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簡單,那麼無聊,那麼毫無技巧的掩飾,卻是她所奢求不到的期望,是她所不會擁有的心知肚明不言明。
這一刻,她彷彿回到了那一刻,她彷彿變成了一個蹲在自己父親身邊的小女孩,靜靜的看著父親做事,聽著他的笑語,默默崇拜,絲絲心滿。
可是,這一刻,終究不是那一刻。她不是那個人,這個父親也不是那個父親,就算相同的場景,也是不同的結果。
“丫頭,發什麼呆呢?”沐和風探究的看著她,語氣緩緩的問道,似乎關係這個問題,又似乎只是隨口一問,根本沒上心。
“做人要誠實?!焙啙嵣駪B自若的回道,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堅決。
沐和風不以爲然的一笑,說道:“我要不是人,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簡潔微微一愣,有些詫異的看著他,似乎沒有料到他會說這種話。她只是字面意思,並沒有諷刺他不是人,而他卻自動承認他本就不誠實,這坦然又無賴的話語,讓她一時不知道該做和反應。
沐和風忍不住一笑,慈愛的揉了揉她的頭,嘆道:“本以爲你繼承了我的優良基因,想不到把*那股傻勁兒也繼承了,真是好的不學壞的都學透了?!?
話語有些責備,語氣卻滿是憐愛,動作更是再也正常不過,彷彿他們不是二十多年沒有見過的陌生人,而是朝夕相處的父女。
彷彿她不是纔回來,而只是在院子外面玩耍了一圈,回到家中,父親慈愛的揉了揉她的頭,笑著歡迎她回家。
有的人,生來就有羈絆,那是血液的相連,同枝的相依,就算相隔再遠,也阻隔不了那相似之處的相互牽絆。
他不曾在她生病時背過她,卻在知道她時保護她;他不曾看著她慢慢長大,卻護著她胡作非爲;他不曾見過她,卻早已將她列爲自己最珍貴的一部分。
曾經,簡潔以爲,他對自己的縱容只是因爲愧疚;後來,她慢慢懂得,那是源於一個父親對自己女兒滿滿的愛;現在,她才相信,原來,他不是不要她,只是從來不知道有她存在罷了。
“我學了什麼壞的了?”簡潔淡淡一笑,耐心的反問道。
看著她的笑容,沐和風似乎舒了口氣,帶著溫潤的笑容,語重心長的說道:“丫頭呀,你該如你母親性子一般明豔動人,不該像我一般淡如死水,那很寂/寞。”
簡潔默了默,又問道:“你很寂/寞嗎?”
聞言,沐和風看向一邊,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連神情都變得柔和,低喃道:“沒有遇到你母親以前,我不知道什麼叫寂/寞。在遇到你母親以後,我才知道什麼叫活著?!?
他看著一邊,簡潔靜靜的看著他,然後微微一笑,她似乎開始明白,爲什麼她的母親要等待那麼久了。
簡凝安一生的愛情,都在等待中度過,但是她卻不難過。不是因爲她不在乎,也不是因爲她太在乎,而是因爲那曾經的點點滴滴,哪怕只是須臾的一角也足以她回味餘生。
所以,簡潔從來都不是寄託品,而是他們互相珍視的結晶,是他們共同呵護的對象。
“你恨我不能陪在你們身邊嗎?”沐和風轉過頭看向她,依舊帶著溫潤的淡淡笑意,語氣也十分平常。似乎這是一個再也正常不過的問題,正常得與“你吃過了嗎?”不相上下。
偏偏他盯著她的眼神,讓她感覺到他的緊張與重視,原來他們都一樣,善於將自己的心掩埋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只有在某些特定的人面前,纔會有所暴露。不是因爲自己不會掩飾,而是想給對方一個走近自己的機會,也給自己靠近對方的一個理由。
他們,是那麼的相似,又那麼的互相陌生。
“恨過?!焙啙嵑敛谎陲椀幕卮鹚?。
他會心一笑,不再多說什麼,也不需多說什麼。恨過,也就是恨已過,既然現在不恨了,他也就不計較了。他們都是簡單得不想多說一個字的人,但是他卻不得不多說:“你身上有一半的血和我是一樣,這是你不能改變的事實,也無需改變的優勢。你可以不恨,但是卻不能無動於衷,我不允許你淡漠視之,我是你父親,我會不高興,而你母親不允許我不高興。”
簡潔無奈的笑了笑,這個人似乎比她的性格還要惡劣,複雜多變,溫潤中又帶著霸氣,霸氣中又透露著優雅,優雅中卻又含有賴皮,真是一個腹黑的人。
完全可以想象,當初簡凝安那隻小白羊,是如何羊入虎口還沾沾自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