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楊琰星對赫連鵬煊說過,如果他們找不到原來的路,如果他體力不支或者受到攻擊而不能自保,請他一定要快跑,不要管他。
但是,楊琰星這些擔心顯得多餘,兩個人雖然被蝙蝠啄了幾口,但十分順利的走出了密道,密道的出口是紫凰教大堂。
兩個人走出密道,還沒來得急開心,就被突如其來的對話震驚的無以言表。
“紫妃,別說你不是有意放了他們的,你不說也沒關係,我早就派人守在了密道出口,今天沒人能活著出去!整個紫凰教給你們陪葬,也算榮光!”殷奇正幾乎是咬著牙說出的,其中的憤恨聽者驚心。
“嚇唬誰啊?殷奇正,你當這兒是什麼地方,今天你要不留下點什麼,也出不去。”紫妃看似漫不經心的話裡,也暗藏殺機。
殷奇正撕開僞裝之後,耐心十分不足,“別給臉不要臉!”
紫妃也動了真怒了,橫眉冷對,“殷奇正你給我說話客氣點,同是給人賣命的狗,誰也沒比誰好哪去!有本事你別來跟我橫,去跟長生劫打啊!”
赫連和楊琰星聽到這裡總算明白了,這兩人都和那個長生劫有勾結,似乎是衝著蘇陌來的。
“嘿,狗咬狗呢!”赫連鵬煊趁著楊琰星不備,點了他穴道,留下他在密道口,自己跳了出來。
殷奇正正在氣頭上,招呼都沒打,一掌就拍在了他胸口上。赫連鵬煊招架不急,結結實實地捱了一下子。
“殷奇正,有本事你就打死他,不然你一定後悔。”紫妃的怒火突然就都消散了,一副看戲的樣子,冷冷地笑著。
赫連鵬煊按著胸口,悲憤的看著紫妃,嘴角的那抹冷笑含著一絲無奈,“紫妃,你就這麼想讓我死?”
紫妃攤開手,聳了聳肩,“連你娘都不想讓你活下來,我想讓你死很奇怪嗎?”
“他是誰?”殷奇正冷聲問道。
“哦,忘了介紹,這是我們紫凰教少主,上任教主紫凰的兒子,赫連鵬煊。”紫妃笑意盈盈,眼波流轉,一直盯著殷奇正。
殷奇正深淵一般的眼眸裡,微微泛起了些漣漪,不過剎那,扯起了嘴角,笑了笑,“你說的對,我不殺他一定會後悔。”
楊琰星在一旁看得著急,可是赫連鵬煊功夫詭異,點穴手法和中原大相徑庭,他調動起全身內力,也衝不破。
赫連鵬煊被殷奇正一句話說的蒙了,他和殷奇正連面都沒見過,爲何要殺自己?
他還在納悶時,身邊一陣清風,紫妃點了他兩處大穴讓他動彈不得,“唉,怎麼說咱們也都是紫凰教的人,不能讓外人看笑話了。殷奇正,他畢竟是小輩,本座不能坐視不理,想殺他,從我屍體上踏過去吧。”
紫妃雖然沒說什麼好話,但是赫連鵬煊足夠了解,她在幫自己,這女人轉了性子不成?
殷奇正冷哼一聲,果斷出手。紫妃也不含糊,積極迎敵。兩個人一來一往,一招一式,讓觀戰的楊琰星和赫連鵬煊驚歎。不愧是當今武林的泰斗人物,光是看這一陣就受
益匪淺。
殷奇正動了殺心,招招都是殺手,紫妃的西寨武功譎詭狡詐,處處刁鑽,兩個人戰成了個平手。
殷奇正詭計多端,故意漏了處空門,紫妃果然中計,起掌來攻。他虛晃一招,躲過紫妃,朝著赫連鵬煊的天靈蓋劈下一掌。
赫連鵬煊異常冷靜,雖然不能動,但是將身上能動用的真力,全都聚上額頭。掌風已近,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楊琰星也衝破了穴道,直奔殷奇正後心。可他明明感知身後有人,卻還堅持這一掌,非要置赫連鵬煊於死地。
赫連鵬煊閉眼多時,那一掌卻遲遲未落,他只聽得一聲悶響,一聲驚呼。再睜開眼睛,發現一具身軀擋在身前。
深紫的羅綺,金絲的繡邊,淡淡的紫露草的味道。赫連鵬煊不敢相信,抱著她輕輕的轉過來,那張絕色的面孔,證實了他所有的懷疑。紫妃奮不顧身,爲他擋下了這一掌。
而此時,招式用老的殷奇正,也毫無抵抗的受了楊琰星一掌。
紫妃和殷奇正幾乎同時吐了一口鮮血,紫妃有赫連鵬煊扶著,緩緩放在地上。楊琰星沒想到殷奇正竟然避也不避,堅持要赫連鵬煊的命,生生受了。他心中愧疚,上前去扶殷奇正,卻被他擋開,半跪於地。
“爲什麼?”楊琰星喃喃低語,痛苦地看著殷奇正,“你爲什麼非要殺人?”
殷奇正瞪了他一眼,輕蔑地哼了一聲,“廢物!枉我教了你這些年,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等婦人之仁只會害人害己。”
殺人嗎?殺人他不怕,可是爲什麼要殺無辜之人,是誰定了他們的罪?又是爲了什麼定了他們的罪?
楊琰星自嘲的笑了,“弟子無能,怕是終身都學不會了。”
殷奇正口齒之間不斷有猩紅留下,卻狂笑起來,“紫妃,你以爲你死了就沒事了?做夢,長生劫會讓整個西寨陪你去死的!”
他勉強支撐起身體,搖搖晃晃的走出了大門。楊琰星不敢面對他,更不會留下他。赫連鵬煊還在震驚之中,懷抱著紫妃。
“你……你……”他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其實,我從沒想殺你。”紫妃第一次用那樣單純潔白的笑容對著赫連鵬煊,“你一定要殺了他,爲你娘報仇,呵,天底下會有如此負心薄倖之人,紫凰你真瞎了眼!”
一波接一波的打擊,震的他心志鬆動,原本健碩的身軀顫了顫,跪在了地上,“你說什麼?”
紫妃擡手用指腹一點一點描繪著他的輪廓,不時咳出幾口血,“白虎長生,咳咳,鬼谷身世,咳,切記切記。”
紫妃說完這最後八個字,閉上了眼睛。
“赫連。”楊琰星扶著他的肩膀,“你別……”
“我沒事,我還要爲她報仇呢。”赫連鵬煊過了很久才緩緩說話。
楊琰星看著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本就不好受的心裡更加難受。他在屋子裡找到紙筆,寫了封信塞進他衣服裡,“赫連,你說這世上有沒有個沒有
殺戮的地方?爲什麼人總要殺人?我走了,我想尋求一個答案。”
赫連鵬煊講述完了那日事情的過程,拿出了楊琰星留下的那份信。蘇陌接過,急急拆開。
小鳥兒。
我走了。或許我本不該來到這個武林當中,原諒我,我不是沒有勇氣陪著你,我只是害怕我的優柔寡斷會害了你,害了所有人。
我沒辦法面對師傅,雖然在你們眼中他是個大奸大惡之徒,但我依然下不去手。我也沒辦法面對你們,每當我看見你,總是會想起楊柳村的那場大火,想起葬身火海的孃親,一想到教了我多年的人,可能會是我的殺母仇人,我沒法平靜。
太多的勾心鬥角,太多的隱世秘聞,太多的我們所不能掌控。讓我冷靜一下,好好想一想,也許會有個兩全之策,也許我能放下一些本不該我來承擔的東西。
最後,我想說,小鳥兒,我依舊願意陪在你身邊,即使你已經有了你的良人。如果有一天你受了委屈,星兒哥哥的肩膀永遠是你的後盾。
楊琰星。
蘇陌的指腹摩挲著薄薄的信紙,她彷彿能看見他那憨厚的、愛笑的、幽默的楊琰星。她還記得初見時,雪山上那個痞痞的漢子,這一連串的事情,讓他措手不及。她總是想著報仇,想著尋求真相,卻從沒想過身邊的他,夾在中間有多爲難。
她仔細收好信紙,沒有表情。哪裡會永遠沒有戰爭,沒有殺戮呢?如果你能找得到,記得告訴小鳥兒,世間這個大籠子很悶,她想要個廣闊天地,自由翱翔。
沐晨攬過蘇陌,輕拍著她肩膀,“想開了會回來的。”
蘇陌微笑點頭,“我知道。我沒事,說說紫妃教主吧,她應當是個好人。”
“我問過四位護教,他們告訴我,姨母和我娘是雙生,感情非常好,怎麼可能對她下手。當年之事,她從未提過,但是護教們都懷疑。直到姨母不顧衆人反對,非要和殷奇正聯盟,大家才知道事有蹊蹺。當年是殷奇正進密道,在冼兵谷圍困蘇前輩,我娘爲救蘇前輩身死。”赫連鵬煊說的雲淡風輕,可眼底的那絲絲痛楚,能看得分明。
“難爲她了,這麼多年揹負著罵名,卻給活著的人留下了這些線索。”雲翳輕拍他肩膀,想要安慰他。
赫連鵬煊擋開了他的手,眼神堅毅,“我得對得起她的付出。”
沐晨岔開話題,不叫所有人沉浸在悲傷之中,“白虎長生,身世密訊是什麼意思?”
“我推斷,白虎自然是白虎印,爲她籌辦後事時,我仔細搜過紫凰教上上下下,沒有白虎印的蹤跡,應該是被殷奇正搶走了。長生,我猜是那個長生劫,這個人姨母和殷奇正都多次提起。”赫連鵬煊解釋。
“至於身世,我猜是你的身世吧,聽紫妃教主彌留之際的意思,紫凰教主和殷奇正應當認識。”身世的問題過於敏感,雲翳便接他的話接著說。
赫連鵬煊早已經想到了,只不過心裡反感,他不想自己和母親同殷奇正粘上什麼關係,“那麼鬼谷是什麼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