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位於幷州與草原之間,是中原咽喉要道,歷來的兵家必爭之地。由於涼州緊鄰草原,險要有餘,繁華不足,鮮少有門派選擇此地爲址,但都不約而同的在這裡有些許產業,以便取得消息,仇冰山也不例外。
蘇陌和沐晨現在所在的這間茶館,就是執字閣的產業。屋舍較爲簡陋,茶錢也便宜,一般來往走動的客商,都願意在這裡歇腳。不同於少陽派置下的那家客棧,這間茶館裡的人更加複雜,消息也更加繁多。
“小哥,跟您打聽下,韋陀山怎麼走啊?”
蘇陌盈盈水目顧盼生姿,添水小哥看得的呆了,半天才回一句,“啊?啊!您一直笨北邊去就是了。”
“小哥,您唬我,再往北那就是草原了。”蘇陌嬌嗔道。
小哥好不容易見到位美女,還如此的嬌俏可愛,連忙賠笑,“哪能呢,離著近著呢。您出了東城門往北走個八九十里地,就能看見座山,那就是了。”
蘇陌含笑,把茶錢放到小哥手裡,“謝謝您了。”
蘇陌、沐晨喝了杯子裡的茶,離開了茶館。離得不遠的一桌客人,也匆匆結了賬,和他們一前一後出了門。
韋陀山不算高,也不陡峭,似乎感染了山上寺廟的佛性,山峰圓潤,處處景色宜人。韋陀寺在當地很有名,很多人都來這裡求拜。以至於,在當地有這麼一句順口溜:韋陀山上韋陀寺,韋陀寺中韋陀佛,山上老虎不吃人,寺中和尚頭最圓。
據說,山上的野獸每天聽寺裡的僧人唸經,都不出來傷害人。而寺裡的和尚,十分好脾氣,有小孩子要摸他們的頭,都配合的彎下腰給小孩子摸。
蘇陌和沐晨在到達涼州之前,有書舍的暗樁遞出消息,殷奇正將帶來的一半人馬四散在涼州城裡,剩下一半由齊默涵帶著出涼州,進了草原。殷奇正一直住在涼州少陽派的金輪酒館,每隔幾天就要取韋陀寺參拜一次。
殷奇正會拜佛?殺人如麻的兇手去拜佛,難不能有心放心屠刀,不在爲惡?真是個笑話!
此時,蘇陌和沐晨正欣賞著面前的韋陀山,的確如剛纔茶館裡的小哥說的,風景甚好,但裡面的和尚是不是這麼好就不知道了。至於殷奇正到底是拜佛,還是另有所圖,也值得深思。
“各位跟了一道了,真是辛苦,出來吧。”兩人依舊保持著欣賞美景的姿勢,沐晨竟然還從腰間取下摺扇,扇了起來。
周圍灌木叢裡,走出來了六個人,正是在茶館尾隨的那幾個。
兩人轉身,對上這六個人,蘇陌突然笑了起來,“喂,你們是不是也想說,我們的頭有人買了?”
對面的人十分尷尬,自己的詞被敵人搶著說了,而且還說的這麼嘲諷,“有你哭的時候!”
沐晨後撤了一步,接著扇扇子,蘇陌一馬當先,鐵鞭出手,橫掃千軍。經過書舍的歷練,蘇陌的鞭法已經連貫自如,沒了長兵器、軟兵器的一些硬傷。六個人顯然不是她的對手,眼看打不過,趕緊抽出一人報信。
沐晨站在局外看得分明,手底棋子打出,那人趴在地上抱著肚子,就起不來了。
蘇陌解決了剩下的五個,兩人一前一後,把那個報信的圍上了,沐晨搖著扇子,溫潤笑道:“小哥,準備往哪啊?要不要在下送送您?”
蘇陌打了個寒戰,
沐晨這語氣,明顯是在學她。
地上那人,疼的打滾,卻還不忘狠狠瞪了沐晨一眼,“哎呦!”
“再不說話,就點了你穴道,把你扔在這兒了!”蘇陌搶著開口,她不想聽沐晨學自己,怪怪的。
那人看這兩人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心知沒好,跑不了了,索性頭一歪,倒在地上,動也不動了。
“喂。喂!”蘇陌推了一下地上的人,發覺他嘴脣發紫。
“死了,服毒了。”沐晨收起笑臉,也收起了摺扇。
蘇陌走到他身邊,挽著他的胳膊,“走吧,咱們也去看看,這韋陀寺裡的佛,佑不佑雙手血腥,身上揹著無數人命的狂徒。”
兩人一路向上,再沒遇到阻攔的人。到了山頂,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十分古樸的寺院,雖然古樸,卻也宏大莊嚴。巨大的牌坊上面書這刻板的四個大字,古剎天佑。
讓人奇怪的是,偌大的寺院竟然沒有人。沒有人迎客,也沒有守衛,就連香客也沒看到。蘇陌和沐晨對視一眼,接著往裡走。
剛一走到大堂,就聽到後面有打鬥的兵器聲。兩人好奇,快步朝裡面查探。之間後院兩個人在交手,一個使得金色雙鉤,鉤子和手柄之間約莫二尺長的鏈子連著,通體鎏金,招式詭異,身份靈巧。另一個拿了把簡單長劍,最普通的那種鐵劍,看樣子是隨手拿的。他的功夫不如那人靈動,卻十分大氣,一招一式皆是實在的,沒有丁點虛招。兩個人一快一慢,一動一靜,打了個難解難分。
雖然在打鬥中,但蘇陌和沐晨看的很清楚,分明是赫連鵬煊和殷奇正。兩人正納悶,沒有收到消息說赫連鵬煊來了,這兩人怎麼打起來了?
這兩人雖然旗鼓相當,但是赫連鵬煊已經使出了八九分力氣,而殷奇正還遊刃有餘。殷奇正一見蘇陌,手下招式愈發狠辣,似乎急於結束戰鬥。赫連鵬煊發覺對方招式變化,這才發現蘇陌和沐晨的存在。招式也變了變,拋棄了靈巧輕便,用了個“纏”字訣。
蘇陌沐晨對視一眼,一齊出手。殷奇正頓時倍感壓力,對著赫連鵬煊揚手一掌,“哼,臭小子好狠的心吶,不怕落個弒父的惡名!”
蘇陌二人皆是一愣,只有赫連手底下招式愈發凌厲,也顧不上纏和巧了,一味的猛攻。此時,兩人想起那日在紫凰教,紫妃臨終前和殷奇正的種種爭吵,以及她最後的那句話,似乎暗含著這一層意思。可是,蘇陌猶疑著,如果這是真的,那麼這裡到底還隱藏著多少秘密,赫連要如何面對這位“父親”?
殷奇正見蘇陌沐晨楞了一下,嘴角浮現一抹得逞的笑,不再戀戰,找了個空門,一掌打在赫連的腰眼上。赫連鵬煊整個人凌空飛了出去,摔在牆上,吐出一口鮮血。
“弒父?殷莊主真敢說啊,您有兒子?我怎麼不知道?”赫連語氣嘲諷,眼神裡滿是殺意。
殷奇正滿不在意,走到了赫連的面前,半蹲看著他,“你是紫凰的兒子?”
赫連鵬煊咬著牙,怒目圓睜,一張清秀美如女子的臉,此時十分猙獰,“對,我是紫凰的兒子,但我只是紫凰的兒子!”
“看來你不太明白,你不僅是紫凰的兒子,你也是赫連正雄的兒子,我殷奇正的兒子。”殷奇正笑得扭曲,字字句句紮在赫連的心上。
聽到這裡要是還不明
白,這麼多年也算白活了,蘇陌沒有時間爲赫連心疼,迫切的想知道真相,“殷奇正,你什麼意思?”
殷奇正那副詭異的笑容,讓蘇陌惡寒,“哦,蘇姑娘,來,老夫給你介紹,這是老夫失散多年的兒子,赫連鵬煊。”
“你是西寨人!”蘇陌不由驚呼。
她想過多種情況,也許他和自己的父母有仇怨,或者有什麼利益衝突,才使得他設計紅蓮山莊報仇。然而,她沒想到殷奇正竟然會是西寨人。
“呵,西寨。”殷奇正的眼神暗了暗,“我知道你來的目的,你們找到藥王了吧。沒錯,他說的都是真的,是我殺了蘇千葉,是我聯絡洛東川,讓他截殺宋凝,都是我乾的。”
“那你爲什麼要殺我娘!”赫連鵬煊掙扎著起身,眼眶通紅,質問道。
殷奇正擡頭看著天,似乎在回憶著什麼,“恩,紫凰也是我殺的,還有紫妃。沒有爲什麼,也不需要爲什麼,我想要無上權利,想要顯赫名聲,想要錦衣玉食,所以他們得死。”
蘇陌聽得氣憤,哪有這樣道理,爲了一己私慾竟然害死這麼多人,多少條無辜的生命,多少人爲此家破人亡,還有,還有無辜被騙的紫凰,爲了貼近真相忍辱負重,最終慘死的紫妃。
她從背後拿出鐵鞭,果斷出手。鐵鞭剛要捲上他的腳踝,便被一暗器打的偏開了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幾人身後的位置站著一個小和尚、一個老和尚、一個老道士。
“阿彌陀佛,佛門清淨地,各位施主切勿傷人。”小和尚念道。
“吃肉喝酒的棋語小和尚,是你。”蘇陌認出來小和尚和老道士是曾經在噠噠鎮遇到的那兩人。
小和尚笑著摸摸自己的腦袋,“嘿嘿,蘇姑娘、沐公子又見面了。”
蘇陌一看是熟悉的,指著殷奇正說道:“這個人是壞人,你怎麼幫他。”
“不論是是誰,都是人,是人就要救。”小和尚沒說話,老和尚說話了。
“請問,您是?”沐晨攔住蘇陌,謹慎問道。
老和尚雙手合十,朝沐晨福了一褔,“阿彌陀佛,老僧是這寺裡的住持,曾聽徒兒說起過兩位。”
沐晨握住蘇陌的手,示意她交給他來解決,“禪師有禮。晚輩想問個問題,佛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屠刀之下無辜的人又該當如何?人非聖賢,爲未亡者無時無刻不處於痛苦之中,懷念無辜亡者,他們又該如何自處?”
“命理輪迴,死者往生。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放下屠刀者,焉知其心煎熬,塵世痛心者,焉能勘破紅塵,得大道。”
“生亦苦,死亦苦,生死有命。然,人活一遭,不能因爲知道往生輪迴,而不作爲。否則,生與死有何區別?”
“施主執念,老僧無可辯駁。老僧贈施主一句話,執念太深,傷己乃是必然,可怕會殃及無辜。”老和尚面色從容,就連這句箴言,也波瀾不驚。
蘇陌在一旁,雖然沒聽得太明白,也知道了個大概。總之,老和尚不是來幫忙的,沒準還是來幫殷奇正的。
“主持大師,我等俗人而已,您就說您是來幹嘛的吧。”
老和尚聽見蘇陌聲音,擡眼看著她,眼神裡閃現出一絲精光,隨即低頭,指著殷奇正,“阿彌陀佛,老僧要把他帶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