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潔醒過來時,只覺得頭疼欲裂,她捂住頭,想掙扎著起身。
身後立刻出現一隻手,按住她的肩膀,語氣溫和的說道:“別動,你的頭受傷了。”
簡潔看向手的主人,微微一愣,問道:“怎麼是你?”
沐澤沒有回答她,臉上沒了以往的微笑,而是皺著眉,不悅的說道:“剛給你換過藥,一會兒還要去做個全身檢查。”
“麻煩你聯繫一下藺奕。”簡潔淡淡的說道。
沐澤眉頭又是一皺,厲聲說道:“潔兒,他根本就保護不了你,他如果在乎你,你怎麼會成這個樣子?”
“這事與他無關,我也不需要人保護。”簡潔冷冷的說道,“而且,我的事不需要你這個無關緊要的人插手。”
沐澤默了默,居高臨下的看著她:“我會通知他的,你休息一會。”說完,轉身就往外走。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簡潔竟然在沐澤的臉上看到了一絲落寞,她的心一頓,但還是什麼也沒說,閉上眼睛休息。
腦袋果然是重要的,不痛纔怪。
簡潔再次醒來時,正對上藺奕一雙清冷的眼眸。
藺奕抱起她,一言不發的就往外走,沐澤看著他們的背影,說道:“如果不懂好好珍惜,倒不如放她遠飛。”
藺奕腳步一頓,抱住簡潔的手不覺收緊,還是什麼也沒說,繼續往外走。
沐澤握住拳頭,微微垂著頭,看不出喜怒。如果,這世間有如果就好了……
藺奕一下樓,雍鄭立刻就去打開車門,他將簡潔抱了進去,調整了一下位置,讓她可以更加舒服的依偎自己懷裡。
纔開口吩咐道:“叫醫生過來。”
雍鄭應了聲,開始小心翼翼的開車,此刻他神經大條的腦袋也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多說多錯,不說也錯。
一路上,一句話也沒有再說,到了家樓下,藺奕又將簡潔抱起,一步一步緩緩的走。
他每走一步,都似一個沉重的腳印印在簡潔的心上,箇中滋味,不明言喻。
藺奕將簡潔方下,又給她拉過被子蓋上,期間對上她的眼,他只看了一眼,又瞥過視線。站起身,就往外走。
簡潔拉住他的手,腦袋隱隱作痛,氣絲有些不定的問道:“藺奕,你生氣了嗎?”
藺奕停住腳步,又反身將她的手拿下,掖在被子裡面,才答道:“沒有。”然後起身,解釋道,“你休息一下,我出去看看醫生來了沒。”
“恩。”簡潔淡淡應了聲,就看見他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心中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譚均帶著一張“你欠了我八百萬”的臉,默默無聲的給簡潔換好了藥,又做了檢查。
看著她那麼配合的樣子,他冷冷的說道:“你怎麼不把自己早點弄死呢?免得我跟著你操碎了心。”
簡潔淡淡一瞥,面無表情的回道:“你操碎心關我什麼事?而且,我又沒要你跟著我。”
譚均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將手中的鉗子一扔,轉身去和雍鄭交代注意事項。末了,又瞪了簡潔一眼:“記得忌口,性格本來就惡劣,留疤了更沒人肯要了。”
簡潔漫不經心的答道:“就算我留疤了,也比你賞心悅目。”
譚均又是狠狠一瞪,冷哼了一聲就往外走,邊走邊不滿道:“藺奕呢?他老婆這樣了,他怎麼連個人影都不見了!”
簡潔沒心情理會他,閉著眼睛休息,渾渾噩噩不知道睡了多久。隱約的感覺有些頭痛,肚子也有些餓。
睜開眼睛,想擡起手捂頭,立刻有人上前阻止:“夫人,你打著點滴,不要動。”
好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簡潔看了對方一眼,是個年紀稍大的婦女,看樣子是照顧她的。
簡潔四處看了看,沒有看到那個身影,問道:“藺奕呢?”
“少爺有事出去了,吩咐我過來照顧夫人。夫人沒見過我,叫我張媽就好。”張媽一邊給她掖好被角,一邊說道。
簡潔淡淡的應了聲,沒什麼精神的說道:“張媽,我有點餓了。”
張媽立刻起身:“我去給夫人做吃的,有事叫我。”
臥室裡只剩下簡潔一個人,盯著吊瓶裡的液體,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落,她的心也一點的下沉。
前不久也是在這個屋子,也是躺在這裡,也是打著點滴。相同的場景,不同的是,這次沒有他在身邊,她又變爲一個人了。
頭雖然沒有什麼問題,但還是有些痛,簡潔也沒什麼胃口,簡單的吃了點就不願意再吃了。
張媽很細心,可以說是體貼入微,但簡潔心裡卻還是一陣冰涼。
她一邊看電視,一邊等著藺奕,到了入夜時分,他都沒有踏過房間一次。
簡潔本想再問張媽的,話到嘴邊,她還是嚥下去了,她不是斤斤計較的人,也不是委屈求全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在沐澤那裡醒來,藺奕問,她會解釋,他不問,她也不會多言。就算明知道他誤會了,她也不會多說一個字,因爲她要的是信任,就像她無條件相信他一般。
愛情本來是一件很美好的事,降臨的那一刻更是格外的動人心絃。但是,相處過程中,愛情衍生的更多是痛苦和折磨,因爲磨合本就是一個痛苦的過程。
他們兩人,都是倔強的,因爲從來都是在同一高度,所以從不需要另一個人低頭。他們不需要相濡以沫的細水長流,他們一向是同仇敵愾的霸氣側漏。
所以,他們的磨合,從來不會有一個人爲另一人改變,他們始終忠於自己勝過對方,在彼此的面前,他們找到真正的自己。
到了睡覺的時候,藺奕也沒有出現,簡潔什麼也沒說,就睡了。
接下來的幾天,藺奕都沒有在簡潔面前出現過,偶爾會聽見他在外面問張媽簡潔的近況,偶爾會聽見他從書房出來和助理談論公事,偶爾,他也會站在她門外,只是站在門外……
簡潔可以清晰的看到門口地上狹長的影子,他會靜靜的佇立很久,一動不動。她會看著他很久,安靜無聲。
他不肯見她,她也不會強求他,就這麼寂靜無聲的可有可無。
看到這一幕,張媽總是忍不住嘆息一聲,但是簡潔和藺奕都選擇無視,依舊我行我素。
雖然好得差不多了,但是頭偶爾還是會疼。簡潔夜裡睡得並不安穩,皺著眉頭隱忍著疼痛。
有時候,迷迷糊糊之間,她卻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有一個人注視著她,帶著她熟悉的味道,微涼的指尖撫上她的眉間,撫平她眉間的皺褶,也撫慰她寂寥的心靈。
他會默無生息的注視著她,和著被子輕輕的摟著她。有的時候,他也會大手握住她的小手,與她十指相扣,用沉默訴說著自己的溫柔繾綣。
簡潔掙扎著想睜開眼,卻又睜不開眼,或者說,不敢睜開眼。因爲,她害怕這是一個夢,他們互相欺騙的夢中,互相沒有彼此。
再次見到藺奕時,簡潔已經拆開紗布,完全沒事了。如果不是額頭上那道還沒消失的疤痕,都看不出她前些天受過傷。
就快入冬了,簡潔窩在沙發上看書,張媽擔心她感冒了,給她腿上搭著一張薄毯。
藺奕回來時,就看見她一個人半靠在沙發上,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拿著書,腿上搭著一張毯子。神情淡然,姿勢慵懶,顯得格外的恬靜和祥和。額頭上淡淡的疤痕,卻讓他的心一頓。
他緩緩的向她走去,簡潔聽見腳步聲,微微擡起頭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神色淡然的又低下頭看書。就像,從未見過他一般,就像,早已習慣了他一般。
藺奕走到她放腿地方坐下,她微微向裡面摞了摞,給他騰出更多的空間。儘管只是一個小動作,藺奕卻頓時柔情蜜意充滿心間,似乎一切都不怎麼重要了,只要她在就可以了。
“在看什麼書?”藺奕柔聲問道,拿起茶幾上的蘋果,開始削皮。
神情自然,動作嫺熟,聲音更是充滿柔情,似乎他們是無時無刻都在彼此身邊的戀人,好像前段時間他們從來不曾有過隔閡。
簡潔頭也不擡的回答道:“黎大姑娘寫的雜書。”
藺奕輕輕一笑:“他要是知道你這麼說他的心血,非得和你拼命不可。”說話間,他將削好多蘋果遞給簡潔。
簡潔接過蘋果,淡淡的說道:“我又不怕他。”
藺奕用紙巾擦拭著刀片,又是一笑:“是呀,你當然不會怕他,你連我都不怕,又怎麼會怕他。”
說完,兩人又是一陣沉默,多麼熟悉的一段對話,就像曾經一樣。曾經,是的,曾經,就像他們現在這種表象,和曾經多麼的相像。
“你有什麼話要我問我的嗎?”還是藺奕率先打破沉默。
簡潔咬了口蘋果,待吞下之後,才緩緩答道:“你所做的一切決定,我都支持,絕不多問。”
藺奕微微一愣,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眼,苦笑道:“你的確是不怕我,但是我卻怕你。”頓了頓,他又繼續說道,“我是多麼的害怕,害怕從此沒有你。”
“藺奕。”簡潔輕輕的喚了他一聲,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要喚他,就像曾經他一直喚她的名字一樣,她只是想確定,他還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