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即死，弧頂之，上的棺材似乎感知到了一般，抖動的更加劇烈，發出嗡嗡悲鳴之聲。不多時聲音由強變弱，弧頂也開始劇烈震動，棺材紛紛掉落，讓人驚歎的是，那些棺材被鐵鏈綁的死死的，竟然沒有摔開。

蘇陌三人快步跑到點將臺上，弧頂上簌簌掉落土屑灰塵，弄得三人灰頭土臉。隨即，弧頂竟從中央開了一道口子，口子越來越大，露出上面的燈光，將整個整個空間照亮。

此時，三人才看清楚，這個屋子比他們想象的大得多，更像是恢弘的宮室。弧頂完全收在宮牆之中，這才發現，點將臺的後方竟有一道大門。有之前弧頂那樣高，看樣子如果不是弧頂收回去，這扇門是打不開的。

楊琰星和沐晨兩人用了全身的力氣，也只是把門打開了一條僅供人通行的縫隙。石門實在太沉，和之前密室裡的那塊千斤石想必，簡直雲泥。

三人進入下一個屋子，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了。尺寸不亞於剛剛的屋子，偌大的空間裡，前方一如人形的東西，有一千隻眼睛、二十四隻腳，頭、口與手數皆爲九百九十九，樣貌好不駭人。

四周還有四個這樣的雕像，樣貌略有不同。要麼是寬肩大耳，要麼是巨手通體，總是相貌上無一善類。

“阿修羅。”沐晨沉聲道。

“快，親愛的沐掌門，快展示一下您的博學！”楊琰星對這些東西一竅不通，陶侃沐晨來解釋。

沐晨也不在意，將自己所知道的都說了出來，這時候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慢。

“六道分爲善道和惡道，天、阿修羅、人爲三善道，餓鬼道、地獄道、畜生道爲三惡道。又分有形之道和無形之道，人道和畜生道是爲有形，其他是爲無形。關於阿修羅道，一直爭議很大，有說它好的也有說不好的，不過，它確是排在天道之下的第二道。”

蘇陌接著說：“民俗裡有種說法，說轉生到阿修羅道的人，過去生雖無大惡行，但是輕慢心很重，非常的驕傲，不是瞧不起別人，就是忌妒別人比自己優秀。所以，轉生到阿修羅道的人，下一世一般都會轉生在三惡道。”

楊琰星這一趟也算長見識、長知識了，不過這些東西似乎對於破陣對敵沒什麼大用。他專心審視著這些阿修羅王，說道：“說的點實際的。”

“阿修羅易怒好戰，曾經兩次將帝釋天打敗，到藕方孔中躲避。所以，這一陣，不好過。”蘇陌言簡意賅。

“那這一陣，怎麼過？”楊琰星更加簡潔的問道。

沐晨掃了一圈形態各異的阿修羅，“硬闖。”

楊琰星愣了一下，“這不是你風格啊！”

蘇陌把手放到了鐵鞭上，“按照四象輪迴的意思，餓鬼道可趨可避，不招惹即可。地獄道可見人心本性，只要不貪戀財富，不貪圖寶劍，就不會惹上人命，這兩陣都不用拼上性命。可阿修羅的本質，非戰即死。”

“戰！戰！戰！”空氣裡憑空出來鏗鏘之聲，振聾發聵。

聲音裡的情緒，帶動人的血液也沸騰起來。楊琰星不自覺的將手放在了刀柄之上，霜痕在刀鞘裡抖動，迴應著那聲音。蘇陌也有同樣的感受，離庭怨鞭身寒涼，魚腸劍在袖中躍躍欲試。就連劍如

其人的漠禪，也在沐晨腰間微微震動。

第一隻阿修羅變換了動作，九頭千眼千手，口中吐火，躍下高臺。九頭千眼皆同三人對視，好大的煞氣！

蘇陌邁出一步，就要應戰，卻被沐晨攔下，“看這樣子，應該是四位阿修羅王的車輪戰，我先來第一陣，好恢復體力，接著再打。”

三人相互對視，蘇陌退了回去原地。

《法華經》中記載，阿修羅道有四個阿修羅王，即婆稚阿修羅王、佉羅騫馱阿修羅王、毗摩質多羅阿修羅王、羅侯阿修羅王。其中，毗摩質多羅，意爲花環，其形有九頭，每頭有千眼，九百九十手，八足，口中吐火，是其中最弱。之後是婆稚，意爲勇健，是阿修羅與帝釋天作戰的前軍統帥，謀略有餘，剛勇不足。

而佉羅騫馱阿修羅王，意爲吼聲如雷，亦名寬肩，因其兩肩寬闊，能使海水洶涌，嘯吼如雷鳴。能力拔千斤，力大無窮，實爲悍將。最厲害的當屬羅侯阿修羅王，意爲覆障，因其能以巨手覆障日月之光，翻雲覆雨，有勇有謀。

這一個看他的樣子，應該是毗摩質多羅阿修羅王，是四位之中最靈巧的。沐晨也知形勢危急，再不留手，第一次不先出寒璃掌，就拔出漠禪劍。

軟劍如靈蛇一般，在空中徒留劍影而不見人。可九頭千眼根本無需轉身，就將他的動作盡收眼底。沐晨的確夠快，在現今武林當中罕有敵手，可是這次的敵人，不是凡人。

再一劍被毗摩質多羅擋開，沐晨凌空一個鷂子翻身，穩穩落地，可是略有起伏的胸口，出賣了他，他的體力已經跟不上了。不要說現在三人都是筋疲力盡，哪怕第一陣就對上阿修羅，恐怕也難成敵手，何況現在。

沐晨還要在打，楊琰星卻把他攔下，“這人是靈巧一類的，你再快也快不過他，我來。”

不是他們想要一對一的打，實在是每個人體力有限，後面還有三位等著，如果這時候把體力都用光了，下面更沒勝算。

沐晨也不客氣，當下退了下來，換楊琰星上，楊琰星拔出霜痕，大刀闊斧擺開架勢。

毗摩質多羅也站在原地，九頭端正，千眼半睜半閉，千手有的合十在胸，有的捏成蘭指。

楊琰星雙手握刀，瞳孔泛紅，眼神裡散出殺氣，霜痕舉過頭頂，腳下用力，青磚塌陷，長刀自上而下，以破鈞開山之勢劈下。毗摩質多羅依舊保持著那姿勢不動，只待長刀落下的瞬間，朝後瞬間變退一步。霜痕落空，劈在地上，青磚炸裂。地上開裂了一道足有一指寬的裂縫，足見他之力道。

長刀再起，楊琰星絲毫不爲阿修羅王的動作左右心性，依舊按照自己的節奏出招。霜痕在他手中挽起刀花，他手中動作愈發變快，漸漸只留下寒光刀影。看不清出刀，但見毗摩質多羅斷了一隻手臂。

蘇陌和沐晨知道，這是他的起手招，曾經用此對陣凌墨風，霜痕第一式，胡危破竹中。

毗摩質多羅再不淡然，阿修羅果然易怒。他千手開始快速變幻，讓人眼花繚亂，招式也從防守，變成的主動進攻。千手襲來，無一點破綻可言，楊琰星的雙眼愈發通紅，霜痕也由快變慢。

蘇陌在一旁不由得爲他捏了把汗，沐晨也已經將手放

在了劍柄之上，隨時準備救人。

楊琰星在人道之中算是啥身材高大的了，可是和阿修羅王一比，像是個小矮人一樣。此時，毗摩質多羅的千手幻影已經將他包裹在其中，他的動作太快，蘇陌和沐晨在外面根本什麼都看不見。

沐晨在心中默數著，他按照他的承受極限來估測楊琰星，“八，九，十……”

漠禪出鞘，他不敢再等。也就在這瞬間，毗摩質多羅的千手幻影中，冷光乍現！

楊琰星衣衫襤褸，飛退至蘇陌身前，半跪於地，噴出一口鮮血。蘇陌心中一緊，連忙扶住他，一連點了他周身大穴，沐晨也飛快將早已準備好的丸藥，放進他嘴裡。

反觀毗摩質多羅，千手還在變幻，可幻影之中，隱隱透出血色。楊琰星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千手變幻的速度開始變慢，他的手上並沒什麼異常，可是九頭之上的千眼，有些開始流血。蘇陌目瞪口呆，沐晨也爲此折服，兩人是真的沒有看見他是如何做到的。

“楊兄，好功夫。”

楊琰星看到自己成功，再支撐不住，重重倒在蘇陌懷裡。

蘇陌和沐晨對於霜痕的瞭解，只知道其招式是根據大詩人杜甫的《洗兵馬》變化而來。《洗兵馬》一共十二句，也就是霜痕十二式。

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霜痕其實是有第零式的。

秦靖寒的一生命途多舛，曾忠肝義膽，曾受盡冷眼，曾名聲顯赫，立足江湖，曾化作方外，雲遊四方。到垂死之際，依舊不知此生到底要的什麼，迷茫半世。直到他在冥想時，遇到楊琰星，將一生武功絕學傾囊相授，卻發現竟是戰敵之子。

所謂第零式，是秦靖寒在雪山上，垂死中所悟道。零，即迴歸，即本源。霜痕刀法本就以剛猛爲主，少有第一式這樣靈巧多變的。第零式，融合兩種技法，兩種方式，旨在以不變應萬變，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只要記得心中所想，執念之處，即爲強。

楊琰星面對著千手幻影，也是如此。他從未用過第零式，卻在生死一線間頓悟。只要念及執念，虛幻皆爲泡影。於是，他在千手到來之時，不躲不避，直面而上，以刀風割開迷障，劃破了對手的眼睛。

毗摩質多羅發覺自己的眼睛被毀，更加激發怒氣，也沒了章法，橫衝直撞而來。沐晨本就漠禪在手，將楊琰星交給蘇陌，提劍而上。

他記得，《法華經》裡對阿修羅戰帝釋天的講述，阿修羅將帝釋天所居的須彌山團團圍住，千鈞一髮時，帝釋天想到佛曾說若遇大難，只要念般若波羅蜜咒，便能破解鬼兵。而那般若波羅蜜咒，正是將阿修羅的手都砍掉而勝的。

沐晨也效仿其做法，左右閃躲，見縫就鑽，軟劍配合棋子，將他的手全都刺傷。毗摩質多羅似痛苦至極，在原地亂竄，終是癱軟不動，化成一縷青黑色的煙，消失了。

沐晨站在蘇陌身前喘息著，楊琰星已然昏迷不醒。就在兩人以爲可以休息片刻時，第二隻阿修羅王也動了。

一個已經讓三人招架不住，第二個緊隨其後，蘇陌有些頭疼，卻還是把楊琰星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讓他躺下。

鐵鞭在手，魚腸出鞘，她已枕戈待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