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奇正眼睜睜看著紫凰死在自己眼前卻無能爲力,而蘇千葉竟然以一人之力突破重圍,攜白虎印而走。紫妃把一切都看在眼裡,爲了親姐聲譽,揹負罵名,更爲了得到線索,和殷奇正周旋多年。
殷奇正恨透了蘇千葉,知道自己敵不過對方,於是心生一計,陰險毒辣。之後種種就如同藥王所述,殷奇正遠赴鬼谷學醫,學成之後設計蘇千葉,滅其滿門。
而這其中,長生劫幫了許多。因爲對武林不熟悉,殷奇正杜撰了一個奪人妻子,強搶白虎印的故事,讓長生劫信服。殷奇正雖然不知,但長生劫是知道的,於是長生劫上仇冰山要求仇冰上下不得管這件事。仇冰老人解釋無果,兩方起了爭執,仇冰老人害怕仇冰受制於人,於是妥協。
上一輩的糾葛恩怨,爲難了下一輩的許多人。凌墨風並非殷奇正親子,而是他在路邊撿到的嬰孩,從小撫養長大,和親子無異。殷瑾兒是他酒後亂性,輕薄了莊內的一名女婢所出。女婢生下殷瑾兒後,被他殺掉,並嚴令莊內衆人不得泄露。
蘇陌聽完整個事情的經過,哭笑不得。紫凰和蘇千葉不過惺惺相惜而已,蘇千葉心中對宋凝的執著誰人不知,然而,狹隘如殷奇正,卻將這一切扭曲錯解,讓他自己也深陷痛苦之中。
一直執著於弄清楚真相的蘇陌,此時有些彷徨。這一場悲歡離合著實淒涼,上一輩恩怨到現在,只剩下殷奇正自己一人。親兒子恨他入骨,養子冷漠薄情,女兒更是如履薄冰。自己雖然掌握著蛟霖山莊以及豫州一方,卻還是爲人牽制,不能隨心所欲。
“殷奇正,當年蘇情出嫁也是你設計好的嗎?”
“是,是我設計的。不過,當年凌墨風心裡到底有沒有蘇情,我不得而知。”殷奇正似乎明白蘇陌想問什麼,和盤托出。
蘇陌點頭,想來也問不出什麼,這問題只有凌墨風自己最清楚,“好,還有個問題,爲什麼放火燒山?你怎麼知道我在仇冰山的?”
殷奇正看了眼長生劫,輕蔑地笑笑,“自然是有人告訴我的。”
她將手中長鞭收束起來,從袖中拿出那柄匕首,“殷奇正,我知道我打不過你,但是我今日還是要向你挑戰。今天打不過,還有明天,我絕不用陰謀詭計殺你,我要讓你知道,這世界上並非所有人都如你一般。我一定會堂堂正正殺了你,讓你爲你所犯下的罪行贖罪,去地下爲我父母懺悔!”
蘇陌的這番言語讓在場所有人驚訝,說起來,她的武功並非大開大合的那一種,平日裡打鬥也愛使些小手段。就比如她的袖中刀,行走江湖這幾年不知有多少人傷在她刀下。
然而,她的父母蘇千葉、宋凝,無論爲人還是武功,都是正大光明的。現在這個情勢之下,殷奇正已經失了氣勢,她只消再用些計謀,完全可以讓回紋徵把他帶走,昭告武林同道,共同討伐。讓回紋徵不願透露的隱秘門派迫於壓力之下,不得不處理殷奇正。
但是,她沒有這麼做,她不屑,更不能。要爲蘇千葉報仇,爲紅蓮山莊討回公道,就要用紅蓮山莊是方式,讓蘇千葉在九泉之下吐出這口惡氣,真真正正還他一個真相。
殷奇正驚訝於她的做法,卻絲毫沒有悔悟
之心,反而嗤之以鼻,“老夫生平最厭惡的就是你這種正義凜然之輩,今天就讓我告訴你,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麼是非對錯!誰的拳頭硬,就應該聽誰的!”
殷奇正沒有讓招,而是主動攻上。蘇陌收斂心神,出刀迎敵。殷奇正這人雖然不怎麼樣,但是武功著實不弱,和赫連鵬煊打過一陣之後,再對上蘇陌沒有半分疲態。看樣子,若不是他顧忌赫連鵬煊是自己的兒子,換做別人早就傷在他掌下了。
蘇陌第一次將底牌亮出來,反手出刀,正手反擊。招式凌厲,身份奇快。殷奇正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武功,一時間摸不準她的路數,只好守好自身。轉瞬間,已經過了百餘招。殷奇正一直未動,蘇陌卻已經將招式用盡,體力也有些跟不上了。
在這當口,殷奇正陡然出掌,刁鑽且眼光毒辣,將蘇陌這套刀法的弊端看了個明白,抓住了一瞬空門的時機,掌心蓄力,拍在蘇陌後心。蘇陌整個人平地飛出,在地上滾了一段才停下。
“小鳥兒。”說話的是楊琰星,可出手的是沐晨。
沐晨心痛凝眉,寒璃掌法帶起勁風,毫無保留的朝著殷奇正招呼。殷奇正心下訝異,他知道蘇陌身邊有這麼個人,卻自負的未曾重視。他從長生劫那裡知道,這少年應當是仇冰山傳人,但是沒想到年紀輕輕,竟然和自己的身手不相上下。
仇冰山的武功雖然享譽武林,但是殷奇正也不是從正規門派學來的,他的武功門派也算是個隱秘。
沐晨看也不看蘇陌,手下卻一招比一招更快。殷奇正也不再留手,出全力還擊,最終一人一掌,各退五步,結束了這場打鬥。沐晨走到蘇陌身邊,扶起了她,緩緩注入內力,讓她舒服些。
在他背後,一直漠然的目光,突然閃過一道精光。回紋徵擡頭掃了一眼沐晨,又隨即低下了頭,如同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這一場大戲,終於以蘇陌受傷而落幕。殷奇正還是被回紋徵帶走了,在他走之前,赫連鵬煊留下了一句話,惡人自有惡人磨,殷奇正終有一日會死在自己的手上。
之後,沐晨帶著蘇陌回到了仇冰山,楊琰星也跟了去,赫連鵬煊回紫凰教養傷,西寨還在動盪之中,他要穩定局勢,不能讓母親和姨母兩代人的心血毀在自己手中。
仇冰山上,蘇陌還未轉醒,沐晨已經將韋陀山上發生的事情跟蘇情講了一遍,蘇情沒說什麼,但是看她表情也知道,心裡不會好受。沐晨不善言辭,更不知道怎麼去勸慰,只好由著她守在蘇陌牀前照顧蘇陌。
而蘇陌,這段時間裡一連受了兩次重傷,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仇應冥給出的建議是好好休養。沐晨索性點了蘇陌的睡穴,讓她多睡兩天,省的醒了之後起來掛心殷奇正的事情。
“你怎麼會突然趕到韋陀山?”凌雲閣上,沐晨屏退了身邊人,只留楊琰星一人。
“從紫凰教離開之後,去看了看,想起了一些事情,覺得不大對。”楊琰星老實回答。
凌雲閣是仇冰山最高的地方,風景如畫,山間風大,十分寒冷。沐晨轉過身來坐下,給自己斟了杯茶,“坐下說吧。”
楊琰星喝茶如牛飲,讓沐晨皺了皺眉頭,卻沒說什麼,“韋陀
山上不止韋陀寺一家,韋陀山後山有間道觀,很小,卻十分精緻。讓人覺得奇怪的是,寺裡的僧人和道觀裡的道士關係十分不錯。我心中好奇,就在山下問了問老住戶,可是所有人都說不知道有這麼個道觀的存在。”
“我當時雖然疑惑,卻也沒再多查。一是不覺得有什麼,二是正巧聽說殷奇正帶人放火燒山,擔心你們,所以趕緊就趕了過來。後來,你和小鳥兒去了涼州,我偶然間聽到他們談論,說你們去了韋陀山。突然想起來,在涼州的時候,我似乎聽人說起過,韋陀寺的住持法號回紋徵,好像似曾相識,卻又想不起來。但是心裡有種不好的感覺,所以就趕緊去找你們了。”
“多謝。”沐晨舉起手中茶盞,向他示意。這番韋陀一行,如果沒有楊琰星及時趕來,敏銳的指出,恐怕他們會再一次和長生劫擦肩而過,而殷奇正也不會那麼容易把事情真相說出來。
楊琰星沒有過多的開心,相反,從韋陀山回來就沒怎麼笑過,“你不必謝我,如果有可能我真不想做這件事。之前,我一直心存僥倖,總覺得放火燒了村子,燒死我孃的也許不是師傅。其實,我沒有小鳥兒勇敢,我總不敢面對,時至今日,知道了真相,我依舊不知道如何面對。救我出青衣樓的,讓我堂堂正正立足於世的師傅,竟然是仇人,而我還認賊作父這麼多年。”
沐晨眼神裡透出疑惑,他並非局中人,自然不理解楊琰星的心境,“爲什麼不知如何面對呢?你沒有錯,對他,你並非背叛,只不過知道真相後屈從於心;對兄弟,你從未背棄,你沒有做過一點對不起他們的事情;對小陌,你一直記掛,多年之後,久別重逢,你依舊不忘初心,對她傾注全心。若說面對,也是他殷奇正不敢面對你啊。”
楊琰星聽了他這一席話,頓覺醍醐灌頂,驚訝之餘,他突然哈哈大笑,“哈哈,之前一直覺得你這人嘴夠笨的,還不愛說話,今天我算是對你刮目相看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就是說你的。”
“我不過並非局中人罷了。”沐晨淡淡說道,眼神卻避開了楊琰星,眼底竟生出幾分笑意。他是很少對除蘇陌以爲的人笑的。
“聽說,你們成親了?”楊琰星的話題轉的足夠快。
“啊!”沐晨的臉頰微紅,沒有反應過來,“哦,沒有,只是定親了。”
“趕快的啊,等小鳥兒醒了,你們就成親吧,反正滅門真相都已經解開了。”楊琰星憨笑著,沒有一絲其他情緒。
沐晨有些不好意思,沒想到楊琰星竟然會主動提出來,他的眼神裡生出些探究,“這個事,還是等小陌醒了再說吧。”
楊琰星看得明白他眼神中的意思,笑意更深,“我心裡是記掛著她的,可惜,她心裡的人不是我。沐晨,我們錯過的太多,你陪了她太久。她已經很苦了,給她些甜蜜吧,我愛她,所以可以刀不染血而歸鞘,亦願意看她開心幸福。”
他看著楊琰星,有些佩服,不是誰都可以這樣大度的,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嫁給別人是一種無奈,而他,竟然開口要讓別人娶他所愛,只爲成全。他想,他應該做不到。
沐晨也笑了,充滿敬佩的敬了他一杯茶,“放心,你沒機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