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一落,簡凝安將頭垂得更低,耳根都染上了一層紅色。
藺奕仿若未見,置若未聞,走到簡潔身邊,在她耳邊壓低聲音說道:“簡兒可真有個勞心勞力的好父親。”
簡潔側頭看了他一眼,也不否認,面無表情的說道:“你羨慕不來的。”語氣裡盡是理所當然和毫不掩飾。
藺奕看著她,淡淡一笑,沒說什麼,拉著她一同入席。
這頓飯註定吃得匪夷所思的詭異,簡潔面無表情的顧自己,簡凝安鬼鬼祟祟的不停打量,而沐和風與藺奕則是親密無間、恭欽友善的互相恭維。
簡凝安始終覺得這種場面很匪夷所思,忍不住戳了戳簡潔,小聲問道:“你說他們這是怎麼了?”
“這不是很明顯嗎?”簡潔停下動作,指著沐和風說道,“這是虛僞。”又指向藺奕說道,“這是太虛僞。”
“……”兩個正忙著虛僞的人,動作皆是一頓。
夜晚微風拂過,不覺冷意,反而更添一絲暢意。
簡潔靠在藺奕身上,藺奕從後面環住她的腰,在她耳邊問道:“感覺如何?”
簡潔頗爲感慨的說道:“原來沒有我想象中那麼多的蚊子。”
“……”藺奕默了默,循循善誘道,“你看,如此花前月下,簡兒不覺得今夜格外漂亮嗎?”
簡潔似乎認真的看了看,淡然道:“沒什麼特別的。”
“……”藺奕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還是聞聲細語道,“簡兒不覺得今晚的星星格外的亮,特別的璀璨奪目嗎?”
簡潔歪著頭仔細的看了看,面無表情的說道:“還是那麼小,那麼遠。”
“……”你還是那麼的不解風/情。
簡潔側過頭看著他,嚴肅的問道:“你大晚上的跑出來喂蚊子,難道就是爲了說這些無聊的話?”
藺奕無奈的嘆息一聲:“簡兒呀,如此良辰美景,你怎麼就不動容呢?再說了,怎麼這些話就是無聊的話了?”
簡潔想了想,認同的點了點頭:“也對,你就沒有不說無聊話的時候。”
“……”藺奕默了默,又是一聲嘆息,“簡兒,只要是你,無論再無聊的話,也勝過任何吳儂軟語,沁人心肺、揮之不去。”
簡潔靜靜的看著他,沒有表情,也不說話,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看得藺奕都有些不適應了,他笑了笑,說道:“簡兒,雖然我喜歡你這麼注視著我,但突然這麼一直注視著我,我真有點受寵若驚了。”
“你有什麼事瞞著我的?”簡潔兩眼微瞇,神情危險的問道。
藺奕收起笑容,一手摟著她,一手撫上她的臉,認真的說道:“簡兒,如果你發現我以前有騙過你,你會原諒我嗎?”
看到他眼裡的嚴肅,簡潔也認真的回道:“你的以前,我無從干預。你的以後,我全力承擔。”
藺奕將她摟入懷裡,頭埋在她的頸肩,在她耳邊柔聲說道:“簡兒,你要記住,無論何時何地,無論何種情景,你都要相信我。”
“恩。”簡潔任由他抱著,感受到他內心的不安,她握住他放在自己腰間的手,像他曾經一樣給他支持與力量。
清風徐過,柔風潤面,卻抵不過那心底的柔情……
沐和風不能一直留在這裡,因爲他還有另一個家,大家都心知肚明,卻不肯承認。
儘管他那麼溫柔的對簡潔說過“你母親,從來不是小三”,但無法避免的是,她在某種程度上依舊是小三。
沐和風回去的時候,簡凝安依舊掛著歡快的笑容,溫婉的送他離開。彷彿不是將他送回去,而是一個尋常妻子早晨送老公去上班一樣,自然而親切,懷揣著祝福語期望,等待著傍晚的迴歸。
但是他們心裡都清楚的知道,今日一別,他日相聚遙遙無期。
沐和風一生自問心安理得,卻唯獨對她,抱愧終身。他不曾後悔愛上她,並回應她對他的愛;可他卻遺憾,不能時時與她相伴,不能與她攜手白頭。
他們之間,是二十多年不曾變換的默契,不需要太多的言語,一個表情、一個動作,就明瞭對方的心意。所以,不曾有過悲傷,只有長久的期待。
他們也不過是蕓蕓大衆只的一員,他們的愛情也是冰山一角的平淡,不同的是,他們的愛情需要更多時間的考驗。
人生沒有多少個二十年,他們也不知道還要等待多少個二十年,但是唯一不變的是——無論多少個二十年,他們始終如最初的那一刻一樣,簡單而無垢。
沐和風寵溺的揉了揉簡凝安的頭,俯身在她耳邊低語道:“安兒,下次見面,我給你一個夢中的婚禮。”
簡凝安身形一頓,看著他,展露笑顏,淚水卻不免滑落臉龐,模糊了雙眼。不是不期待,而是不敢期待;不是因爲不相信,而是不敢相信,因爲夢得太久,太易碎……
沐和風輕柔的拭去她的眼淚,低頭看著她的臉,柔聲笑道:“傻丫頭。”
動作是渾然天成的優雅與溫柔,語氣更是寵溺與溫柔的極限,彷彿對待一個珍寶一樣,無所適從得只能拿真心來呵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