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三陣,蚩尤戰陣、伏羲八卦陣、華胥擎皇陣。其中,以伏羲八卦陣最爲出名,後世陣法多半沿襲於此。蚩尤戰陣,最爲殺伐凌厲,少有人知曉,但知曉之人皆知其中兇險。
而華胥擎皇陣,是其中最爲神秘的。沒有人知道它的佈陣之道,只不過在古書《昊天之術》中有寥寥幾筆記載,雲,浩浩正氣,巍巍嚴嚴,萬般變化,皆在人心。
後人流傳最廣的說法則是,華胥擎皇陣可看人心,心胸坦蕩者,便覺無有異常;心術不正者,則入地獄,不得超生。
傳說的多了,就愈加顯得此陣神秘莫測,又兼之失傳,所以,修習奇門術數者,對於華胥擎皇陣的顧忌,比起其他陣法要多的多。
一行人已經在草地上坐了很久,沐晨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小亭子,而他在地上推演了好久了。
“我怎麼覺得,這一次比上一次困難好多。”楊琰星揹著沐晨,小聲跟蘇陌說道。
蘇陌雖然贊同,但沒有太大的擔憂,“是啊,他已經好久沒有用東西記錄之後再算了。”
秋宵吟的傷勢已經好了很多,有些坐不住了,也過來和兩人聊天,“什麼是華胥擎皇?給我們講講。”
“華胥是上古的一個國家,或者說民族。據說,華胥國裡有一片雷澤,裡面住著的雷神脾氣十分不好,每當他不順心的時候,就會降下雷電。華胥國的子民因此,生活的非常不好。後來,有個華胥的姑娘去找雷神評理,雷神讓這個姑娘嫁給他。華胥爲了國家,就答應了,再後來,華胥姑娘爲雷神生了個兒子,雷神很高興,就再也不亂打雷了。”
“那時候的人,還真單純。”卿晴感嘆道。
秋宵吟對於陣法雖然並不熟稔,但也知道一些皮毛。他凝眉問道:“華胥氏的兒子?豈不是伏羲?”
蘇陌點頭稱是,“沒錯。後來天帝聽了雷神的故事,封伏羲爲華胥國的國王,也就有了最早的人界之王。”
“啊!你們看,這裡像不像這個傳說!”楊琰星指著對面的焦土大喊道。
幾個人都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包括沐晨,也放下手裡的東西,看著遠處剛剛走過來的焦土。
經過他的點撥,蘇陌恍然大悟,可不是嗎!
那片焦土如同最初的華胥國,遍地雷電,水深火熱。當渡過雷澤,就是風調雨順,華胥姑娘嫁給雷神之後的華胥國。這樣的設計還真是巧妙!
那麼亭子裡坐著的那個人,是誰?
“伏羲。”沐晨低沉喃喃。
蘇陌輕嘆一聲,“沐晨。”
沐晨轉過身來,走到她面前,“怎麼了?”
“神話終究是神話,不論是華胥氏還是華胥擎皇陣,從來只存在於傳說當中,若不邁出一步,就不會知道前面的到底是神,還是人。”蘇陌心裡已經有了想法,眼神堅定地看著他。
或許因爲是女子,蘇陌從進了仇冰山開始,對於古籍中記載的神話傳說很感興趣,因而涉獵廣泛。不過,看多了之後,就生出一種感覺,故事是故事。但歸根結底,現實還是現實。故事可以看,但不能盡信,有很多東西,在古籍的記載中或有相悖。可見,這些你能看到的東西,都是前人想讓後人看到的,一般不想讓人知道的,都毀掉了。
“皇帝夢華胥而大治,至於華胥是否存在本身並沒什麼意義,但其發人深省,使上位者負起責任,百姓長治久安,纔是根本。沐晨,這正如
我們此時處境一樣,我們被困在華胥之境當中,是力圖而爲,還是大夢不醒,是我們自己決定的。”
蘇陌的話一字字敲擊在沐晨心上,不錯,從一進入這裡,所有人就都開始猶豫。刨開沐晨不說,楊琰星做主紅蓮山莊兩年,一直心思果決;秋宵吟艱難上位,手段更加不用說;就算是卿晴,這些年的歷練,落閒閣垂危之時,尚能保全心腹殘餘,於總舵集結。這四人,無一不是好的領導者,然而,都被眼前那一片焦土所矇蔽。
沐晨頓時沉下心來,邁出一大步,“走!我倒要看看前面是何方神聖!”
四人跟在沐晨身後,齊心堅定。
繞到了亭子前方,一個不過十歲左右的孩子,認真的看著書卷。表情沒有一絲不耐,反而看得興趣盎然。
所有人都在驚異於這個孩子時,蘇陌卻皺緊了眉頭,“甘羅。”
“你說,他是誰?”秋宵吟不太相信,質疑問道。
“秦朝有資格鎮守欽天印的孩子,還會有誰?天才宰相,十二歲出使趙國,便一舉說服趙王拱手讓出十幾座城池的甘羅!”蘇陌聲音漸漸寒冷,氣氛也變得肅殺。
沐晨的臉色也變得不好看。
甘羅的大名,想必沒有人不知道。秦朝權臣呂不韋的門下,徐福的弟子,小小年紀說張赴燕,連奪趙國城池,被封上卿。但這之後,史書就再無記載。關於他的生死存留,成爲一大謎團。
“所以,這是他的遺體?”秋宵吟嚥了口吐沫,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在瓊州,是怎麼找到朱雀印的!”蘇陌的語速變得很快,聲音透著一股緊張。
秋宵吟沉思片刻,組織了一下語言,言簡意賅,“我帶人到了瓊州之後,尋訪到了北冥術士,下海底找到了一處沉船,船底有一處如同這樣地宮。朱雀印在在地宮裡面找到的。”
和蘇陌所料不差,北冥術士偏居海上,但聲名在外,對一些奇門秘術很有研究,也虧得他有本事,能找得到。
她接著問道:“鎮守地宮的是誰?用的什麼陣法?”
秋宵吟猛然打了個寒顫,“徐福、王賁。用……用的伏羲八卦陣。”
“那麼,你確定鎮守地宮的,是他們的遺體屍變嗎?”蘇陌直直看著他,語氣不容置喙。
“不……不可能!”秋宵吟聲音開始顫抖,“他們似乎都被什麼操縱著一般,不可能是啊!”
他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不斷地否定自己。蘇陌停止了發問,換成了沉思。
佈陣之人利用人的心裡,所謂的秦朝大將謀士來鎮守印鑑,讓人恐慌。兗州地宮是這樣,瓊州海底是這樣,這裡也一樣。
到底這些所爲的大將和謀士,到底是些什麼人?這個問題,已經困擾蘇陌很久了。
沐晨踏出一步,走上了亭子。
“甘羅”猛然間動了起來,書卷朝著沐晨的方向擲了出去,周圍的草木瞬間凋謝枯萎。焦土裸露。
沐晨泠然一笑,“甘羅嗎?不過是個孩子而已,諒你能有多大本事,不過就是個陣法罷了,放馬過來!”
暗河中幽藍的光澤越發強盛,漸漸朝著這方用來。甘羅坐在原地,動也不動,只是面上表情,笑容變得詭異。
空中微鳴的雷電,讓人膽寒,所有人聚集到了小亭子裡,閃電就圍繞在亭子周圍,時不時發出噼啪的聲音。
蘇陌看著動起來的甘羅,心裡的疑惑更大。
兗州地宮裡的王翦,似乎也是這樣,剛見到時,如同死屍。而通過什麼途徑觸發了之後,纔開始活動,動作從遲緩漸漸變得靈活,但活動單一。
水母越來越多的朝著這方涌來,上來焦土上的水母,比起在水中更大,像是變異了一般。
一個想法在沐晨腦中閃過,“不是水母爲這裡帶來的雷電之力,而是這裡的雷電之力孕育出了這些東西!”
在一旁坐的安穩的甘羅,換了個姿勢,雙手擊掌,那些巨大的水母,似乎涌動的更快了。
蘇陌不由著急,在這樣下去,遲早會被電死的。她腦中猛然間靈光一閃,“沐晨,天蠶絲!”
沐晨和楊琰星同時領悟,想起了王翦手腕處的那不易察覺的絲線。
兩人異常默契的左右夾攻,而那看起來文弱的甘羅,躲閃的十分靈巧。卿晴見勢不妙,也不再看著,拿出枯木龍吟琴,放在腿上,抵擋著涌來的水母。
蘇陌注視著沐楊二人同甘羅的打鬥,如同兗州地宮中,想要看出些破綻。果不其然,這東西都有弱點。這個甘羅從一開始到現在,屁股沉得很,就是不離開亭子的圍欄。
她眼疾手快,長鞭出手,三棱刺卡在欄桿上。那甘羅轉了幾轉,發現回不到原地,便不斷地重複這之前的動作。蘇陌冷哼一聲,索性手下用力,將整個欄桿打碎。
甘羅一下子坐在地上,不住的轉圈,模樣煞是滑稽。
不過,沒有預料之中的水母退去,反而那些巨大水母涌動的更快。幾人不得不放下甘羅,抵擋來勢洶洶的巨大水母。
蘇陌的眼神的餘光一直注意著甘羅,沒有看見天蠶絲,她總是不安。甘羅依舊在地上打轉,看起來如同壞掉了一樣,沒有一點威脅。
幾乎是鋪天蓋地的水母,漸漸幾人有些支撐乏力,麻酥酥的電流也通過使用過度的武器上,傳到了胳膊上。
“蘇陌,去找天蠶絲!”沐晨喊道,“你的方向交給我!”
兩人眼神交流,沐晨收起了軟劍,改用掌法。大開大合,毫不顧忌的使用內力。蘇陌也不拖沓,拔出魚腸,慢慢靠近甘羅。
走近了蘇陌才發現,打轉的不只是這個甘羅本身,他的眼睛也在眼眶裡飛快轉著,模樣駭人。她認準了對方的屁股,一鞭子抽了過去。
本以爲能將其打個粉碎,沒成想,那東西竟然邊轉圈,邊躲開了蘇陌的攻擊。她的眼神暗了暗,果然,天蠶絲還在,這東西就不算死。
手起鞭落,一連打了四五招,看似笨拙滑稽的甘羅一一躲過。這邊動靜被所有人看在眼裡,心裡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蘇陌惱羞成怒,手下加快了速度,可是那東西總在鞭子落下時,堪堪躲過,不差分毫。
“秋宵吟,用你的五位十方刀配合我!”
她話音剛落,手上鞭子再出,就在甘羅將將躲過之時,五位十方刀也到了,打在他的肩膀上,削去一隻手臂。
本以爲會流下鮮血,可是讓人詫異的是,隨著手臂的掉落,從傷口處緩緩流下的都是瑩白色的液體。
“是油!”楊琰星喊道。
同樣的方法再次出手,這招十分管用,幾招下來,兩人就將這甘羅卸了個零碎。可惜,鮫人油流了一地,卻還未見絲線蹤影。
“啪!”
一點火星落在鮫人油上,整個亭子猛然間燒起沖天大火。衆人皆在火勢不遠處,頭髮衣角都被烤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