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蘇陌吃過不知是午飯還是晚飯後,運氣一個小週天,水牢的門再一次被打開。她的情緒已經被磨礪的沒了波瀾,緩緩睜開眼睛,看到殷奇正帶著齊默涵而來,心底只有一絲冷笑,再沒其他感覺。
殷奇正一如既往的掛著他那自負的笑,只是這一次,眼睛裡似乎多了一些得意,“蘇姑娘,在老夫這蛟霖山莊住的可還習慣?”
蘇陌收了運功的勢,大方笑道:“還好,這些年東奔西走慣了,也好久沒有在一個地方安穩的住這麼久了。”
“住的習慣就好,老夫給姑娘帶了來個人,兩位敘敘舊吧。”
殷奇正得意之色愈盛,蘇陌不免心中懷疑,難不成真的找到鬼手阿七了?
凌墨風帶著一個人出現,水牢門口有些逆光,蘇陌看不清來人,直到那人一步步走進來。身長玉立,眉目疏朗,輪廓分明,俊朗非凡,一身浩然正氣,讓人坦然直視。
“別碰我!”高梓堯掙開凌墨風抓住手腕的手,十分不悅。
蘇陌不由得皺眉,心底油然而生一種不好的感覺,怎麼來的是他。
“蘇姑娘可別說不認識。”殷奇正用審視的目光盯著蘇陌,意圖看出點什麼端倪。
蘇陌知道,說不認識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說江湖傳聞的高梓堯錯將她當做夫人,就說她第一次從草原回到中原,就馬不停蹄地奔高家而去,這些不用打聽都知道的事情。若說她蘇陌不認識高梓堯,那纔是無力辯白,中有蹊蹺。
她側目看向殷奇正,面露不解,“自然不會不認識,就算我不認識高公子,高公子也認得我啊。不過,高公子如此年輕,不可能是我父親舊識吧。”
殷奇正似料到了蘇陌會這麼問,點頭道:“高公子的確不認識蘇盟主,不過,老夫聽聞,高家家主高宇可是蘇盟主的好友,兩人一度引爲知己。高老爺子年事已高,實在不宜兩地奔波,所以,老夫只要請來高公子過府一敘。”
“哼,請?殷莊主說得真好聽,本少不過出門收個租子,都能被您綁來這裡,您真是好本事啊!”高梓堯冷嘲熱諷,瞪了他一眼。
蘇陌詫異,殷奇正的手都已經伸的這麼長了?雲州是高家的地盤,他竟然敢直接動手?
她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沮喪。殷奇正竟然找上了高家,她倒是不用擔心接下來的計劃,高梓堯一定會全力幫她。但她擔心,殷奇正的勢力滲透的這樣厲害,蘇情的事情他又知道幾分?蘇情的事情這世上知道的人太少,如果被殷奇正知道,就是個大麻煩。
想到這裡,蘇陌不由得看了眼凌墨風。這兩個蘇情愛過的男人,都在自己面前,一個想方設法要害她,另一個則無辜被捲進這場紛爭。如果蘇情看到今天這個場面,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殷奇正也不惱,他也不用惱,能在高家的地方,擄了高家少主,這該驕傲,“高公子消消氣,你說你這趟來的值
不值?想必你也很長時間沒見到蘇姑娘了吧。”
高梓堯看了眼蘇陌,心裡的氣也消了一半,他聽說蘇陌被蛟霖山莊抓了,正四處打聽消息,現在見到了也放下心了,“到底什麼事情?”
“這事情啊,還是請蘇姑娘來說吧。”殷奇正含笑看著蘇陌。
“好,既然高公子來了,我就把知道的說出來。衆所周知,欲掌欽天印,必要集齊四枚神獸小印,每個神獸小印裡都藏著指向下一方向的線索。然而,世人不知道的是,神獸小印有真有假,真假之分非我父親不能辨認。”蘇陌心下一橫,只能這麼辦了。
高梓堯聽到這裡,挑了下眉毛。神獸小印有真假之分,自己怎麼之前從來沒聽過,是真?是計?
蘇陌頓了頓,接著說:“當年我調皮貪玩,也聽到了一些。真假小印的事情,只有父親在內的幾個人知道,我只知道鬼手阿七知道,剩下的清楚這事情都有誰,有沒有高家老爺子,我也不甚清楚。”
高梓堯打量了周圍這幾個人,摸不準這事情是怎麼回事,只好硬著頭皮說實話,“父親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但是我肯定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沒想到神獸小印竟然還有真假,這我也是頭回聽說。”
“我以爲蘇姑娘不過是找個藉口拖延時間,不想神獸小印還真有真假之分啊。”殷奇正只以爲蘇陌一心誆他,沒成想她竟也說了些實話,“蘇姑娘有話直說吧,拖了這麼久,你也沒找到辦法出去,我也沒找到辦法辨認我手中玄武印真假,不妨我們各退一步,找個解決問題的辦法。”
“恩,殷莊主說的在理。本姑娘的確本想拖延時間,尋找機會逃出去,不過您這兒確實不好逃。那這樣好了,本姑娘修書一封給高老爺子,殷莊主受累帶著您的玄武印,去一趟雲州驗證真假。我呢,就在這兒等著您,您看如何?”蘇陌說話間十分輕鬆,絲毫沒有一點危機感。
殷奇正心中肺腑,雖然不知道她這一招是真是計,但眼下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條件呢?”
蘇陌莞爾一笑,“殷莊主真上道,我的條件很簡單,印如果是真的,我保證不搶,您只要放了我們三個這三條命就好。如果您運氣不好,這印是假的,我給您一條能找到真印的線索,您看如何?”
殷奇正沉吟半晌,“若是假的,我不要你的線索,我要你五年之內,不得參加武林大會。”
蘇陌心道,老狐貍果然是老狐貍,五年,做什麼都足夠了。
“不如這樣,如果印是假的,小陌避世少陽三年,如何?”沐晨一直聽得不懂聲色,此時突然發聲。
蘇陌心中一緊,沐晨這條件風險也太大了。她不由得看向沐晨,沐晨正用他一貫的笑看著蘇陌。蘇陌突然就安心了,沐晨這笑他太熟悉,如果不是很有把握,他不會這麼笑。
殷奇正注意著這兩個人,心裡盤算著,雖然時間短了,但是避世少陽就等同於軟禁在少陽,這條件
比起那五年有過之而無不及。蘇陌這邊處處退讓,恐防有詐。
“好。”
殷奇正叫人拿來了紙筆,看著蘇陌寫信。
高伯父。
見字安好。
自秋時一別,已經跨過一年,盼您老身體康健,福壽綿長。晚輩慚愧,有事相求。
想來當您見到這封信時,定然驚詫玄武印重現江湖。殷莊主乃當世梟雄,人傑無雙,玄武印掌於他手,方能使江湖平靜。
昔日聽聞父親提及,神獸小印有真假之分,而今晚輩終於得見神獸小印重現天日,心中萬分激動。然,父親教訓言猶在耳,不敢忘形。
特請殷莊主持印,前往拜會伯父,請伯父賞鑑。伯父無需顧忌,只消照實說您所知道的就好。
不肖侄女陌叩上。
蘇陌字跡娟秀,下筆極快。
“蘇姑娘這字不錯。”殷奇正拿起小箋反覆看了幾遍。
“恩,本姑娘家里人死得早,算不得大家閨秀,琴棋書畫不通,就字寫的好一些。就連名家都說,本姑娘這一手字,左右可以混個吃喝不愁。”
殷奇正看了半晌,也沒看出什麼端倪,才放心交給高梓堯,讓他放好。
殷奇正正準備帶著一衆人離開,卻被蘇陌叫住了,“高大哥,春天快到了,雲州的蝴蝶蘭還好嗎?”
蝴蝶蘭是蘇情最愛的花,蘇陌語氣忐忑,可終究還是問出來了。高梓堯也是聰明的,當然知道她問的是什麼,“今天冬天暖和,等到花開,應該比之前更好,放心。就算玄武印是假的,大哥也帶你去賞花品茶,管他什麼蛟霖還是少陽。”
高梓堯說的猖狂,殷奇正也不在意只是蔑視地笑了笑,齊默涵卻是個火爆性子,“高公子好大的口氣。”
“高大哥,別任性,畢竟是人家的地方,還是要給人家三分薄面的。”蘇陌勸慰道,“記得讓小廚房留著最好的鯉魚,小陌想吃了。”
高梓堯點頭,“你放心,等你出來這個鬼地方,你想要什麼,大哥給你弄什麼回來。”
殷奇正疑心病重,再不讓兩人多說什麼,帶著一衆人離開了水牢。
“琰星,殷奇正對書法瞭解的多嗎?”殷奇正雖然走了,但蘇陌心裡依舊緊張著。
楊琰星想了想,“恩,沒聽說,應該瞭解的不多,怎麼了?”
蘇陌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剛剛小陌的那封書信,是用反手字寫的,高家主應該認得出,放心。”沐晨一半給楊琰星解釋,一邊寬慰蘇陌,“蝴蝶蘭是問蘇情的,鯉魚是‘魚傳尺素’的意思,反手字是向高家主示警。這種種暗示,看不懂哪個都不明白其中關節,殷奇正不會發現的。”
楊琰星不由佩服,“小鳥兒很厲害啊!”
蘇陌卻高興不起來,眼底裡還有擔憂,“只希望高大哥能把這裡的情況轉述的清楚,希望高老爺子懂我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