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礫那裡回來時,已經是晚上了。本以爲藺奕會等著她,卻發(fā)現他還沒有回來。
看了一眼,確定他不在房中以後,又下樓去。
簡凝安看著她,語重心長的說道:“夜半不回家,一定有鬼?!?
簡潔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回道:“恩?!?
就這樣?簡凝安對她這反應很不滿意,一點也體現不出那種焦慮與在乎。繼續(xù)諄諄教導道:“別怪我沒提醒你,男人,我可是比你還了解,要知道一旦反常,必定有問題?!?
“你就沐和風那麼一個男人,別用這種飽經風霜的語氣和我說。不僅智商是問題,連經驗也是一個大問題?!?
簡凝安不服氣道:“別小看我,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我見的男人多得去了!”
“哦?”聽見這意味深長的一聲,簡凝安微微一愣,背脊都變得筆直。
她緩緩的轉過身去,看著沐和風的笑容,努力的擠出了一個笑容:“和風,好巧,你也在。”
“恩,同在一個屋檐下,是很巧?!便搴惋L看著她,掛著淡淡的笑容,意味深長的繼續(xù)說道,“我聽說你對男人見識頗深,那我得好好請教你一下了?!?
“......”她爲什麼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爲什麼要想在簡潔面前扳回一城?現在屬於得不償失嗎?
她後退了一兩步,讓自己儘量笑得自然:“再怎麼了解,也不可能比你更瞭解男人,就不用請教了?!?
“那我們探討一下,也一樣?!便搴惋L從善如流的答道,說話間已經兩步上前,抓住她的手,在她微楞之際,已經順桿摟住她的腰,放倒,語氣幽幽的說道,“我很有必要深刻了解一下,你對男人瞭解多少?!?
說著,已經將她攔腰抱起,不顧她的掙扎與好話,向樓上走去。
簡潔:“......”她家兩個老人的腰真好。
看著夜空,想起不久前,在外面的煙火,那時他在她耳邊說:我想你了。
現在,沒有煙火,夜空中卻有星星,今早才見面,可是她現在就開始想念。
他步步爲營,一點一滴的牽絲引線,用自己心意織成一張密網,紋絲合縫,慢慢的將她滲透。不知不覺之間,她早已經是情如骨髓,此生獨他了。
人生就是那麼奇特,沒有遇見之前,什麼都不相信。遇見之後,才發(fā)現那些都是理所當然。就連當初自己一直嫌棄的庸俗舉動,也變得情之所向。
慢慢的,他們也變成了一個普通的庸俗的情侶。
但這世間,最難得就是有一個不庸俗的人,陪你做最庸俗的事。攜手繁華,也能共處平樂,歲月點點隨心而過。
仰望天空的星星,簡潔的嘴角微微上揚,她想,等他回來的時候,一定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在他耳邊親口說道:“藺奕,我想你了?!?
簡單直白,不再帶一絲猶豫,不再有迷茫,不再害羞或是顧慮。不再是模棱兩可的“似乎”,一切從心,從情,就如他對她一樣,情深如一。
清晨,緩緩的睜開眼睛,意識還有些迷糊,偏頭看了看旁邊,空空如也。掃了一眼房間,沒有回來的跡象。
所以,真的一夜沒有回家。
吃午飯時簡凝安纔出現,扶著腰,瞪著沐和風,看見她時高深莫測的說道:“看吧,我說得對吧?!?
簡潔吃了一口飯,淡淡的回道:“你要是再說,腰就該斷了?!?
簡凝安被她這麼一噎,頓時沉默了,她可不想再來一次了,腰真的會斷掉的。
這一天,藺奕還是沒有回來。第三天,第四天,依舊沒有回來,電話打不通,沒有任何消息,就好像突然間從人間蒸發(fā)一樣,不留一絲痕跡。
簡潔命令四個助理尋找,四個助理也一同消失了。
一個人,怎麼能消失得這麼徹底呢?
沐澤擔憂的看著她:“潔兒,不要擔心,會沒事的。”
“恩?!焙啙崙寺?,不是她敷衍,而是她真的相信不會有事。藺奕這人,只會讓別人有事,又怎麼會讓自己有事呢?
“哥哥?!焙啙嵖粗J真的說道,“你既然要做娛樂公司,肯定有很多能挖消息的人吧?!?
沐澤一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想法,點了點頭,承諾道:“交給我?!?
“恩?!?
沐澤離開後,簡潔獨自坐在竹林邊,看著湖邊的船隻,想著當初與藺奕共乘一船的時光,揚起了脣角,卻模糊了雙眼。
沐澤很快就有了消息,卻想從來沒有得到過這個消息。
這一天,初春的陽光遲遲的升起,在頭頂散發(fā)出光芒,卻並沒有什麼溫度。路邊的小草悄悄的發(fā)出嫩芽,將自己儲藏了整個冬天的力量毫無保留的泄露出來。
一切顯得勃勃生機,卻又寒冷刺骨,一個沒有暖風的春天,不知道是心太冷,還是意太久。
坐在書桌前,看著書,喝著茶,安靜得就彷彿世間只剩下她一個人。有多久沒有做過這樣的事了,已經久遠得彷彿上一個世紀的事情了。
遠遠的看著她恬靜的模樣,沐澤卻不敢走近,不知道怎麼說,也不知道該如何說。爲什麼她總是要受那麼多苦難呢?
如果可以,他願意替她承受那些,可是,他卻總是隻能在遠處看著她,看著她小小的肩膀扛起所有事,獨自承擔所有。
他爲她心疼,卻也只是爲她心疼,似乎,除了心疼,再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可以爲她做了。
實在是不忍心將那麼殘忍的事情親口告訴她,糾結了良久,沐澤還是轉身離去。
無人打擾,一個人安靜的看書,喝茶,吃飯,一個人散步,閒庭物外,迴歸了最平淡的生活,卻一點也沒有閒適的心。
簡潔明白,不是她的到了閒適,而是沒有人敢來打擾她。她就好像被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看潮起潮落,看花開花落,一切彷彿在變幻,又彷彿什麼都不存在。
“簡潔!”遠遠的,一聲呼喚傳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簡潔挑了挑眉,向門口望去,果然,就見姚冉向她跑來,她笑了笑,靜靜的等待著她跑近。
姚冉跑近,一如既往伸開雙手抱向她:“簡潔,我想死了你?!便读死?,似乎有些不對,這觸感不對呀,不免嘀咕道,“我怎麼抱到了?”
簡潔拉開她的手,敲了敲她的頭,一本正經的說道:“因爲我準備善待生活了,所以就不爲難你了?!?
姚冉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哦,你的意識是,你準備擁抱生活了,所以就最先擁抱最具生活熱情的我,對嗎?”
“不是。”簡潔看著她,淡淡的回道,“我只是懶得避開罷了。”
姚冉:“......”果然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不免抱怨道:“簡潔,你可得好好待我,我再怎麼也是你未來嫂嫂?!?
簡潔不以爲然的答道:“現在不還不是嗎?”
“遲早會是!”姚冉氣呼呼的答道。
簡潔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就你這樣,難?!?
“哼,你不要看不起人!”姚冉擡了擡下巴,得意的宣佈道,“今天可是沐澤約我來的。”
“哦?”簡潔沉吟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姚冉氣憤的看著她:“簡潔,你看不起我!”
“錯了,我是太看得起你了?!焙啙嵖粗?,無辜的說道,“你有什麼地方,值得沐澤獻殷勤的?”
“呃......”姚冉想了想,還真沒有,然後她真開心了,捧著泛紅的小臉,滿臉花癡的說道,“那證明,我還是很有機會的?!?
簡潔:“......”頭腦簡單真是幸福。
或許,這麼久,經歷過這麼多的事情,唯一不變的,也是這個傻姑娘了。
說話間,宋笑笑也來到了簡潔的門外,卻只是站在門口看著他們,不說話也不進來。
簡潔看到她了,看向門口,姚冉也看去,待看到宋笑笑時,她疑惑的喊道:“你在哪裡愣著幹什麼?”
宋笑笑又看了簡潔一眼,見她神色如常,才走進去,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說道:“你們在說小秘密,我不太好打擾。”
“那算什麼小秘密?”姚冉不以爲然的大聲說道,“我要立志當沐澤老婆,這是公開的秘密。”
宋笑笑看著她,突然很羨慕:“希望你能成功?!?
有很多人,生來就是天之驕子,他們一出生擁有的也許是他們這些普通人一輩子也無法達到的。
她苦苦追尋過,卻從未成功過,甚至,她連像她這般,說出口的勇氣都沒有。她的愛,就好像地府的光芒,格格不入,只能在暗無天日中肆意增長,待見到光明之時,又是那麼的卑微低俗。
她就像兩個世界的外來人,沒有刺眼的光芒,帶著光亮卻又透著黑暗,相互滲透,卻又相互排斥,就像形成了自己的兩面,一面笑對生活,一面絕望自我。
簡潔看著她的笑容,突然說道:“不想笑,就不要笑了,笑得太醜,也是一種罪過。”
姚冉愣了愣,宋笑笑卻是笑容一僵,然後收起了笑容,只剩下悲哀與無奈。
簡潔看向窗外,從來沒有此刻這麼不安過,她們不來還好,沐澤連姚冉都用上了,這不是個好消息。
果然,一切如她所料。
還記得,那一天,陽光微暖,坐在湖邊,她翻閱著書稿,看著黎曉天受藺奕威脅寫得他們的故事,就像看著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沐澤走到她的身邊,沉吟了很久,纔開口,他聲音有些低啞,放得很輕柔,卻讓簡潔在聽到的第一瞬間掉落了書本,打翻了茶盞,久久的沉默。
陽光灑在她的身上,卻沒有絲毫溫度,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冷,與痛徹心扉的絕望,然後,她聽見自己,用一種毫無波瀾的平淡語調回道:“知道了。”
沐澤在她身後站立了很久,卻最終只是化爲一聲嘆息,轉身離去。
那一天,她在湖邊坐了很久,卻什麼都沒有想。從清晨到傍晚,從夜幕又到黎明,她就好像只剩下一個軀殼在那裡,靈魂早已經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耳邊只是縈繞著沐澤的話,他說:“藺奕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