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琰星的話,讓五叔低下了頭,“我聽不懂你說什麼。”
楊琰星笑了笑,這兩人真會做戲,大聲問道:“堂上坐的都是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敢問一句,哪位認識這人嗎?”
底下鴉雀無聲,凌墨風開口:“我認識,這是青衣樓現任的二當家!”
蘇陌詫異,她以爲凌墨風要救殷瑾兒,但也不會和殷奇正明目張膽的唱對臺戲,可是現在這個狀況,明擺著是爲了救殷瑾兒什麼都不顧了。
殷奇正也沒想到凌墨風沒了武功還會破釜沉舟,面上一貫的鎮定也沒了,怒氣沖天。
“沒錯,這就是青衣樓現任的二當家。多年之前,青衣樓根本不是蛟霖山莊帶人剿滅的,應該說,是蛟霖山莊帶人吞併的!”楊琰星的嗓門本就大,說起話來擲地有聲。
這一席話,引得堂上衆人議論紛紛。殷奇正的本質只有蘇陌等少數人看得清,他一直在武林上秉持著剛直不阿的作風,讓很多門派忌憚他的同時,又無可挑剔。如今一石激起千層浪,很多嫉妒蛟霖山莊發展的人,此時終於抓到了把柄,痛斥殷奇正的行徑。
“說話,是要講證據的。楊琰星,你身爲我派叛徒,無視老夫對你的養育教導,反過來誣陷恩師,這就是你該做的?凌墨風,你是老夫撿來的孤兒,從小長在老夫身邊,就爲了我不肯將女兒嫁你,你也要助紂爲虐?”殷奇正壓制住情緒,朗聲指責道。
沐晨展開摺扇,逍遙散仙般站了出來,“殷莊主這是哪裡的話,楊琰星分明是我仇冰山人,怎麼成了你蛟霖山莊的人?”
殷奇正瞥了一眼沐晨,冷哼一聲,“沐晨公子莫要顛倒是非黑白,誰人不知楊琰星爲了蘇陌蘇姑娘叛莊出逃,和你們仇冰山混跡在一起。你想維護這逆徒我不反對,可也別污了仇冰山百年英明。”
“殷莊主,到底是誰在歪曲事實,混淆視聽!楊琰星手中霜痕,江湖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霜痕長刀乃秦廣王一脈嫡傳寶刀,楊琰星則是我四師叔秦廣王后裔秦靖寒的嫡傳弟子,內功修習更是我仇冰山的獨門心法。你蛟霖山莊從無教導,你殷奇正爲虎作倀,楊琰星本是我派放在蛟霖的暗樁,何來叛徒一說!”
“更何況,琰星的母親是怎麼死的?您應該比我更清楚吧。在一個殺母仇人的府上,忍辱負重多年,就爲今日這致命一擊,我得道一聲,琰星做得好!”
楊琰星驚訝於沐晨什麼時候如此伶牙俐齒,這分明是蘇陌的作風。卻不知道,這說辭早就是蘇陌想好的,只不過,她不適合說,沐晨身爲仇冰掌門,由他說出來,才更讓人信服。
殷奇正氣的有些發抖,他的確不曾教過楊琰星武功,他一直以爲楊琰星的功夫是青衣樓帶出來的,卻從沒想過爲何青衣樓其他人的武功和他差的,豈止一點。而楊琰星母親的事情,任誰也想不到,會有這麼巧。
“凌墨風!那你呢!”
凌墨風直視他的眼睛,沒有絲毫愧色,“師傅,我是您養大的,一身武藝也是您傾囊所授。可是,瑾兒是您的親女兒啊,您怎麼捨得這麼對她,她還小,還有錦繡前程,您不能逼她嫁給她不喜歡的人啊!”
“所以你就幫著外人,來指證老夫!”殷奇正咬住凌墨風不放。
“殷莊主,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蘇陌打斷兩人對話,爲凌墨
風解圍,“凌墨風是你一手帶大,一身武藝皆是你所授,可是你怎麼對他的?利用它做你的殺人工具,逼他放棄所愛,逼他親手殺死自己的妻子,又殺了他妻子滿門!他不恨你,不怨你,不殺你,用一條命,廢去一身武功來回報你,還不夠嗎!”
凌墨風低著頭,狠狠咬牙。這些往事再翻出來,是在每個人的心口上撒鹽。殷奇正看著下面的人,每個人對對他咬牙切齒,恨不能殺了他。
“好,好,好,你們每個人都指責我,每個人恨不能我以死謝罪,老夫憑什麼如你們所願,你們都算上,今天誰能留下我這條命,我認了!”
殷奇正飛身堂下,負手而立,傲視羣雄。洛明梵很滿意現在這個情狀,所有人都牽進來了,越亂越沒有人注意到他。殷瑾兒看著這一幕幕,心中苦笑,說是爲了她來的,也不過是個藉口,說到底還是沒人爲她。
“喂,你們的目的都達到了,放了我吧。”她低聲跟洛明梵說。
洛明梵低頭看著這個小姑娘,沒有他想象中的慌亂,反而她的眼神,似乎對一切都漠不關心,淡出於世,“抱歉,現在還不行。”
殷瑾兒笑了笑,她的姿色其實不差,沒有蘇情的清麗秀婉,沒有蘇陌明豔動人,但她活潑可人,更加真實,別有韻味,“哦,什麼時候能放我了告訴我一聲,我去外面透透氣。你放心,我不會偷跑的,你可以叫人跟著。”
說完,她自己走到了門外。自門外有少陽弟子報信,伏在洛明梵耳邊說了些什麼。洛明梵笑意全無,也不再留心殷瑾兒,皺起了眉頭。
蘇陌、沐晨、楊琰星一齊出手,迎戰殷奇正。高梓堯護著蘇情則立一旁,凌墨風也退到一邊,透過人羣看著她。付婧涵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洛東川身後,和洛東川一起站在上首,作壁上觀,時不時和洛明梵交換個眼神。
洛明梵咬了咬下脣,慢慢挪動腳步,袖中摺扇也慢慢拿出,不著痕跡的挪到了高梓堯身後。
就在蘇陌那邊打得熱鬧的時候,洛明梵果斷出手,點在高梓堯背上大穴,眨眼之間,摺扇橫在蘇情脖子上。高梓堯怒眼猩紅,心中無限懊惱自己的不察。
“別動,咱們誰都別動。我不想傷人,更不想和高家、仇冰結成死仇。蘇陌破了我的計策,我總得挽回點損失,不然以後我無法在少陽立足啊。只要尊夫人配合,我保證不傷及人命。”洛明梵趁著還沒人發覺,低聲快速說。
“好,我配合你。但是,我勸你一句,我不保證他們會受你威脅,我不一定有你想象的那麼重要。”蘇情伸出手,制止了高梓堯的動作,仔細打量了洛明梵說道。
洛明梵笑了笑,真是美人,近看更美,還很聰明,“都給我住手!當這是什麼地方,欺我少陽無人嗎!”
幾人轉身間都看到了受制在他手中的蘇情,都停下了動作,凌墨風深蹙眉頭,有些後悔。
“洛明梵,你放開我姐!”蘇陌大聲喊道,恨不能衝過去救人。
沐晨一看他的動作就知道,山下得手了,“洛少掌門,輕些。”
洛明梵看著他的樣子,心裡氣不打一處來,草原吃的暗虧還沒算,今日又栽了,“沐掌門,殷莊主,今日算給我少陽個面子,衆位武林同道也權當看了場戲了。就此作罷,您雙方下了我少陽山隨便怎麼打,你們看如何?”
蘇陌等人自然爽快答應,“好,只要殷掌門肯走,我們立刻就走!”
“今天我殷奇正嫁女,怎麼能是鬧劇,不拜了堂,誰也別想走!”殷奇正打定主意要結親,至於蘇情的死活,他纔不會管。
“殷奇正,我奉勸你一句,不想從今日起江湖再無蛟霖山莊,就給我老實下山。我蘇陌說過要正大光明殺你,但你也別逼我!”蘇陌焦心蘇情,明言威脅。
殷奇正放聲大笑,“蛟霖山莊,如今蛟霖被你算計的只剩下我父女二人。古來成姻緣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們這搶親攪局到義正言辭,我今天就要嫁女,我看誰能攔!”
殷瑾兒在外面聽見這話,緩緩走了進來,環視一週,“大哥,三哥,說到底今天這些事情都是因爲我,我知道我沒這麼大本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就掀起這麼大的風波,可是由頭是我,至今爲止,你們還沒聽過我說話。”
殷瑾兒出面,大家纔想起來,的確,今天是她的喜宴,雖然全在算計之中,每個人都說是來爲她打抱不平,可是自始至終也沒人聽她一言。
“我殷瑾兒在這兒謝過諸位的心意了,能爲我做到這些,我受之有愧。步師兄,你我不算陌生,瑾兒問你一句,若我嫁你,不干擾你的事情,不竊聽少陽密訊,你可願放我歸山野?”她接著說道。
步清風一直站在一旁和洛東川一樣旁觀,沒想到殷瑾兒突然發問。少陽和蛟霖本就常來往,對殷瑾兒也只限於那副天真爛漫的認知,他雖然不滿意這樁婚事,但是對於這個小姑娘心裡還是有半分憐憫的。本可以嫁給不錯的人家,卻淪爲親父權術的工具,實在可憐。
“你若嫁我,我必好好待你。”步清風認真說道。
殷瑾兒鬆了一口氣,露出明媚笑臉,“好,那我嫁。”
在場衆人皆是一驚,凌墨風、楊琰星一齊出聲,“瑾兒!”
殷瑾兒朝著殷奇正的方向,鄭重下跪叩首,“今我殷瑾兒自願嫁步清風爲妻,從今以後同蛟霖山莊再無干系,女兒叩謝父親養育教導之恩,從今以後,再無關係。大哥、三哥,瑾兒多謝兩位多年相助之恩,今日之事,就此結束吧。”
所有人包括洛明梵、沐晨在內的算計者,都沒想到今日的事情會以這樣的方式結束。
處在驚訝之中的衆人,還未反應過來,殷奇正突然出手,飛至洛明梵和蘇情這方,掌風一送,洛明梵擱在蘇情脖子上的摺扇,不受控制地劃破了她的脖子。鮮血噴涌,洛明梵滿臉是血,看著這一幕在他手中發生。
“姐……”
蘇陌淒厲的呼喊聲迴盪在整個大廳之中,久久不散。
所有人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幕的發生,無力迴天,高梓堯瞬間衝破穴道,打了洛明梵一掌,抱住滑落的蘇情,洛明梵看著落地的摺扇,雙手顫抖,殷瑾兒閉上了眼睛,口中默唸著什麼。蘇陌和凌墨風飛奔而至,沐晨和楊琰星同時出手,纏上殷奇正。
在這一刻,蘇陌如同鬼魅附體,速度之快,前所未有。蘇情口中不斷吐著鮮血,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麼,蘇陌低頭認真去聽,才聽得到一些。
“陌……殺……梓堯……好……活著……風……諒你……”
還沒有說完,她就閉上了眼睛,高梓堯幾乎握不住她的手,淚水奪眶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