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晨看了蘇陌一眼,示意她說話,她明白他的意思,仇冰山現(xiàn)在這個狀況,他身爲掌門不管怎樣書舍都會想盡辦法扶持他,可書舍絕不會同他們一條心。從開始就選擇了算計,書舍不會放他們好過,此番若不能制服書舍爲己所用,將來必成禍患。更何況,沐晨從來沒有想過把她放在身後,他始終都願放她去做,任她馳騁的。沐晨自身不善言辭,蘇陌則能言善辯,他要幫她立威,也是給自己立威。
“呵,我只聽說書舍分屬仇冰山,不知道什麼時候書舍的權(quán)利這樣大,竟然凌駕在掌門之上了。”
仇應(yīng)執(zhí)本就沒瞧得起誰,蘇陌此時做在他的位子上,讓他更加不快,“姑娘沒聽過正常,書舍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來的。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沒點約束怎麼行。”
“聽執(zhí)閣主的意思,莫不是誰拿了書舍的鑰匙都可以做這個掌門,誰通過了試煉就能驅(qū)使書舍。覆巢之下無完卵,虧得師傅還曾說過,書舍之於仇冰,諫官之於朝廷。諫官如今弄權(quán),難不成皇上還要親手將皇位拱手讓人!天下之大竟有這般道理,書舍這地方真讓小女子我長見識!”
她從平淡語氣一點點提高聲調(diào),字字句句都插在書舍的痛處,說到最後,氣勢迫人,雖然是脊背對人,卻說的身後的仇應(yīng)執(zhí)無言以對,憋紅了臉,朝著對面的玄閣主拋去求救的眼神。
步入老年的仇應(yīng)玄精神矍鑠,挑眉看著蘇陌,“姑娘伶牙俐齒,還厲害的一張嘴,不過句句在理,老夫辯無可辯。不過,這裡是書舍,規(guī)矩不能破,在這裡沒有經(jīng)過試煉的掌門,就是不能驅(qū)使書舍衆(zhòng)人。門派復興乃是頭等大事,老夫以爲,輔佐一位無用之人,實在難成大業(yè),不如再擇良人。”
蘇陌眼含薄怒,玉手拍在桌上,聲聲質(zhì)問,“難不成玄閣主想要立個外人做傀儡,反而眼睜睜看著嫡系弟子空存一腔抱負,含恨不得志不成?”
“外人?只要肯拜入我派師門的,都算得弟子。”仇應(yīng)玄面無愧色,平淡出口。
“看來,書舍早有取捨之心了。多年埋於黑暗之中,任誰都不會甘願吧。說得冠冕堂皇,照我看,你書舍是想取掌門而代之,將整個組織翻於陽光下,以泄私慾吧。”蘇陌看著仇應(yīng)玄的眼睛,語氣饒有深意。
仇洪濤旁觀不語,他倒是小瞧了這姑娘,本以爲沐晨已經(jīng)夠難對付了,沒想到蘇陌更加難纏。這一句,顯然是懷疑書舍不忠不軌,這麼大個罪名,書舍怎麼敢擔著。
他心裡知道,沒了仇冰山書舍就沒了存在的意義。沐晨是必須輔佐的,但是如何輔佐,是甘心做手下?還是謀士?抑或師友?這有很大的區(qū)別。顯然,沐晨沒有給他賞臉的餘地,從一開始就已經(jīng)下定決心,只能是手下,是依附,否則,不要也罷。
“夫人言重了,書舍從來只是仇冰山的暗衛(wèi)和下屬。試煉,的確是在考驗掌門人的水準,但也是種衡量。
良禽擇木而棲,太過弱小的首領(lǐng),不但不能駕馭書舍,反而會使書舍乃至整個仇冰山受害,相信這並不是大家希望看到的,不是嗎?”
仇洪濤這個掌事不是白做的,他一番話好似打太極,以柔克了蘇陌的剛硬態(tài)度。蘇陌衝他的方向笑了笑,一副無害樣子,“掌事說的是,小女子不過一介婦人,實在沒什麼本事,光復門派、興旺大業(yè)這等事情還得仰仗夫君,沐晨,你說是不是?”
底下四閣五司的主事全都瞪她,恨不能生吞活剝。她這一副伶牙俐齒要,四閣中兩閣閣主都在她嘴下敗陣,她要沒什麼本事的話,書舍豈不都是無能之輩了!
沐晨一直含笑聽著,聽到蘇陌一句夫君時,倍加受用,心裡十分開心,“確實,正如掌事所言,試煉還是要進行的,畢竟空口說白話不是本任的風格。不過,本任實在對這所謂的試煉沒什麼興趣,就讓我夫人代勞吧。”
“這不好吧。”仇洪濤臉色又黑了幾分,讓蘇陌代他試煉,那就是把書舍拉低到蘇陌之下了,不管成功與否,從今往後都再難回到從前的地位。
蘇陌也十分震驚,讓她去?什麼時候他這麼相信自己的武功了?這可是跳火坑的事情啊,哪有這麼對待剛成親的新娘子的!
心裡不願,但是面上還是要歡喜的笑,似怒似嗔,“唉,你就愛把這種麻煩事推給我。對了,掌事,我要是通過了試煉,能享有掌門同樣的權(quán)利嗎?”
“夫人問的太早了,還沒答應(yīng)呢。”四閣最末冷著臉的一位少年語氣冰冷。
“冥閣主誤會了,這不是在和各位商量,這是本任作爲掌門下的第一個命令。”沐晨聲音更冷。
仇洪濤沉默片刻,然後起身,朝著沐晨抱拳說道:“容我等商量片刻。”
他帶著四閣閣主進了右邊第一個門,商量了好久纔回來。
五人在沐晨身後三步遠,半跪行禮,“屬下等參見掌門,請夫人前往執(zhí)字閣練武場進行試煉。”
五司司主愣在椅子上,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朝著沐晨叩首,“屬下等參見掌門,請夫人前往執(zhí)字閣練武場進行試煉。”
蘇陌鬆了一口氣,歡喜莞爾,然而沐晨卻只是動了動嘴角,並沒有特別開心。
一行衆(zhòng)人簇擁著沐晨和蘇陌來到執(zhí)字閣練武場,兩人發(fā)覺,這地方的佈置同上面仇冰山大堂前面的一樣。光是執(zhí)字閣一閣的練武場就佔了這麼大地方,這書舍怕是把整個仇冰山山體都掏空了吧。
驚訝只在蘇陌眼底停了一瞬就閃去,“怎麼個試煉,說來聽聽。”
“稟夫人,四閣試煉重點不一,執(zhí)字閣試煉重實戰(zhàn)與心性,夫人內(nèi)功薄弱,未免傷及夫人,所以選擇了陣法和實戰(zhàn)的考教。”仇應(yīng)執(zhí)一改剛纔的憤恨,十分恭敬。
蘇陌心道,這裡的人變臉可真快,不知道這副順從的麪皮下面,怎麼罵自己呢,又是個充斥
著心機狡詐的地方。
“這麼說,你們選了個最簡單的考我?本姑娘可不需要你們放水。”蘇陌覺得可笑,真是眼高於頂,就算再看不起她,這個時候也不能這麼幹啊。
仇應(yīng)執(zhí)很想冷哼一聲,可是記著剛剛仇洪濤的話,現(xiàn)在是仇冰山危難之時,誰也不能傷了這兩人,就壓下那分不屑,“稟夫人,試煉旨在考教,不欲傷人性命。執(zhí)字閣只是爲試煉者提供題目,真正的實施要看考官,試煉的考官都是書舍中的前輩,十分公正。歷任掌門都是要先通過執(zhí)字閣試煉,然後才能繼續(xù)修習武功的。”
蘇陌瞭然,書舍中人的談吐雖然盛氣凌人,但是真正做起事情來還是滴水不漏的,“好,我去會會。”
“請夫人一步練武場後身大門,自有人爲您領(lǐng)路。”仇應(yīng)執(zhí)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她要去的地方。
蘇陌覺得仇冰山似乎對奇門遁甲,五行陣法特別喜愛。山門、後山、試煉,都是陣法。
蘇陌剛剛走進門裡,就是一片開闊地,周圍是坎坷不平的土地,顏色漆黑,帶著腥臭的氣味。她不敢託大,每一步走的都是小心翼翼。
“夫人,還是請回吧,這裡不是夫人該來的地方,留得一條命也好。”不知哪裡傳來的聲音。
“哼,我看這兒挺好的。”蘇陌面上還在笑著,但已經(jīng)調(diào)動起內(nèi)力,仔細探查著周圍。
空寂的聲音驚歎了口氣,“唉,挺好個女子,爲什麼非要來這種地方。”
蘇陌皺眉,四周雖然很黑卻都看得見,但她始終探尋不到是哪裡出來的聲音,“要說話便出來說,我仇冰山從來光明磊落,別做裝神弄鬼這等下三濫的事情。”
遠處聲音哈哈大笑,聲音越來越近,暗幕中躍出一人,虎背熊腰,身長健碩,三十幾歲的年紀,“既然姑娘都這麼說了,我等也不好意思再用什麼虛招了,兒郎們出來吧,讓姑娘見識見識我執(zhí)字閣的漢子們。”
周圍本沒有人的地方,好像憑空多出了二三十人,若非親眼所見,蘇陌也覺得難以置信。
男子十分講究規(guī)矩,拱手爲禮,“執(zhí)字閣仇執(zhí)軒見過夫人。”
瞧著周圍人的站位,應(yīng)當是撒星陣。她之前說錯了,撒星陣是少有的不故弄玄虛的陣法,很是光明磊落,此陣威力兇猛,要求守陣者武藝卓絕。此陣光明正大,考教的都是實打?qū)嵉墓Ψ颍貎?nèi)力。所以,破陣者若是陰鷙虛浮,武功激進之人,內(nèi)功不醇厚者,必將折於此地。
蘇陌摸出後腰彆著的長鞭,片片一寸見方的墨黑色鐵片,用牛筋繫著,宛若一條黑龍,抖擻手腕,長鞭教她使得如同一條煞氣逼人的蛟龍。
人瞇起眼睛,注視著蘇陌手中長鞭。書舍中人對蘇陌只聞其名,不知其人,從這武功來看,這位夫人不能輕視,但礙著書舍的那份自傲,也沒太放在心上。他打了幾個手勢,手下人開始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