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一天的慶祝,再多的美酒也不能灌醉費爾南德興奮的大腦。他回到國王宮,卻一點兒也不想休息。他剋制了自己一天的焦躁情緒,終於可以釋放出來了。他一個人衝進馬廄,跨上馬,奔馳在黑夜的骨宮裡,沿著花園的石道,盡頭是人工湖,飛馳過沿湖的道路,衝進樹林。
那是他幼時的樂園,那時的他,也曾無憂無慮的爬上粗長高大的樹木,去掏鳥蛋,或者去抓昆蟲。他披著夜色穿過樹林,斑駁白亮的月光在馬蹄聲中,踏出激烈的破碎的節奏。
忽然,眼前一片開闊,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王子殿就在眼前,費爾南德翻身下馬,鬆開繮繩,任馬匹要去哪裡。他獨自一人,大步跑著穿過寬闊平坦的草坪,還沒跑到大殿門口,剛路過蓋著樹屋的大樹旁,他已經淚如雨下,他一手扶著大樹粗糙的樹幹,另一隻大手不斷的抹去臉上滾滾而下的淚水。
他回來了。
他真的,回來了!
第二天內閣重組,加百利.維拉成爲首相,比爾.裡奇任命爲軍務部長,克里斯再次回到骨宮,任王宮衛隊的隊長,奧戴爾開心的一整天都合不攏嘴。赫曼.羅西成爲王都衛隊隊長,費爾南德將原來被罰沒的羅西莊園,再次賞賜給了赫曼,一家人重返家園。
羅西夫人正在指揮著僕人們慢慢的打包收拾著搬家的行禮時,薇薇安兄妹帶領山谷騎士們和阿比回到了瑞恩達瓦莊園。
羅西夫人一見薇薇安就鄭重道謝,並且交代著接下來自己還會提薇薇安打理莊園,直到她物色到合適的管家爲止。
薇薇安心不在焉的應承著,她現在唯一想的就是見到費爾南德,告訴他黑法師集體出逃,人類已經大難臨頭的事情。
換了得體的衣服,薇薇安兄妹帶著阿比就直接去往骨宮,費爾南德正在國王宮和加百利詳談。薇薇安直接被帶到了莫莉夫婦所在的王后殿,與父母團聚一家人都很開心。但是當坐下來細說起九十九名黑法師出逃的事情,莫莉夫婦都驚呆了。起初顯示將信將疑,後來薇薇安自己展示了魔法之後,莫莉夫婦很快都接受了現實。得知瑞恩達瓦找到了自己的家族和自己的表弟的時候,莫莉夫婦兩個人都看了看在場的這個真心不討人喜歡的冷冰冰的、一臉彆扭的大男孩兒。莫莉女王關切的對瑞恩達瓦說,他永遠都是他們的孩子。瑞恩達瓦點了點說他一直都知道的。
阿比心裡很是嫉妒,這個繼承了薄伽丘血統,和誓約之刃交換誓言的表兄簡直就是幸運的代名詞。有不是親生卻勝似親生的父母家人,有朋友的扶持,有追隨者的尊敬。而他,這個承擔了一切重責,孤獨的一個人在奮戰命運的人,卻什麼都沒有。
女僕說國王宮傳話來說費爾南德陛下已經結束了會談。薇薇安馬上起身和父母道別,帶著瑞恩達瓦和阿比就向外走,她知道穿過兩個草坪和一座石橋就到了。剛出王后殿,費爾南德已經快到眼前了,薇薇安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微笑。
費爾南德一見她笑,腳下直接跑了起來,從那日她不告而別,他一直都很想念。他衝到薇薇安面前,旁若無人的緊緊把她擁在懷裡。
薇薇安吃了一驚,卻沒立即推開他,過一會兒,就聽到費爾南德在她耳邊輕輕的問,“你好不好?去了哪裡?”薇薇安輕輕的嘆了口氣,推開他,牽起他的手,“進去說吧,發生了大事?!?
衆人再次回到王后殿的會客廳,薇薇安再次講述了黑法師出逃的事情。
費爾南德一臉將信將疑,就連薇薇安展示了地系魔法之後,費爾南德仍然一臉詫異。
瑞恩達瓦坐在一邊瞇起了眼睛,他忽然意識到一個糟糕的問題:公國除了玫瑰山谷和霍克的領地之外的其他敵方,巫術和魔法是被嚴令禁止的,在最嚴苛的季諾平原,會直接處於火刑。對於在王都長大的費爾南德來說,接受有魔法存在這個事實,並不容易。
阿比看著這個眼前的新王,很有興趣,原來國王應該是這樣,他看了看王后殿,回想了一下來時一路看到骨宮的情形,覺得國王的生活原來也不過爾爾。
說了半天,費爾南德不解的問薇薇安,“親愛的,你到底需要我做什麼?”
“我需要你通告全境,魔法師出逃的事件,召喚列王來王都,共商對策?!?
費爾南德顯然還沒有消化著突如其來的魔法世界的信息,一臉爲難,但是他又真心的想要討好薇薇安,於是想了想說:“我剛好和加百利商量好了登基典禮的事情,會邀請列王來王都觀禮,屆時專門安排一個時間,讓你來和大家做解釋好不好?”
薇薇安垂下目光,她知道那是不同的,奧利菲斯王族如果發出的是王令召喚列王來王都,是不可以違抗的;而觀禮這種事情,也許就會由家中親屬代勞。顯然費爾南德根本就沒能相信什麼黑法師、什麼魔法陣、什麼眼前坐著的薄伽丘兄弟是救世主的真實性。但費爾南德話已至此,現在自己也不好再堅持。
她看向瑞恩達瓦尋求意見,他一臉的表情也是無可奈何。
阿比忽然笑了,“這就是爲什麼薄伽丘家族一直都在獨自承擔的原因,因爲沒人會相信,更加沒人出手相助?!闭f罷他也幸災樂禍的看向瑞恩達瓦。
薇薇安懶得理會阿比,“就照陛下說的吧?!?
這是她第一次叫他陛下,費爾南德忽然覺得很難受。這個稱謂,分明將君臣的關係橫在了兩人中間。他四下看看大家,“都餓了吧,午餐時間早就過了,不如先吃飯,吃好了飯再說。”