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潔睨了他一眼,答道:“因爲你做事不理性,所以纔會有什麼‘還行’不‘還行’的,公司要你何用?”
“……”
簡潔又看了周圍人一眼,舉步離開,剩下的幾人長舒一口氣,迅速的回到自己的位置。
走到一旁,簡潔漫不經心的敲了敲桌子,問道:“你今天工作忙嗎?”
那人戰戰兢兢的回道:“……剛忙完?!?
“你明天不用來了?!?
那人乾瞪眼了:“爲什麼呀?”
“因爲你做事效率太低,做完就不能檢查一下麼?公司要你何用??”
“……”
簡潔又繼續往前走,每走一步,其餘人都呼吸一窒。
沒走兩步,她又停了下來,依舊是那個問題,依舊不鹹不淡的問道:“你今天工作忙嗎?”
對方思考了一下,沉吟道:“有些做完了,也檢查過了,現在在做其他事。”
“你明天不用來了?!?
“爲什麼?”
“因爲你做事缺乏系統性,有些事不會一起做麼?公司要你何用??”
“……”
簡潔一步一步緩緩的向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他們心尖上一樣,終於,她又停下腳步。
第六次問到那個問題:“你今天工作忙嗎?”
對方呼吸一窒,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我的工作都做完了,正在幫別人做?!?
“你明天不用來了?!?
“……”雖然在意料之中,但是還是忍不住問道,“爲什麼?”
“因爲你做事沒有打算,你不會自己規劃一下明天要做的事麼?公司要你何用??”
“……”
簡潔繼續向前走,聽著她不緊不慢腳步聲,看著她波瀾不驚的面容,衆人只覺得,做人好難……
她腳步停下,果然,又是那個問題:“你今天工作忙嗎?”
想到之前人的結局,他弱弱的回答道:“今天的工作做完了,明天的工作也做完了?!?
“你明天不用來了。”
雖然已經習以爲常,但是還是想死得其所:“爲什麼?”
“因爲你做事不考慮整體,你不會幫同事分憂解勞嗎?公司要你何用??”
“……”做人真的好難。
一連開除了七個人,簡潔卻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繼續找著下一個目標。
在一人面前停了下來,她還沒開口,對方就哭著跑開了:“做人太難了……”
簡潔:“……”她還什麼都沒說呢。
這個目標跑了,簡潔從善如流的轉向另一邊,問道:“你今天工作忙嗎?”
對方結結巴巴的回答道:“今,今天的和明天的工作都做完了,現,現在在幫同事的忙?!?
“你明天不用來了?!?
“……爲什麼?”
“因爲你太愛出風頭,你的幫忙很可能造成其他人的懶惰或壓力,公司要你何用?”
“……”做人難,做一個盡忠職守的人難,做簡潔的下屬,更是難上加難。
簡潔不再理會他,又走向下一個目標,面不改色的第九次問道:“你今天工作忙嗎?”
對方愣了,猶豫的答道:“等一下,我仔細思考一下再回答你?!?
不出意料,果然又是:“你明天不要來了。”
“……爲什麼?”他思考也有錯嗎?
“你目中無人,我問你話竟然一再搪塞我,公司要你何用??”
“……”再也沒有比做你下屬更難的了。
簡潔懶洋洋的走了幾步,漫不經意的問道:“你今天工作忙嗎?”
對方連聲音都帶著一絲顫/抖:“我……我……不、不知道……該、該怎麼、回答你?!?
“你明天不用來了?!?
“爲什麼?”聲音都帶著哭腔了。
“因爲你連做事忙不忙都不知道,公司要你何用?”
“……”
所有人內心一陣悲慼,生怕她一個看不慣就走到自己面前,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的問題。
然而,簡潔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態就是不讓他們好過,慢悠悠的走到一個人面前,繼續問道:“今天,你工作忙嗎?”
那人還沒回答,立刻掩面而去:“我看破紅塵了,做人太難了,我學不會……”
衆人:“……”簡小爺果然功力深厚,都把人逼得看破紅塵了。
簡潔默默的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其實我就隨便問問而已,何必這麼緊張呢?”
“……”你這是隨便問問嗎?誰隨便問問有你這麼可怕的?
“誒,那誰——”
簡潔突然看向一旁的人,正準備說話,對方就打斷道:“不用你說了,我也看破紅/塵了?!?
簡潔默了默,攤開雙手,很無辜的說道:“現在的人都怎麼了?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我就是想問問你是誰而已,唉,做人太難了。”
“……”你也知道做人難嗎?
讓所有人都不好過了,徹底攪和了場面,簡潔心滿意足的回辦公室了,留下一羣心有餘悸的人。
對於她這麼有緣有故,沒事找事,想方設法開除別人的行徑,衆人都只能敢怒不可言。
第一天,就這麼平淡無奇,又毫無波瀾的過去了。
第二天,在看著別人兢兢業業,小心翼翼的鬼祟樣子中過去了。
第三天,所有人依舊兢兢業業,小心翼翼,對簡潔避之不及。
對此,簡潔只是無奈的嘆息一聲,感嘆道:“新異的員工抗壓能力太強?!?
古往今來,一件件歷史事件,都訴說著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那就是: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簡潔對於他們的壓迫這麼深,反抗是遲早的,只是反抗的時機是相對推遲的。
在簡潔大行其道,目中無人的行徑之下,在賴於清的有效助攻之下,終於有人沉不住氣了。
新異除了每年的年度峰會,還有一個盛典,莫過於年前的慶功宴。
現在已經進入了深冬,寒風刺骨,凜冽而來。冷峻的天氣宣告著冬天的腳步,也暗示著春天的臨近。
這一年,又要過去了,元旦將至,儘管外面冰天雪地般的寒冷刺骨,新異內卻如陽春三月一般如沐春風。每一個人都期待著一年一度的慶功宴,期待著告別過去,迎接未來。
這麼重要的場合,簡潔自然是不能錯過的。
不過,令所有人匪夷所思的是,她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了,或者說不削做表面功夫,直接和藺奕手挽著手,走了進去。
在所有一副“你給姚總戴綠帽”的眼光下,兩人泰然自若,一步一步走過,目不斜視、偶爾低頭私語兩句,完全無視在場所有人,無視賴於清不善的目光。
簡潔和藺奕坐好,沒過多久,姚寅和姚冉也走了進來。
看著兩人七分相似的面容,簡潔只是淡淡一笑,對宋笑笑的保護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嚴謹。
大多數人是不認識藺奕的,但也有個別是一眼就認出藺奕的,卻不敢多言,因爲他們還沒弄清狀況——簡潔究竟是哪個總裁的女人?
不管是哪一個,反正沒有一個是他們可以匹敵,沒有任何一個是他們惹得起的。
一切都在不言中順利進行,所有流程慢慢劃過。
所有人一邊言笑晏晏,一邊偷瞟著主桌人的一舉一動。
知道的人,覺得藺奕坐在那裡理所當然;不知道的人覺得簡潔欺人太甚,都把養的小白臉帶到明面兒上來了。
內心不免期待著她摔得粉身碎骨,憑什麼那麼好看的兩個男人都要圍著她轉悠呢?
簡潔和藺奕完全將相親相愛發揮到了極致,不經意間的相視一笑,偶爾俯首的抵頭廝磨,毫不避諱的調戲言笑,儼然一副熱戀期少男少女的樣子。
而姚寅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偶爾看他們一眼,再一杯接著一杯的喝悶酒。
沐澤剛纔一進來就聽見別人竊竊私語,現在又結合他們的表現,臉色變得很難看,一向溫潤的臉再也露不出一個笑容。好在,現在也沒有人注意他。
簡潔走了出去,沐澤立刻藉口離開,緊跟其後。
一到安靜處,簡潔立刻回過身,看清來人,眉頭不準痕跡的一皺,復而又面無表情的問道:“爲什麼每次你都跟著我?”
沐澤眉頭皺著一道溝/壑,面容悽苦,聲音無奈道:“潔兒——”
“我們不熟?!焙啙嵅粠魏胃星?色彩的打斷他。
沐澤微微垂下眼簾,不再糾結稱呼問題,看向她,沉聲道:“感情不是兒戲,你不應該這樣對自己?!?
此刻簡潔側身站立著,聞言,她斜睨了他一眼,就像聽見什麼好笑的事物一般,忍不住笑著問道:“我怎樣了?竟然讓沐大明星如此深惡痛絕的看著我?”
沐澤臉色一變,瞬間變得有些蒼白,痛苦的說道:“潔兒,你可以恨我,但是不要傷害你自己。”
簡潔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撇過眼,不鹹不淡的說道:“我不恨你,我也不恨任何人,恨太費心神,不適合我。”
聞言,沐澤苦笑一聲,有些落寞的說道:“是的,我怎麼忘了,你哪裡會恨……”
他倒寧願你恨,連恨都沒有了,他們之間還剩下什麼?
哦,對了,還剩下那種他痛苦萬分的關係??墒牵菍庮娝退麤]關係,也不希望有那一層關係。
“你這幅表情,倒是令我賞心悅目。”簡潔淡淡一笑,語氣平淡無波,無關風/月,無關愛恨,只是簡單直白的敘述一句事實。
沐澤沉默了一瞬,他向來知道她的狠心決絕,可卻不知道她能夠這麼決絕。
她漫不經心的闖入他的世界,攪亂一汪靜水,讓他再也不能寧/靜。
可是她呢?
發現勢頭不對,知道對自己不利,立刻從容不迫又不帶一絲猶豫的轉身離開,留下他獨自一人面對污濁不堪的一池死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