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均走了,簡潔獨自一人坐在院子裡,看著滿地瘡痍,她內(nèi)心似乎也有了一絲感傷。
回想起學生時代,她怎能不在乎?她不是聖人,她也只是平淡大衆(zhòng)中再平凡不過的一員罷了。
風吹葉落,雁過無痕,平靜的心裡怎麼沒有你的一角?
藺奕走到簡潔身邊時,她也絲毫沒有注意到。
感覺到她的反常,藺奕微微附身,揉了揉她的頭,柔聲說道:“風大,別坐太久。”
簡潔擡起頭,看向他,眼裡出現(xiàn)了一絲迷茫,抱住他的腰,感受這來自他的溫度。
藺奕微微一愣,一手安撫著她的背,一手輕輕的揉著她的頭,眼裡蠻是柔情蜜意,語氣放得更緩,問道:“簡兒,怎麼了?”
簡潔沒有回答,只是抱著他,將自己的頭埋在他的臂彎之間。
她不說話,藺奕也不勉強,微微一嘆,將她摟入懷裡,給她擋去即將入夜的涼風。
兩人都不說話,卻勝過千言萬語。
有人曾問過,一個女人在怎樣的狀態(tài)之下,才能體現(xiàn)出她愛上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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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說愛時;有人說,離不開你時;還有人說,你體會到時。
其實,當她滿腔怒火,任誰那時後招惹她,她都會不計後果的與他死磕到底。可是,如果對方是你,所有憤怒頓時化爲委屈,眼眶一下就溼潤了。
還有一種人,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無論怎樣的境地,她都是那麼淡漠,彷彿一切都不在眼中,一切都不在心上。然而,當她看到他,她會卸下自己護甲,窩進他的懷抱,眷戀來自他的溫暖與安慰。
這個世界,每個人都是弱小的個體,每個人也是強大的依據(jù)。因爲有了追求,會走得更遠;因爲有了目標,會走得更快;因爲有了你,她走得更順。
簡潔在他懷裡蹭了蹭,遲疑的說道:“藺奕,生命很脆弱。”
“恩。”藺奕俯下身,抵著她的額頭,低聲說道,“正是因爲脆弱,才顯得珍貴,真是因爲珍貴,才變得美好,不是嗎?”
簡潔默了默,說道:“藺奕,知道是一回事,願意接受卻是另一回事。”
藺奕輕輕的颳了刮她的鼻子,語氣輕柔的說道:“我的簡兒,早晚會接受的,不是嗎?”
“是的。”簡潔毫不猶豫的答道,因爲她很清楚她有多理智。她看著他,怔怔的問道,“藺奕,你會先離開我嗎?”
藺奕笑了笑,看著她的臉龐,有些驚喜的問道:“簡兒這是捨不得我嗎?我可以理解爲你離不開我了嗎?”
“你可以選擇不回答。”簡潔冷冷的看著他,面無表情的回答道。
看著她恢復如初,藺奕終於舒了口氣,雖然軟玉在懷很好,但是他不捨看到她那副樣子,脆弱得令人心疼,安靜得無神。
“你除了笑,大腦已經(jīng)不會運轉(zhuǎn)其他表情了嗎?”簡潔忍不住皺了皺眉,她這麼認真嚴肅,他總是嘻皮笑臉的,太不尊重人了。
藺奕又是一笑,拉起她,抱著她在一旁坐下,才說道:“除非生命終止,否則我絕不會離開你的。我的簡兒這麼粘人,我又怎麼捨得放下呢?”
她什麼時候粘人了?不過她現(xiàn)在不關(guān)心這個問題,她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問道:“你會忘記我嗎?”
藺奕看著她眼睛,又是一嘆,將她的頭按在自己懷裡,安撫道:“簡兒今天格外的傷春悲秋,就這麼捨不得我嗎?”
“你在逃避我的問題。”
藺奕無奈一笑,低著頭看著懷裡的人,語重心長的說道:“關(guān)於你的記憶就是我生命的全部,如果不記得你了,那麼我的命也沒有了。”
簡潔沒有立刻回答,也沒有看他,她聽著他的心跳,看著他潔白的上衣。鏗鏘有力,潔白無瑕,亦如浩瀚的宇宙中追尋的那一聲久違的呼喚。
良久,她才喃喃的說道:“人真的很脆弱,脆弱到很多無可奈何。我曾以爲,這世上沒有誰離不開誰,沒有人是忘不了的人。
可是我現(xiàn)在似乎才明白,有的人,一旦離開了另一個人,她就沒了活下去的生機。她會因爲失去他,想念他,愛著他,而一天天枯萎,逐漸衰弱,直到凋零。”
藺奕怔了怔,錯愕的看向她,壓抑著內(nèi)心的不安,溫聲問道:“這是簡兒對我的體會嗎?”
“不是。”簡潔搖了搖頭,“是另一個人。”
藺奕手收緊了一瞬,然後又放鬆下來,還是一句話也沒說。
“藺奕。”
“恩。”
“這世界上沒有聖人,每個人都會犯錯,但最重要的是敢於面對自己的錯。”
“恩。”
太陽悄然而落,天空最後一絲餘暉灑到他們身上。俊朗秀麗的臉龐因爲映上這一刻的餘光,顯得更加動人心魄,攝人心魂。
經(jīng)過幾天的大改,孤兒院終於從新裝修好,一切又重新回到了正軌。
藺奕也在這幾天對簡凝安的脾氣秉性有了一個充分的認識,那就是沒有絲毫認識。這個岳母,太過靈動活潑,太多複雜多變,簡直是四月的天說變就變。
待了幾天了,藺奕和簡潔也準備回去了。
簡凝安也沒有挽留,立刻就去給他們收拾東西。她早已經(jīng)習慣於離別和等待,等待是她無盡的事業(yè),等幾個人,都是等,又有什麼區(qū)別呢?
四個助理是早巴不得快點走的,實在是太受不了這麼活潑的長輩了,又不能反駁她,還必須得尊敬她,可她偏偏爲老不尊,倚老賣老。他們這幾天也有了深刻的體會,那就是總裁一家都是愛欺負人的,沒一個正常的。
這天,慧風和煦,天朗氣清,是難得一見的好天氣,簡潔卻認爲是格外壓抑的壞天氣。
四個助理已經(jīng)提前離開,簡凝安在後面絮絮叨叨的叮囑藺奕,藺奕笑臉盈盈的點著頭。
簡潔百無聊奈的在院中等他們,一箇中年男人走了進來,邊走邊打量著四周的事物,似乎在尋找著熟悉的東西。
他穿著西裝,有些斑白的頭髮整理得一絲不茍,舉手投足之間有一種難掩的貴氣,面容冷軍,神情淡然,眉宇之間有一絲熟悉。
簡潔難免好奇的多打量了幾眼,什麼時候見過這個人呢?
他看到簡潔,微微一愣,只是一瞬又恢復了原本的淡然。他走向她,帶著一種壓迫與氣度,一步一步,緩緩的向她走近,在距離她一兩步的地方停下,語氣平淡的說道:“這裡變了很多。”
“是的。”簡潔淡淡的應了句,不想多說廢話,也不想無視他。
一兩步,這種不遠也不近的距離,他大概也是抱著和她一樣的心態(tài)吧。
“這世間大概沒有不會變的。”他環(huán)顧著四周,臉上沒什麼表情,語氣更是簡潔無比熟悉的淡然。
或許是就是因爲太過熟悉這種淡然,簡潔竟然從中體會出了一絲感嘆和落寞。她有些好奇,這個人,爲什麼會對這裡有這麼複雜的情緒?而她,爲什麼又會那樣認爲呢?
簡潔沒有回答他的話,不想回答,也懶得回答,更不用回答。因爲對方根本就沒指望過她會回答,他又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之中,仔細的看著周圍的事物。
過了好一會兒,或許是感覺到簡潔的異常安靜,他好奇的問道:“你爲什麼不說話?”
簡潔也好奇的反問道:“我爲什麼要說話?”
他愣了愣,露出了他來到這裡後的第一個笑容,寒冰破碎,勢如破竹,難掩的俊秀非凡。
簡潔想,這個人年輕的時候,一定很招人喜歡,桃花應該會想藺奕一樣多吧。
對方不知道簡潔在想什麼,他看著她,說道:“你倒和我有些相像。”
簡潔移開視線,面無表情的說道:“那我真不知道是我的不幸,還是你的太榮幸。”
他的修養(yǎng)明顯很好,聽到這話,也沒有動怒,神情依舊淡淡,似乎什麼也沒聽見一般,超然物外。
而這一切,簡潔再熟悉不過,她知道,這不是他不在乎,而是他根本就不想在乎。因爲,沒有誰會願意理會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他們果然很像,但是,她不需要這種志趣相投的知己,就像照鏡子一般,讓人厭煩。
“你住在這裡嗎?”對方?jīng)]理會簡潔的話,反而若無其事的又問道。
簡潔面無表情,淡淡的回答道:“這是我家。”
他微微錯愕,眼中閃過一絲惋惜,想也不想就問道:“你是孤兒?”
“不是。”
他眉頭微皺,神情變得有些疑惑,還是平淡無波的問道:“那這裡怎麼是你的家?”
簡潔看了他一眼,眉頭也是一皺,這個人問題未免也太多了。她按下不耐,漫不經(jīng)心的答道:“因爲我媽是院長。”
沉寂,突如其來的沉寂。
簡潔疑惑的看向他,看到他眼裡深深的錯愕,震驚,疑惑,不解,最後變成狂喜。整個過程中,他一直盯著她,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似乎想從她的面上,看到她的靈魂深處,看到她骨子裡本該有的東西。
這個人好奇怪,真的好奇怪,簡潔第一次對一個人如此束手無策。
然而,身後突如其來的一聲,打破了這時的沉寂。
簡凝安驚喜的呼喚了一聲“和風”,然後就飛奔向簡潔面前這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