陌紅了臉,作勢輕打了下姐姐,“討厭,淨笑我。姐,我這次去蛟霖山莊和凌墨風交手了,他承認自己就是凌風。我打了他一掌,他說是他欠你的,還說,他等著你親手殺他。”
“那玉簫不會錯,除了他不會是別人。要我親手殺他?不,我要梓堯親手殺他,我一定好好看著,讓他此生後悔來人世走這一遭。”蘇情一向溫婉,或有強硬的時候,少有如此憤恨狠辣的語氣。
蘇陌知道,她是真的恨,真的生氣了。如果凌墨風當真無情也就算了,既然心裡惦念著,又狠心撇下她,如今又做這般,給誰看?
“小陌!”
沐晨一聽下面人稟報說蘇陌醒了,趕緊放下手裡的事情,由仇洪濤、仇應冥陪著一起來了。
蘇陌笑著拉過他的手,“我沒事了,快說,我錯沒錯過什麼?”
沐晨還是寵溺的揉著她的頭髮,“沒有,那位藥王嘴硬的很,什麼都不肯說,就晾了他兩天,正好,一起去看看?”
“哎呀,這才醒來,怎麼就要往外跑。”蘇情心疼妹妹,皺起眉頭,百般不願意。
“姐,就是脫力了而已,這幾天都睡回來了。沒事,你放心。”蘇陌從牀上直接跳到了地上,穿好鞋襪,就往外跑,把蘇情呼喊的聲音留在了身後。
這還是蘇陌第一次來書舍的地牢,如同她上次說過
,每個地方的地牢都不同,蛟霖的水牢陰鷙,紫凰教的地牢壓根不想關著誰,處處都是活路。而書舍的地牢,是死寂。太靜的地方,會讓人心生幻覺,情緒崩潰。
地牢深處,坐著箇中年人,留著大鬍子,身材微胖,一路被追殺,蘇陌三人都逃的狼狽,何況是他。一身衣衫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從頭到腳的灰突突的,十分寒磣。
“喂,你是藥王?”蘇陌隔著牢門跟他打招呼。
那人動也不動,像是癡傻了。蘇陌朝沐晨投去詢問的目光,沐晨搖搖頭,輕聲說:“暈著的時候給他把過脈,應冥說,只是受了刺激,人沒事。”
難不成是鬼谷的那場大火?蘇陌心下悱腹,“你在哪找到他的?”
“水牢。”
那日,沐晨在殷奇正的書房仔細搜了一圈,什麼都沒發現。可能是被偷過一次,所以有了警惕,文書一類的東西全都被藏起來了,只剩下一些古詞話本的書籍。
一無所獲的沐晨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卻又說不出來,仔細查看了一遍,發現屋裡的一隻大鼎格格不入。那鼎沉重異常,根本拿不起來,他回手用力一推,出現了條密道。順著密道下去,就是曾經囚禁過他們的水牢。
水牢並不是空的!水裡吊著一個人。沐晨當時也不知道他是誰,反正是殷奇正囚著的,那就順手救了吧。把他救下來,去和蘇陌楊琰星匯合的途中,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除了藥王,他實在想不出誰還會被囚在那裡了。
回到仇冰山,沐晨請雲翳來認,確定了他的懷疑,正是此人沒錯。
蘇陌聽完這個過程,靈機一動,“把門打開。”
“幹嘛?”沐晨拉住她,“他是鬼谷藥王,指不定身上有什麼毒。”
“放心吧,被殷奇正抓到,身上還能剩下什麼,何況,你一路把他拖回來,不也沒事嘛。”蘇陌拍著他肩膀,示意他安心。
“冥閣主,把你那小寵物請來。我陪藥王先生玩會兒。”蘇陌一臉狡詐,仇應冥突然打了個寒顫。
仇應冥雖然是冥閣閣主,研究的是奇門八卦和機關術數,但仇應冥自己對醫術十分喜歡,醫毒雙修,絕世無雙。因著性情冷漠,不願與人交流,就在研究毒術的時候,養了一條蛇,足有碗口粗,三四丈長,通體翠碧,叫做小綠。仇應冥並非陰毒之人,養著也只爲了好玩而已。所以,蟒蛇雖力大,卻無害。小綠有個特性,對有毒的東西十分害怕,就算驅使它上前,他也絕不會動。
牢門被打開,蘇陌和小綠一起走了進去。小綠吐著信子,繞著藥王轉悠卻不上前,她一看便知,身上還是有東西的。本來不動如山的藥王,架不住小綠的威脅,身子漸漸顫抖。
“你,你到底要幹嘛!”
藥王的情緒被衝破了。人就是這樣,如果真的是視死如歸的人,不管什麼威脅在眼前,都不會在意,因爲心如止水,一心求死。但是,如果是做樣子的,心裡的恐懼和不安就會不停的撕扯著人的理智,要麼妥協,要麼瘋掉。
藥王橫下心什麼都不肯說,用這一招,如果逼瘋了,和他不說是一樣的;要是沒瘋,那就由不得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