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幽藍光澤的河水，動輒雷電轟鳴的焦土，這讓沐晨等人舉步不前。
此時，大家都在原地，或者應該說門口休整。秋宵吟的胳膊是個大問題，沐晨在幫他通筋活血。
蘇陌朝沐晨要了一把棋子，正蹲在地上研究前方的焦土。從腳邊的土地開始，和前方焦土形成了鮮明的分界，棋子剛一放進裡面，就會被閃電擊中。然而和剛纔沐晨扔出去的那個不同的是，棋子沒有被擊的粉碎，上面還嘶嘶的帶著電流。
她進而又撕下一塊一角，放在棋子的旁邊，衣角在飄落的過程中沒有問題，只是在落在地上以後，才被燒成灰燼。
蘇陌這樣反覆試過很多次，漸漸地有些明白了，自己的衣角似乎和鐵棋子不太一樣。鐵製的東西，包括沐晨的漠禪，秋宵吟的五位十方刀揮舞在空中就會引起雷電。但她的衣角，只有落在地上纔會被燒成灰，而且始終不曾見到閃電。
“用這個吧。”一隻大手遞過一塊粗糙的布料，手的主人珍視地看著她，“再撕下去，你就快沒有裙子穿了。”
蘇陌這才注意到，自己的鵝黃長裙變得只到自己的膝蓋，她紅了臉，有些窘迫，“啊，謝謝。”
楊琰星笑著看著她，“跟我說什麼謝。”
對視的目光一閃而逝，楊琰星艱難地移開目光，看著那片焦土，“有什麼發現嗎？”
“啊！有，沐晨、姑姑、秋宵吟，你們也來！”蘇陌想起了自己的發現，於是喊人。
三人聞聲走了過來。
“你們看，這是鐵棋子，這是布條。”蘇陌舉起手裡的兩樣東西，先把棋子扔了出去，“你們看棋子，在空中劃過的時候，帶起雷電，雖然不明顯，但仔細看能看到不時的藍色光亮。”
她把布條輕輕送了出去，“你們再看這個，布條在空中沒有產生任何的反應，只有落在地上的時候，纔會被燒成灰，這中間包括落在地上，都不曾有雷電之力的出現。”
四人沉默良久，沐晨也試驗了一次，發覺正是這樣。
“什麼意思？這是說，我們能走過去？”卿晴並沒太理解其中關鍵。
“不，這說明有些東西可以在空中觸發雷電之力，有的東西並不能，但應該是不論那種東西，落在地上都會被雷電之力燒掉。”蘇陌解釋道。
雖然有發現，但她並沒有什麼開心。這樣只能叫做發現，而非解決問題的途徑。
沐晨凝眉，低頭沉思半晌之後，開始環顧。眼神犀利，一絲一毫都不放過。
“機關陣法皆是一樣，在其中必有破敵之策，只是我們未曾發現。既然有東西可以剋制雷電之力，想必這屋子裡會有比衣服更加有用的東西。”
幾人聞言，也開始了探尋。五個人的目光交織著，如果眼神如利箭，那這屋子絕對已經插滿箭矢了。
楊琰星的目光停留在長明燈上，他看了看屋子裡的等，又看了看屋子外面漆黑的甬道。
“你們說，雷電之力在五行之中屬於那種？”
這可將人問住了，雷電，自然和水、木、土無關，必然是火、金當中的一種。卿晴看著面前焦土，推測道：“會是火嗎？這樣的焦土，就算戰場上也未必會有吧，看它竟可以將衣物燒的那麼徹底。”
沐晨看著遠處的暗河，河水幽藍色的光澤和剛纔鐵棋子周遭圍繞著的，如出一轍。他擺擺手，篤定道：“不！是金！”
蘇陌也不明就裡，疑惑道：“爲什麼？”
“從兗州地宮之中就可以看出，建造這地宮之人，必然是陣法高手，所用陣法皆是古陣、大陣，佈陣嚴謹，且機關精妙，絕非現在人所能比肩。古陣有一大特點，就是使人身在陣中而不自知，或者後知後覺，同時對五行八卦的運用精妙。而五行之術，並非我們眼見的那樣淺顯，對於五行的界分，並非水即是水，火即是火那樣簡單。”沐晨嚴謹地神色，比之從前更甚。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神情了，自從蘇陌被囚之後，在他身上更多的是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蘇陌注意到，他比從前說的話多了很多，再不是那種別人與我無關的姿態了。
“就像眼前，能燒焦東西的，未必是火。前方的暗河上的幽藍光澤，與雷電之力的光澤相差無二，也就是說雷電可以和水共存，而五行之中，金生水。此陣若屬火，暗河必不能如此安然。”
蘇陌並不贊同，搖頭道：“若按你說的，鐵器當屬金，爲何相剋？”
沐晨沒有解釋，只是從隨身帶著的包裹裡，拿出一塊小木條，隨手扔進了裡面。讓人驚訝的是，木條還未落地，在空中就被打了個粉碎，燒成了灰燼，其勢頭比之蘇陌的衣角，厲害百倍。
金克木。只有這樣的解釋了。
卿晴了然，有些佩服沐晨，對於奇門術數果然精通，能夠頓悟到這個程度，並非人人都能做到的。她環顧一週，抱怨道：“可是這屋裡沒有火啊！”
拋出問題的楊琰星被忽略，此時他指著牆上的長明燈道：“火。”
蘇陌一直都認爲，以楊琰星的智慧，如果和沐晨一樣從小學習奇門術數，一定不會輸給沐晨。此時，她更堅定這個想法了，他總是一針見血。
沐晨施展輕功，取下一盞。裡面的火光雖然不強，卻十分穩定。
“鮫人燈。”
“什麼？”卿晴站得較遠，沒有聽清。
“鮫人燈。長明燈的一種，普通佛家供奉的長明燈都是添普通燈油的，總需要人去添油，換燈芯。這一種鮫人燈，可以說是真正的長明燈，傳說是用鮫煉製的油膏做燃，可以長長亮著不滅。”蘇陌解釋道。
沐晨捏出一點油膏，抹在鐵棋子上，重新擲出去。這一次，沒有雷電之光，沒有被擊碎。
楊琰星的想法，可行！
這樣的結果，讓人欣喜。
“也不是一無是處。”沐晨也勾起嘴角，自言自語道。
蘇陌聽得真切，不由咂舌。原來，在他心裡，一直認爲楊琰星是一無是處的！
幾人又取下幾盞鮫人燈，燈油畢竟有限，幾人把兵器和裸露出的皮膚都塗滿油膏。整裝完畢，蘇陌就要朝前方走去。
卻被沐晨攔住了，“一個一個過，雖然棋子沒有問題，但不表示人過去也沒問題。”
蘇陌收回了腳，卻堅定道：“線索是我發現的，我來探路。”
楊琰星衝上前一步，剛要搶著說話，再一次被沐晨打斷了，“不用人人都當敢死隊。小陌留下，準備好長鞭，隨時救人。楊琰星也留下，準備接手傷者。卿晴和小陌一起，你們二人的武器範圍都夠長，萬一出現其他情況，有人或東西攻擊，立即擊殺。秋宵吟去探路，他有一次經驗了，方便脫身，切記不可硬撐。”
多年上位者的位置，早就讓沐晨歷練的處變不驚，統籌全局。他是天生的指揮者，生來就有著這樣的覺悟。
秋宵吟活動活動手臂，還有些僵硬，但比起之前，已經好
很多了。五位十方刀和幽冥鬼爪都塗好了油膏，放回袖中。深呼吸幾口，大喝一聲，“走著！”
整個人不留餘力，施展輕功，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隨著他！
人躍起，在空中，沒有幽藍光亮，沒有雷電之力。人漸漸滑落，腳尖輕點，人在空中迴轉，突然失了平衡！
蘇陌果決出手，長鞭捲上他的腰間，大力拉了回來。
楊琰星在後方，滿懷報上秋宵吟，將人托住，沒有甩在地上。
秋宵吟皺著眉頭，把鞋子脫下。白色的襪子，此時已經焦黑。
沐晨一連點他腿上多處大穴，擡手成掌，按在他後心。
半晌之後，秋宵吟的表情漸漸恢復正常，“沒事，幸好有準備。看來這雷電之力還是積蓄在土地之中，鞋子也要塗上油膏。”
油膏已經用的差不多了，帶雷電土壤之外的四盞鮫人燈已經都用光了。蘇陌大著膽子，走到了交界處的邊緣，長鞭甩出，飛快又捲了一盞回來。
還好，看來油膏的確有用，沒有被擊傷。
重新修整，再一次準備好的秋宵吟，目視前方。
被電擊的滋味不好受，心裡總歸會有些陰影，他長舒一口氣，笑了笑，“蘇陌，要是我死在這兒，你就接管了落閒閣吧。”
不等蘇陌回話，他施展輕功，朝焦土中央躍去。
這一次，足尖輕點，緩緩落下。
秋宵吟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腳下，興奮的大喊：“成功了！成功了！”
所有人鬆了一口氣，也都開心的笑了起來。
大家也紛紛走到他身邊，沒有任何的問題。終於渡過這一劫，蘇陌的注意力又再一次回到了暗河上。離得近了，也看得清晰了。
幽藍色的光澤在水上浮動，星星點點，煞是好看。不過，那些藍色，如同有生命一般，將本來平靜無波的水面，呈現得波光粼粼。
蘇陌和沐晨對視一眼，沐晨的目光更長遠一些。他看到了，在門口那個視角所看不到的。
小亭不遠處，還有一塊巨石。上面用工整的小篆寫著四個字：華胥擎皇。
沐晨苦笑著，漸漸變成了放聲大笑，“好！好！好！我沐晨也算不枉此生了，上古三大陣，蚩尤戰陣、伏羲八卦大陣、華胥擎皇大陣，此生得見其二！好啊！”
蘇陌心驚，原來是華胥擎皇古陣，怪不得。
她拍了拍沐晨的肩膀，“古陣也得闖，你看那些藍色的東西。”
沐晨的視線不再停留，順著蘇陌手指的方向，那些詭異的藍色，遊動著，如同魚兒一般。
“這是……”
“這是水母！”秋宵吟肯定道，“原來是這東西！”
“這是什麼？”蘇陌從未見過這東西，疑惑問道。
秋宵吟指著一簇藍光點點，“那些藍色的光斑就是水母，我在瓊州見過，是當地的漁民告訴我們的。”
楊琰星好奇蹲下身子，要伸手去撈，被秋宵吟一巴掌打了回來，“別碰，有的有毒，有的帶電。”
“真神奇。”楊琰星覺得每一次遇上和陣法有關的東西，都會讓他重新認識一下這個世界，這樣的感嘆，他每一次都會發出，“就是這東西，讓這片焦土帶了電？”
“多半是的。”秋宵吟回答道。
暗河並不算寬，幾人扔了棋子探路之後，紛紛躍到了河對岸。
華胥擎皇四個字，重重壓在沐晨心上，表情凝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